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水莲舅母 |
正文 | 下乡知青,这样一群特殊年代的城市中学生,他们离开熟悉的城市,离开父母和弟妹,千里迢迢来到贫困的农村,过着与先前天壤之别的生活,将美好的青春挥洒在广阔的农村天地,他们作为一个时代的符号被寥寥数笔记录在历史书上。岁月流年,一转眼,五十年过去了,除掉他们自己,还有多少人能够记起那段记载他们青葱岁月的时光呢? 我们这个地方的知青一般来自上海,我们称他们为”上海下放学生”。遇到的知青中,我记忆深刻的是我的水莲舅母,其他的人我都记不太清楚了,脑海里只是截取了几组场景而已,有一位甚至只是听说过。 上小学时,学校来一位腿脚不方便,走路一跛一跛的年轻女老师,那时我还小,朦胧中记得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打扮时髦,据说是一位上海知青。虽然腿走起路来有些跛,却引无数男老师折腰,纷纷借机跟她搭茬,不知什么原因,很短的时间便离开了,以后都没有再见到过她了。还有一位知青我根本没见过,只是常常听村里年纪大一些的人说起,这位曾经下放到我们村的男知青,住在村里一个比我长一辈的老人的家里,回上海后当了一名记者,经常回村看望曾经对他呵护有加的老人,那时候经常听村里的大人自豪地提起他的名字,现如今早就不记得了。到镇上上初中时,必定要经过一片老坟地,其实也是一个土坡,上面稀稀拉拉的立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座老坟,偶尔的也会新加一两座新坟,傍晚放学回家经过那里,我倒从不害怕,因为几个住在土坡上房子里的的上海男知青经常会蹲在老坟头上吃着咸鸭蛋,他们喜欢在鸭蛋的一头敲个洞,然后从里面掏出蛋白和蛋黄,从此我便学会如此的吃鸭蛋了。只是我每次一走而过,除了偷窥一下他们比较好看的衣服和发型外,从未和他们搭过话。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也都不见了。他们留给我是朦胧的背影,模模糊糊的记忆,梦一般,而水莲舅母给我展示是真实、完整的上海知青形象。 水莲,名字听起来就那么的美。 从我记事起,我便知道我的水莲舅母。她是我实实在在接触的上海下放知青,一副知性女性的模样,脸上带着一种现在我才知道叫气质的东西,皮肤倒不太白,却润润的,颇有“凝脂‘的味道,深红的嘴唇,微微卷起的头发,一开口便是软软的不带卷舌音的南方普通话,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长得不是特别的漂亮,却有一种和农村女人特别不一样的韵味,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有一股雅致的味道,我都不知道她当初怎么看上我堂舅,虽然堂舅也并不太难看。记忆中水莲舅母并没有做过什么农活,因为堂舅一直不种地,那时候我还小,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好像还开过赌场。小的时候,没出过门,能上一趟县城便会激动不已,二舅母住在县城的兄弟带着老婆孩子过来玩,他们的打扮让我羡慕不已,可只要水莲舅母在场,他们立马就显示出几分俗气。我一直很喜欢水莲舅母,喜欢她给我们打的各式花样的毛衣,那些毛衣颜色淡雅,也喜欢她用钩针勾的各种漂亮的围巾,喜欢吃她给我们的大白兔奶糖,更喜欢她一见到我便用软软的普通话问我“小妹,什么时候来的?”。她喜欢和我母亲以及其他的舅母聊天,但好像更喜欢加入我们表姐妹之间的谈话,不像其他的大人不屑和我们说话,从水莲舅母身上,我似乎嗅到遥远的大都市---上海的气息 十几年前, 水莲舅母和堂舅又搬到另外一个镇子了 ,我就很少看到她了,她女儿静静我后来倒见过几次,是在我大舅的家里。静静比我小一两岁,那时还没结婚,从小在上海的外婆和小姨身边长大,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上海人了,也早已结婚了,而儿子依然留在农村,没上过大学,前几年也结婚了,两年前还给我大舅的儿子打工呢,现在不知在做什么。从当初水莲舅母选择让女儿回上海的那一刻起,两个孩子的命运也就被决定下来了,就如当初她自己下乡而妹妹留在上海一样。 最近一次看到水莲舅母是在我表弟的婚礼上,她已经衰老了许多,只是坐在人堆里依然是那么的扎眼,软软的南方普通话依旧那么熟悉,只不过见面时惊讶地指着儿子问我“小妹,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的水莲舅母老了,那一批的知青都老了,当初的知青下乡,应该算是历史长河中的一道波澜,而这道波澜,让很多人的人生多了一些波折、坎坷,有些人的命运从此被彻底改变。 酒席上热闹非凡,屋外明媚的春日阳光下,水莲舅母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树底下,凝视着湖面上的阵阵涟漪,她是在思考自己那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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