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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

在一个冬日,我和父亲坐着火车前往东北。火车开动之后,候车室里的玻璃窗豁然明亮,早晨的阳光映在镜中红扑扑的映着太阳的颜色。这是介于梦幻同现实之间的一种颜色。

火车向北面驶去,爬上高峻挺拔的秦岭。穿过长长的隧道,只见冬日下午淡淡的阳光像被地底下的黑暗所吞噬,又像那飞驰的火车把明亮的外壳脱落在隧道里,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向暮色苍茫的平原驶去.来到了辽阔的原野,原野尽头唯一的景色是遥远的地平线,好像精工的雕刻,从那里浮现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一直延伸到两边天际。

夜降临了,火车默默无声的向北方前行,星空浩瀚,一个个星座镶嵌在天幕上闪烁着光芒,如一位温柔的母亲将我抱在怀中。那一夜璀璨的星空唱起了优美动听的摇篮曲,余音缭绕,而我就在这音符的包围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旭日东升了,我从梦乡中苏醒,看到窗中的雪愈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浮现在雪上的女子的头发,也闪烁着紫色的光,更增添了乌亮的色泽。父亲的早安问候在耳边响起。我忽地明白,原来我已经到了旅游目的地。

旅店老板大概为了避免积雪,顺着这家东北的旅馆的墙临时挖了一条小沟,将浴池溢出的热水引到大门口,汇成一个浅浅的水潭。一只壮硕的黑色土狗蹲在那里的一块踏石上,久久地舔着热水。门口晾晒着成排客用滑雪板,那是从库房里刚搬出来的,还发出轻微的霉味。这种霉味也被蒸气冲淡了,就连从杉树枝头掉落下来的雪,在公共浴池房顶上遇到热气,也融化变形了。

父亲从山上客栈的窗口俯视过黎明前的坡道。说过些时候,从年底到正月这段日子,那条坡道将会被暴风雪埋没。那时当地人出门就得穿厚棉裤。长统胶靴,还戴帽子,戴围巾呢。到了那时节,积雪会有丈把厚。有人如果现在正下这条坡道,倒是可以望见不远的山峦,上面的积雪熠熠生辉,显得格外晴朗。村里的孩子正在田间滑雪,孩童的清脆的笑声在这乡间久久的回荡。

走进村里的街道,便会听到从屋檐滴落下来的轻轻的滴水声。檐前的小冰柱闪着可爱的亮光。当地人家的屋顶都葺上细木板,铺上石子。那些圆圆的石子,只有阳光照到的一面,在雪中露出黑糊糊的表层。那不是潮湿的颜色,而是久经风雪剥蚀,像墨一般黑。一排排低矮的房子静静地伏卧在大地上,给人这样的感觉:家家户户好像那些石子一样。真是一派北国的风光。

一群孩子将地里的冰块抱起来扔在路上,嬉戏打闹。大概是雪碎裂飞溅起来的时候发出闪光非常有趣吧,站在正午的阳光底下,觉得那些雪晶莹如银砂般,美得令人难以置信,令人注目良久。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独自坐在门槛上打毛线。她穿着棉裤,还穿上高筒棉鞋,却没有穿手套,可以看得见在冻红了的娇嫩嫩的小手上长冻疮。坐在旁边上的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孩,心不在焉地拿着毛线团,从小女孩这边牵到大女孩那边的一根红色旧毛线,发出了柔和的光,大概是在做新年的衣裳。

从相隔七八家的一所滑雪板工厂传来了刨木的声音。另一边的屋檐下,有五六个少女站着聊天。站在那里说着少女们的悄悄话。

山头上罩满了暮色。淡淡的晚霞把整个山容映成深金红色,轮廓分明地浮现出来,冬日的日光虽已渐渐淡去,但余韵无穷,并不使人产生冬夜寒峭的感觉。天空没有一只飞鸟,山麓的原野,一望无垠,远远地向左右伸展,快到河边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好像是水电站的白色建筑物,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淡红的霞光,那是透过车窗望见的美丽。

日暮西沉,我和父亲又坐着火车回家。火车开动之后,候车室里的玻璃窗依然明亮,夕阳的阳光映在镜中金闪闪的,映着太阳的颜色。这又是介于梦幻同现实之间的另一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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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3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