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酝酿了一次又一次的情绪
饱满的泪珠一滴又一滴浸透老屋的那根主梁
夜风轻轻敲了招惹了铜绿的门环
檐上苍黄的瓦菲还在替阿妈盼望着远方归来的身影
//
阿妈半月前就给他儿子叨念
七个儿子，七通电话
老屋老了，侄儿不修，你们得修修了
那里还有你阿爸阿公的魂
线被老鼠咬破了点皮，话筒那头传来蜜蜂般嗡嗡声
//
古老的烟囱不再冒着袅袅的青烟
老屋就被尘封得冷清
孙子都不再身边
大的，抽出新羽就往外飞
小的，听不懂她说的闽西客家土话
阿妈留在他那些儿子家看守
前几天莲凤婆儿子的三轮摩托车就不见
//
老屋真的是老了
几百年风风雨雨
九厅十八井全是老祖宗的勤劳和智慧
大厅壁上的老画，喝茶的桌子，值几个钱的都被子侄卖了
他们是家族的男人，她是沉默的
空落落的一个老房子除了她就没人惦记了
每次路过老屋，阿妈就忍不住要进去看看
坐在侧门吹着风就觉得舒服自然
灶上铺了层厚厚尘土
以前她掀开热气腾腾的锅，围裙下总围绕着一群小身影
//
那年，红红的灯笼将天井里的兰花染得红红的
桌几上的茶香微微的空气中弥漫
老大要去广州做生意
老太爷拿着拐杖一遍一遍指着大厅里忠孝仁义礼智信那几个字
老二要去南京上大学
老太爷拿着毛笔一笔一笔在宣纸上写着忠孝仁义礼智信那几个字
再往前数几年
她的丈夫在一次事故中牺牲了
老太爷跪在大厅的神桌前泪流满面
//
也不知什么时候老屋前落茶花没人扫了
杂草荒芜到屋前青石板缝间
老太爷是根
根从这抷黄土换成那抷黄土
枝和叶就散了，天南海北乱走
也不知今夜他们在外面还好不好
//
老阿妈半夜就睡不着
等她拿手电筒温柔的光抚摸老屋时
昔日热闹的大厅塌了半边
老屋的最后一声呼叫喊得阿妈心里抽疼
泪眼婆娑地望着忠孝仁义礼智信那几个字
许久许久
拖着蹒跚的步子走了
等明天天晴了
一定一定，找人把那电话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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