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握手蓝天白云,访谈黑白人生-黄河源头记行 |
正文 | 旅行,是向平淡生活的报复,偶然机会,顾不了什么,向平淡生活复仇吧,就这样踏上了川西旅程。 车过映秀北川向阿坝黑水的卡龙沟进发,海拔越来越高,树木增多了起来,天也越来越干净。路上有很多前往九寨沟的车辆,我们选择黑水的卡龙沟。九寨的风景的确很好,但当景区太过于商业化,你看到的就不再是风景,而是钞票和人头,看够了城里的纷争喧嚣,还需要千里迢迢去看铜臭?车在山谷中穿行,一路上难以计数的大小水电站让人印象深刻。原本蜿蜒咆哮的高山流水,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湖泊与干涸的河床。我们曾经一直认为,没有开发前原本咆哮的河水,许多水力资源是浪费了很可惜,今天那些水力资源终于被开发了,可那些流入姓李姓张的电力公司的钞票,对这块土地上依然贫穷的人们,难道就是馅饼? 车一路沿山上行,人越来越少,自然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与人相关的美丑善恶,也如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一样减少,精神,却如高山的空气,愈来愈洁净。终到沟口,宿藏民家,一夜无话。 晨起,天上竟下起了大雪,老板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进山的路可能更困难,对我们而言,竟是其名的兴奋,对未知困难,对幸运新年初雪 ...吃完再打包一块新烙的饼,早早的就上山了。 60元的门票照例是不能免的,雪山森林本是上帝的恩赐,上帝本没有点名说这些恩赐就是给某人享受,但现实国人,却处处以上帝代主人自居,买路费,保护费名目繁多,这 60元保护费,经以主人自居的当地官员之手,是否真给了上帝了呢?就让这些土皇帝见了上帝自己去问吧! 木制栈道搭建于潺潺雪水溪流之上,雪水在喀斯特地貌的山坡上,时而漫游于林间,时而聚流于山谷,参天树木,各色苔藓,就这样滋润的散布其间,间或有巨大笔直的松木横倒于林间,木未腐,苔藓小树已欢乐的长于其干。大好的松木,是可惜?是轮回的赞叹?原始森林,金色岩石,多彩苔藓,由低吟浅唱的雪水串连领唱,由优雅的雪花来伴奏,这是上帝的大剧院,观众是我?谁是观众?越往山上走,雪地上的脚印越少,越来越少的氧气,让很多心怀已到此一游的人,还没到半山就折返了。凡人和神仙,是永恒的辩证话题。高处不胜寒的仙境,风景慕人,却只有能忍受逆境的神仙能在这里存在,而离不开空调暖气的人们,只能带着羡慕眼神,继续鸟笼中的凡尘。更上山,雪水于钙化池中形成一清可见底水池,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池,传言洁净的水可治眼疾。池中有许多钱币,每一张钱币,都是在请求开彩票店的上帝,请把这期大奖发给我吧!神仙池中的水能不能治眼疾用不着去追究了,神仙池中的彩票,肯定亦与山下凡界自编自导自演的彩票一样,殷切期望大奖的人们,随安吧! 雨水滋润的原始森林,生长着很多蘑菇,我们斗胆在山间采摘了起来。穿梭林间,让松树水滴湿润头发,让绿色的空气清洗尘肺,寻找的过程,更大于找到蘑菇的喜悦。当我们提着一大袋蘑菇出现在沟口时,热情的藏民立马围过来,告诉我们那些蘑菇没有毒,应该如何烹饪如何食用。借用卖羊肉串摊贩的地盘,用溪流中的雪水洗洁蘑菇,加水先烧开一次倒掉,再加入清水大蒜烧开,大蒜没有变色,说明蘑菇没毒,再加入盐巴,揭开锅盖,蘑菇的鲜香,就在沟口弥漫开来,引得众人纷份围观。将冷的烙饼放在碳火上烤至略热脆,一口饼,一口蘑菇,再直接端着锅来一口汤,那滋味,岂是美妙能形容?这种味道,我相信,当我老将弥留之际,一定还会记得并再次口水滴答。诚挚的感谢上帝,赐我食物,感谢上帝创造了这森林和雪山,给吾民以庇护。 雪山后的下一个目标是红原-若尔盖大草原,不冲什么景点而去,只为在九曲黄河的源头地,用盆地农耕民族的眼睛,去打量一下蓝天白云雪山草地间的距离,体味大草原超视距的空旷,体味与狼共舞的苍茫。从卡龙沟镇到松橎的路翻过 4000米的雪山,上山是 40公里,下山是 60公里,汽车在高海拔行驶,如同肺结核晚期的病人,甚是艰难。再难的路,也要一步步去丈量,挂上慢速档,慢慢在山谷间盘旋。傍晚时分,到达松州古城,甚为震撼之城。千百年前,大爷我强弩长矛,重装甲马,领二十万族人,于藏区草原南向杀到此,欲与汉人比肩高,一马平川却忽然铜墙铁壁钢城挡道。此城围千米,前河后山,墙高壁坚,城楼潘旗涟涟,炮口阴风森森,城中炊烟次弟,兵马喧天。数回合攻城不下,困顿愁颜。忽大门缝开,闪出一白净美人儿,号文成,爷怔,惑,转即大喜。后面的故事,想必你小学都已经知道了!西方如罗马的战胜者,都是掠夺败者妻女为已财,而东方如大唐本强势于吐蕃,却送自己的女人去达成和平美名和亲,东西差异的逻辑困顿,不异于这座千年古城给我的震撼。 再翻过雪山,海拔上4000后,雪山渐渐耸平肩膀,云彩紧压着山头,天空蓝色纯粹得无以言表,道路逐渐平直起来,牛羊越来越多,大草原便缓缓展开怀抱。习惯了山区道路的司机初见大草原平直宽阔的道路,就如山区的纯朴的孩子忽然来到了重庆解放碑美女成群的闹市,定性不好者,很容易犯错误的。一辆湘字头的日产车,自认为很牛逼的以优美的滑翔式,从笔直的公路飞进了路边的草地,在草地上匍匐数十米后终于动弹不得。都说冲动是魔鬼,那个带着大地方强烈优越感的司机小伙,那些在路边围观的亲人朋友,还有拖车司机隐藏的奸笑,集体验证着这个老话题。 草原公路两旁,比比皆是骑马照相的广告牌子,让金贵的汉人公子小姐,骑在马上照相然后回家炫耀藏地历险记,已经成了很多藏人致富的生意。我们没有停下来,从公路边的一个乡村小路开进了大草原,往草原深处进发,我们想找一家藏人,吃一顿藏式餐饭,再买一点奶酪。我向远处藏人的帐篷走去,一条黄色的藏獒猛吠起来,声音如同超重低音,只闻其声,就已经体会到了厚重的力量感,这家伙不好惹,这家人的牛羊肯定没有盗贼惦记。幸好黄色藏獒被铁链栓住的。雪水化后,草地泥泞很难走,我在草地上发现一把老虎钳,应该是牧人丢的,我捡起来带在身上,或许能作个见面礼。狗的叫声引来了男主人,他翻过山脊,远远的打过招呼后,快步走到我面前,男主人嘴里两颗金牙很显眼,头发弯曲蓬松夹杂着些许白发,皮肤糙黑,露肩藏袍加长桶雨靴。我问他有没有奶酪,他汉语不好,但比划后总算明白, “山上下雪,奶子的没有” ,奶子,就是我所问的奶酪,我有些失望,但又不甘心就这样两句话就打道回府,我问他钳子是不是他的?他很欣喜,说正是他修牧场铁丝网掉的,他很感谢,邀请我去他家的帐篷坐坐,我欣然前住。略显生怯的妻子,拉开蓝色的救灾帐篷门,里面站着他三岁的女儿,雪风冷沁,小女孩却仅着 T恤衫,我惊问她不冷么?她父亲说习惯了没事的。我大惊小怪了。 一架铁床,一台藏式铁灶,数袋干牛粪和一张坐毯占满了帐篷。男主人告诉我他今年 27岁,这是他的牧场,有百来头牛,全家 4口人,还有一个大女儿在山下定居点由爷爷奶奶照看,国家给了他照明和听收音机用的太阳能系统,还发了酥油机,几个大塑料框,这里只是夏季牧场,下雪了,马上就要搬回定居点过冬了。他坚持要请我吃酥油茶。他妻子捡出几块牛粪放入灶中,用火柴点燃一块胶皮,几经失败才好不容易点燃牛粪,烟雾升起,我们慢慢聊开来。他不知道重庆,我就告诉他在成都边上,成都,这个地名他知道。灶上的水开后,他用开水把碗烫了一下,这个动作很让我触动。青稞粉等都装在一个小木匣子中,他小心拉开抽屉,盛出青稞面,酥油和碎干奶酪,用开水冲拌好。我尝了尝,没有腥味,一碗吃得干干净净。终要走了,互相留了电话,他让我明年再来,来前打电话联系,他为我准备好奶酪,我也请他到重庆来,请他吃火锅。他到重庆吃火锅的机会可能性较小,我,或许有一天,还会重回这里。 旅程的下半部分,是去 512大地震重灾区北川县城。传说大地震后,数万人埋于北川老县城中,连尸骨都找不到半点,活着的亲人在废墟点燃香烛,至夜,无数的魂魄,就在缭绕的阴暗中飘荡,或吟或泣,或嚎或啸。我有些相信这是真的,害怕晚上去那鬼城,所以没有连夜赶去北川。第二天上午十点,北川到了。如果从风水角度看问题,老县城地理位置倒颇为优越。湔江在群山中在这里拐了个 180度的弯,县城就背靠山,前有水的坐落在较为开阔的山谷间,山清水秀,颇有番世外桃源之感。但脚步,仍得踏入超现实版本的生化危机场景。北川老县城,扭曲的货车散布在城中,情景复原应该是那一霎那,无数巨石从山上滚落,房屋大小的石头雨点般压过这些上帝的小玩具车,在我们人类看来结实的钢铁,就扭曲成了一堆堆废铁。一端连接着隧道的跨河公路桥断成了数段,隧道口涌出汹涌的河水,水漫上街道,一些房屋浸泡在水中,或倾覆,或垮塌。数座高层楼房的底部数层被压入地面,原来的 7层楼变成 5层楼。透过一栋住宅还保留完整的窗户,还可以看到一户人家的厨房中的餐具,客厅中的桌椅,墙上挂的照片。或许,三世同堂的幸福之家,男主人应许有个一官半职的差事,女主人是单位的骨干,老人退休正享天伦,孩子品学兼优,置办这么大的一套房子,按照县城当时的房价,应该也是个不菲的数目,孩子考上山外大城市一个好大学没有问题,这里空气清新,民风质朴,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女主人正在盘算,晚上吃什么呢?地震突然就来了,就如同老式黑白电视突然被邻家调皮孩子拔掉了天线,优美的故事,突然就变成了满屏的雪花,还伴着刺耳的嘈杂。白与黑的距离,原本要走十万八千里,喜怒哀乐聚散离愁的看遍世间风情,要猜过斯芬克斯之谜后,把黑白相片贴满相框,要历九九八十一难的苍桑,把酸甜苦辣熬干刻上墓碑,地震来猛的推开了门,黑竟然就一直住在白的旁边。一个骑摩托的当地男子同我们一起在山坡观看之座废墟之城,娓娓讲述前世繁华与人世悲歌。杂草已经在废墟边茂盛生长,草是那样的繁茂,似乎在努力从楼底下面挣扎出来,一株草,一个人,放眼望去,就是无数的人头,满城尽摇曳。 在进入老县城的路上,有新修的地震纪念馆, 我只看了看纪念馆简介,想从那些文字中找出, 2008年 5月 12日,大地震中,老县城有多少人遇难?他们是谁?看完简介后我失望了。介绍中没有任何逝者符号,没有遇难人数,有的,只是活着的领导如何英武之名。我不知道鬼魂会不会认字,如果他们中有识字鬼,那些把领导姓名铭刻于此鬼城门口的同志,会不会让领导夜夜从恶梦中惊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拍马屁拍到马腿的至高境界? 回程路上,仍有些许相向车辆向藏区绝程而去。看过雪山蓝天白云,鬼城墓碑,再来看那些或车,或摩托,或单车,或徒步,或磕长头,藏、姜、回、汉向着雪域高原执着进发的参拜者,你会理解,草民或蝼蚁,都需要心中的上帝,或雪域,或麦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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