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谁在述说忧伤？-经典散文范文赏析-四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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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谁在述说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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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晚，雷声炸响，闪电狂鸣，夜雨滂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难入眠。于是乎，便支起身子，独坐窗台，守望着那一片阴霾的天空，思绪萦绕，大脑里突然装满了她的面孔。我似乎听到了她在滂沱大雨中发出的幽怨之声，充满了浓浓的忧伤之感，让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愧疚、伤怀之中。

她不是别人，正是我逝去了两年的奶奶。她是在2014年8月的一个特大暴雨的夜晚去世的。对于奶奶的去世，我这一生都很难原谅自己。若不是自己的疏忽，她也不会突然的离去。有时候，我经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奶奶在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身边却没有亲人相伴，恐怕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无比心寒了吧！

是啊！怎么能不心寒呢？就算是一头毛驴去世，其他的毛驴见了还都会自发的聚集在一起为逝者默哀流泪，更何况还是被赋予思想情感的人。人！作为一种有灵性的生物，自称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有时候，做起事情来却还不如那些被瞧不起的野蛮动物。纵使是因为生活所迫，也不能忘却了祖先的教诲--百行孝为先哪！

然而在奶奶这里，我则是一个不择不扣忘了教诲的人。沿着思绪，不觉间随着瓢盆大雨，回到了与她相处的一段过往。

我与奶奶相处的日子，总的来说并不长。因此，在我那时的心里，奶奶这个称谓，说实话是可有可无的。直到2011年的时候，奶奶因为和幺姑家里面的老人闹了矛盾，才被我和父亲接下山来，这算是她第一次加入到大儿子的家庭里。她下山的时候，我正读初三。那时候我是留守儿童，上学离家较远，平时读书期间都是寄宿在老师家里面的。但是生活学习不能自由分配，在各方面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于是我想着最后一年，反正奶奶也无所事做，倒不如在镇上租一套房子顺带照管一下我的生活，又恰巧二姨家里在镇上有一套房子没人住，我们便住了进去。这是我对奶奶印象最深的一段日子，倒不是说她照看了我的生活，而是她每晚都会对着我重复述说当年她生活的苦日子，还有人心之间的尔虞我诈。讲完之后还不忘叮嘱我一句：“孙儿啊，如今生活变好了，也别浪费粮食啊！”

如今，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讲的这些“故事”却是深深的触动了我的灵魂。以至于过了些许年的今天，在我的脑海里依旧仿若昨夜。

奶奶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作为跨了一个世纪的老人，奶奶的一生可谓是风起云涌。

从早些年战火硝烟的日子，好不容易期盼着天下太平，后来又遭遇了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和十年文革。最苦的还是十年文革期间，那时候奶奶家是住在深山老林的，家里面除了我爸这个几岁的长子外，还有年龄均小些的四个姑姑和祖祖。当时是靠挣工分多寡来分配粮食和其他可折算现金结算作为一年的收入，也就是说只有家里可劳动人员越多，挣得的工分才越高。

不过，这样也才能勉强扶持生活。然而当时作为一个拥有八口之家的大家庭，家里只有奶奶和爷爷具有实际的劳动能力，而父亲最多也只能帮忙捡捡柴火，所以一家人总是吃了上顿，顾不及下一顿饭，孩子们饿的面黄肌瘦，长出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脱落严重，光秃秃的一片，比那电视里的三毛都还不如。再加上时刻还得防着被批斗的危险，生活的极为窘困和小心翼翼。

这种情况在父亲十几岁那年更为糟糕。爷爷因为患了哮喘病，当时山里的医疗条件又极度有限，身体每况日下，终于病倒在床，从此一病不起。没过多久爷爷就因为多病并发，躺在年少的父亲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虽不知道爷爷在生命的最后那一刻，把父亲叫在床前说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但是我能猜想爷爷最后脸上一定是不舍、自责和担忧的。是啊！怎么能不担忧呢？在那样一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年代；这一刻你或许是正义的化身，下一刻说不定你就成为了阶下囚。由此可想当时的社会，农村底层百姓的生活有多么困难。

爷爷这一走，全家的重担都落在了奶奶和父亲两个人的身上。而父亲又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脱离稚气的少年，他的劳动力是十分有限的，故而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实则全部都落到了奶奶身上，此时家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好在胡乱的坚持了几年之后，文革就结束了，迎来了改革开放，社会的气象才焕然一新。时代变革了，社会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农村里向往远方的青年自然不舍得放弃这个绝佳的好时机。于是父亲也“偷偷”的踏上了远方的征程，到海南一带流浪了几年。

后来，迫于奶奶的数次“召唤”，父亲不得不又回到了山里，只是家里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奶奶也许是出于生活的无奈吧，在四个姑姑出嫁后，就改嫁他人。而四个姑姑也因为“嫁妆”问题，至今都还有很大的意见。我父亲在媒人的介绍下，娶了我如今的母亲，做了上门女婿。至此那个家算是彻底肢解，只留下一片断垣残壁。前些年我上山给爷爷上坟时，看到了那一片被黄土掩埋的痕迹，心里不胜凄凉。

到这里奶奶的“故事”算是结束了。至于她改嫁以后的生活是怎样的，为什么晚年又离婚？然后一直来回生活于几个女儿家里，这我都无从知晓。但是从后来与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我能做出一个大概的臆想。

在11年我中考结束以后，由于家里没人，再加上老家的房子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就把奶奶送到了浙江和父母那里。一来是方便照顾年迈的奶奶，二来也不至于断了家庭里的经济来源。在那里的前两年，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事端。等到了14年的早春时期，我也许是因为初中熬夜太多，导致高中以后体质极速下降，不幸患上了肺结核。肺结核是传染病，我只好休学到浙江治病了四个月。

也正是这四个月，让我明白了那句“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真正意涵。奶奶也许是受不住我母亲的唠叨（无非就是说她在我们家最艰难的时候没有来帮过忙之类的），还有她那医不好的白内障（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她老人家身体差，时间偏久不能动手术，期间医药费花了上万元），整天到处惹是生非,搞得家里鸡犬不宁。时间长了，别人还就真的以为是我们刻意对老人的身体不问不顾，在背地里指指点点。我的母亲又是一个上了年纪地道的“老实人”，最是听不得别人的闲言碎语，出去和人理论吵了一架。最后两家矛盾升级，在他们先动手的情况下，我作为儿子的怎能放纵母亲挨打，就带病和人称“疯子”的婆娘打了起来。

说是打，其实是挨打罢了。我堂堂七尺男儿对妇孺怎么下得了手呢？我把她按住不让她动手打人，可我的满脸却被抓得面目全非。后来她们不心甘，她的女儿叫了几个“社会人员”来进行“报复”，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我成功的被教训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血流不止。

再后来在当地民警的备案协调下，她家赔了几百元医疗费。想到是所谓的“老乡”，还有息事宁人，便也没做追责，算是来了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吧。

外愤不能泄，可家怒也无从发呀！奶奶一把年纪的人了，你能像小孩子一样打她，骂她一顿？显然这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从这件事以后，和她讲道理便成为了我日常养病的一部分。

不知道是人老了心里特别固执，还是咋的，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仿佛耳旁风，就是听不进去。在经过数月的思虑以后，我只得把奶奶送回老家了。不然再留下，我恐怕这个家将永无宁日。隔开一段时间，大家都冷静冷静，也许反而更好。

无料这一回，奶奶因为病重就在八月的一个暴雨之夜撒手人寰。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在她丧期的那几天，儿女都星夜兼程的从外地陆续赶回来，我则全程的安排了丧期的一切事物。那几天我冒着大雨，准备许多繁琐的事情，心里算是我对奶奶最后的“赔罪”。只是这种赔罪有些形式，把一切做的再好，天人永隔，她又怎能看得到呢？

再往后的一年里，我经常在梦里见到奶奶。我听着她责备我做孙儿的种种不孝之话，心里竟才有些释然。如今时间已经过了近两年，奶奶托梦责备的话没了，她的身影我却一直没能忘却，只要到了雷霆大作，暴雨狂下之夜，我都会想到她，想到那幢陪她走完最后旅程的老屋。

一切都成为了一段不可挽回的过往，我惟能做的就是把这一段愧疚的往事，留给我的后代来评论，不要让他们再像我一样，背负上不负责任的阴影。同时，也希望天下人不要因为错过以后，才来追悔莫及。珍惜现在，善待老人，坚守孝道，这个世界才会更和谐、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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