标题 | 那些年敬老院里的人和事 |
正文 | 敬老院曾是我家最热闹的邻居,在七八九岁的光景我经常出没于那个地方。因为故乡的敬老院跟我家仅一道之隔,道的旁边有一口老井,经过老井,就是敬老院高高的门楼。穿过门楼,呈现给你的是一个整齐的三合院。三合院里住满了鳏寡孤独的老人。 陈爷在我印象中是最干净的老头,在敬老院里是负责做饭的。扎一条白色的围裙。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特别的慈祥可亲样子。因为我父亲会做成衣活,一到冬天就帮陈爷缝制棉衣棉裤,所以他对我家的孩子特别的亲。敬老院里一改善伙食,他就会偷偷的塞给我们一个馒头,几个饺子,实在没什么好吃的,就会给我们分一块饭锅巴,或是一个烧土豆。小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我的个子特别矮小,一去敬老院玩,陈爷就会经常拖起我,掂量掂量是否长分量了,然后呵呵的笑着对我说:你这丫头不长个,就是让心眼儿坠住了。在那贫穷的年代,陈爷偶尔塞的好吃的应该也是我们经常去敬老院玩的诱因吧。 张爷最引以为傲的就他老人家跟毛主席同龄,似乎跟毛主席同龄就粘着亲带着拐似的,见到谁都会炫耀一番。张爷特别的心灵手巧,他用剥了皮的柳树条和榆树条编的蝈蝈笼,鸟笼,及各种小物件都特别的精美,他也特别擅长讲故事,周围人家的小孩子都很喜欢他。 不记得白胡子老爷爷姓什么了,但他长长的白胡须,和那幅金丝眼镜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应该是敬老院里最有学问的老头了。敬老院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两铺通体的大炕,若有夫妻同住的,也仅仅是在两侧隔一道薄薄的隔断。所以经常见白胡子老爷爷半倚在自己的行李上,翘着二郎腿,带着金丝眼镜读着报纸,他是敬老院里的新闻发言人,老人们所了解的外面的世界除了广播就是白胡子老爷爷的读报了。大家都认真的倾听白胡子老爷爷的大声朗读,间或也有讨论的时候,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白胡子老爷爷一到冷天就经常咳嗽,他常常端个搪瓷缸去我家讨要弟弟的童子尿,说是童子尿祛火止咳。不知道他是怎么喝下的,小时候一看到他去我家接弟弟的尿就觉得恶心。 侯傻子说话公鸭嗓,赤红面子,他整天唱咧咧的,。他居然有一个傻老婆,他俩住在隔断里。经常会成为其他老人取笑的对象。后来在某一年的秋天侯傻子走丢了,敬老院派了很多人出去找他,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后来有人在一个废弃的场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但已辨别不出是否是侯傻子了。反正最终也再未听到关于侯傻子的下落。 申瞎子,个子高高的,手里经常拄一根竹竿,总是摸索着用竹竿嘚嘚的敲打着地面。他特别喜欢抽烟,他卷起烟卷来相当的熟稔,若谁送他一支烟,他会非常高兴。我的祖母经常会送一些自家种的黄烟给申瞎子抽。我曾跟我的伙伴一起,用风干的榛柴叶子揉碎,然后卷成烟卷送给申瞎子,当他娴熟的用火柴点燃烟卷,深吸一口,呛得直咳嗽时,我们哈哈的大笑着扬长而去。 还有一位老爷爷有一只脚的脚跟长在前面,走起路来特别的费劲。据说是小时候接生婆给扭的,但无人考证。在敬老院的正房的东侧是敬老院的厕所,厕所的周围或堆或挂着老人们形态各异的夜壶。有个叫“老猫子”的坏小子经常翻过敬老院的院墙去砸老人们的夜壶。被砸夜壶的老人经常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却也无可奈何。后来被他当老师的父亲知道了,一顿胖揍,那小子才不敢轻易造次了。 在敬老院的西侧有一大片菜地,只要身体条件允许的都去参加劳动,春种,夏锄,秋收,田野里都有老人们忙碌的身影,他们偶尔也讲着笑话,或像孩子一样的追打,也有真的急赤白脸的扭打起来的,这时就需要院长出面调停了。 等我们成为红小兵的时候,就很少再去敬老院“蹭吃蹭喝”了。但我们会经常去敬老院擦玻璃,扫院子或表演节目。这时陈爷还会笑眯眯的凑近我的跟前,唤着我的乳名说:不长个啊,都让心眼给坠住了。 我记忆中的敬老院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个大大的三合院及它周围那一大片空地,早已经建成一大片民居了,那些老人也早已作古了,甚至于连尸骨也所剩无几了吧?不知为什么,想写写他们,想写写他们曾在我记忆深处刻画的那些淋漓尽致的幸福和欢乐!那锅巴,那稀有的馒头,那精巧的蝈蝈笼,那抑扬顿挫的读报声,还有我们顽皮的过往……虽飘散在风中,却始终有影踪,从未曾离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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