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心中的伴侣 |
正文 | 看到学生们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我对我的书包的怀念之情,不时涌动。 有人会说:涌动?太夸张了吧。你还真的不要不信,我把我与书包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就会理解了。 开始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家里穷,父母没有给我买书包。好在书也不多,就两本书:《语文》和《算术》。本子暂时不发。我们的老师,发新书之前,在扉页上给我们工工整整地写上姓名,然后,把我们一个个喊到讲台边领书,并嘱咐我们要爱惜书,不要随便弄坏。当新书全部发到同学们手里的时候,老师指导我们用饼干盒外面的包装纸把新书包好。包装纸上的图案也很精美,包着包着,小小的心灵里就漾着激动和满足,真的很开心。包好的新书,摆在课桌上,左摸摸,右摸摸,还与同桌的比比,看看哪个包得好,哪个饼干盒的包装纸的图案到放学时,不少同学挎上了崭新的书包,一个同学还轻轻地丢下一句“你没有书包呀”,扬长而去,显得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神气,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羡慕之情,一种自卑之感。唉,我只能无奈地把两本书拿在手里。刚才发书、包书时的激动与满足,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到家了,父母干农活还没有回家,我在村里拿着书无精打采地游荡,连与伙伴们“躲蒙蒙”的兴趣都没有了。小伙伴们高兴地把书包放在一边,有的挂在树丫上,有的放在草堆上,我舍不得把包得漂漂亮亮的书放下,也不想与他们一起疯,真的没有兴趣了。伙伴们也很奇怪,平时,比他们还要疯的我,怎么一下子好像换了一个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也大声地喊我跟他们一起玩。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里在为没有书包难过呢。我没有好声气的回答他们:“你们玩你们的,我不碍你们的事!” 父母回家了。看到我抱着两本新书,坐在门堂子的台阶上,耷拉着脑袋,很奇怪,父亲问:“绍炳,怎么了?开学第一天,怎么不高兴呀?”我缓缓地抬起头,说:“ 没书包!”父亲说:“没有书包就不高兴了吗?就两本书,要什么书包呀?”我没有回答父亲就进去了。我没劲地把书放在桌上,趴在桌边竟然哭了起来,喃喃道:“人家有,就是我没有。”显得那么的可怜。母亲这时来劝我,说不要紧的,我们也会有书包的,要我暂时先用饼干盒放一放。哎,这倒是个好主意,真的仿佛在暗夜看到了一线灯光。我连忙到“菩萨面前”(就是挑台)找来了饼干盒子,把书放进去了。还真不错,大小正好,里面还好放铅笔、本子等。一下子,心情就像秋日的阳光了,小小的心灵真的很容易满足。 晚上,睡觉时,还把饼干盒,我的第一个“书包”,放在床头,书香与饼干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伴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年级高了,书本也多了,总是用饼干盒不能满足了。何况饼干盒也不是那么结实,会坏的,一学期要换好几个盒子呢。 后来,《毛主席语录》、《识字读本》、《老三篇》等发下来了,都比我们学的语文算术厚多了,还有自己买的《毛笔字帖》等,真的放不下了。 父母也看到了我的为难。母亲在布证紧张的情况下,买了一小块布料 ,亲手为我缝了一个书包,尽管比不上人家的漂亮,但是功能比他们的还要大,因为我的书包比他们的容积大,放的东西比他们的要多得多。不仅书本、文具可以放,有时衣服也可以放进去,零食也可以放一些,什么山芋,萝卜,茨菰,蚕豆等等,随着季节的不同,品种也在改变。你看看,我的书包简直就是多功能的行李包了。这倒让我在同学们面前非常有面子,显得神气多了。有时候,同学们的书本也会放在我的书包里了。 可是,书包越来越沉,书包的带子会断掉,书包的边角会张开小嘴,放在里面的铅笔会再也找不到。好在母亲是拿针线的好手,断了可以再接好,坏了可以再补上。 这个立下汗马功劳的书包一直用到上初中,必须换了,因为上面有很多补丁了,实在不雅了。 家里有一个公文包,是皮的,还是父亲在信用社做主任时用的。父亲平时都把它挂在床头,里面放了一些旧的线装书。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不用他出行,也不让我触碰。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也许是与自己的身份明显不符了,碍于面子,生怕人家讥笑吧。是的,肯定是的,原来的沙沟乡信用社主任,现在成了拍牛屁股的老农民,还挎什么皮包呢?但是,在家里他闲暇时还会经常摆弄摆弄,打开,又关上,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也许这就是在怀念过去吧。至于不让我触碰,那也许就是怕我把它弄坏吧。 后来,终于有一天,大队里排文娱节目的干部到我家来借用,说是样板戏《沙家浜》里胡传魁需要这种包做道具,父亲先是不肯,然后终于松口,但反复叮嘱,用了以后还要及时还过来,千万不要弄坏弄丢了。 还不错,春节演出以后那人又还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开口了:“给我做书包吧!”父亲说:“这行吗?”我立即说:“怎么不行?”说着我就接过书包,迅速把书本、文具等放进包里去了。这皮包真的不赖,还有一个连带着的铜锁,手指一按一插,“疙瘩”一声关上了,声音很好听,再一按就可以拔出锁扣。铅笔可以插在皮包外面两侧的几个插孔里,很别致。父亲看到我那满是补丁的书包也确实不能用了,也就不再阻拦,答应了我。不过,还是一再强调要妥善爱惜,不要磕碰,不要乱扔,我是满口答应。 这下好了,我可以挎皮包了。哈哈哈,我的小心脏可是激动了好多天。别提那有多神气了。早晨,迎着朝阳,挎着公文包,走在上学路上,连走路的姿势都与寻常不同了,着实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目光,纷纷说:“这不就是胡传魁挎的那个皮包吗?”我微笑着,点着头,不无自豪地说:“是呀!那就是借的我家的。” 就这样,用了两年皮包。上高中了,就再也不用书包了。我们是寄宿生,每天不用回家了,书本文具就放在学桌的抽屉肚里,很省事。 春节的时候 ,样板戏还在演,年年总是借我们家的公文包,开始还是有借有还,后来竟然不还了,打声招呼说:“在那里呢,不要紧的。” 再后来,“四人帮”倒台了,样板戏也不再演了,可我们家的皮包,父亲的公文包,我初中时代的书包也就下落不明了。很想再打听打听,但又怕人家一句“都哪一年的事情了”给打发了,那又很难堪。这么多年了,我真的还时常想看到它,我的宝贝书包,父亲的公文包。 至今,我还深深地怀念着我的书包——那几个饼干盒,那个母亲亲手缝制的大书包,那个我父亲走村串户及时发放贷款用的公文包。它们是我小时候求学的伴侣,是我的童年少年时代维护自尊的见证,也深深烙印着时代的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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