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生儿育女 |
| 正文 | 刚看完《麦田的守望者》，书中的语言风格，用霍尔顿的话说，是真他妈的过瘾。自觉、或不自觉压抑了半辈子说两句粗话的欲望，没成想，居然由霍尔顿这小子全都替我说了，而我，便依然可以躲在岁月里，道貌岸然的、继续装我四不象的老淑女。 可是，有些事，我试过，偶尔装装不在意还行，但时间不能太长。比如，今天的这顿晚饭，别人在大饭店请你，一应礼数俱全，如果再去计较美食与礼数之外的东西，用老话说，就有点狗坐冤箕——不服抬举了。可这种抬举，用霍尔顿的话说，是真他妈的假得连瞎子都能看出来。那些荡在酒杯饮料里的漂亮话，仿佛从鹦鹉嘴里吐出的唾沫星子，被人一口口喝进去，最终发酵成三高或是别的什么。而另一些什么礼数之外的话，则象针毡一样实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魔毯一样垫在了你的屁股下，别人看不见或是装着看不见，而你，却得一边感谢着、一边忍受着。 这不，刚坐上桌，对面两位穿戴讲究好像还挺有知识的女人，一番标准的寒暄过后，相互往对方打量一眼，就热烈探讨起全身上下那些带着洋文的流行品牌来，然后以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眼光开始互相欣赏，继而深入交流、讨论。我以为这样甚好，我的布衣从来承受不住四方打量的目光，我的孤陋寡闻也从来不能成为有趣的谈资，这样，我便可以悄然隐形于众目之外。却不曾想，她们突然话风一转，竟不约而同的讨论起生儿育女的话题来： “大姐，你儿子快从美国回来了吧？你们太能干了，把儿子培养得太优秀了！什么时候结儿媳妇呀，记得通知我们喝喜酒哦。”女人乙由衷的对女人甲说。 “千辛万苦的倒是将儿子培养出来了，只不过白给那些丈母娘养了。”甲以一种精明人不小心被算计了的口气对乙说。 “可不是，不但儿子是丈母娘儿媳妇家的，我们还得给他整个‘建设银行’，为他买房、买车、养孙子”。乙马上迫不及待的附和，生怕说得迟了一丝，怠慢了甲又委屈了自己。 “养儿子就是小时候说起来好听，没长大时是你的儿子，长大了，就不晓得是哪个的儿子了”。甲甚至有些义愤的继续着她的报怨，但举手投足，却又显摆出十足的优越感。光这样喊喊冤是乎有示弱的嫌疑，这哪是她的性格，只见她随即颇有气势的一挥手，带着十二分富足的底气和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头一昴，“哼！”的一声宣布道：“我们也不需要他养”！ “要不说还是养女好，感情上是爹妈贴心的小棉袄，经济上等于开了个‘招商银行’。”乙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扳着左手指头，一五一十的对甲数着未来儿媳妇的种种盘剥：“没有房子、车子、票子还有位子，哪个愿陪你耍？你看看现在满大街的剩女，哪一个着急？这世道，哪个丈母娘不贪？哪个姑娘不现实？”乙不甘寂寞，将养儿女的利弊从感情到经济来了一个全面对比，说话的可信度就象来自她已结了一百个儿媳妇。 我与她们虽说交往不是太深，但想必她们是知道我养了一个女儿的，不然，这些对话就失去了控诉的对象。但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她们于我有一星半点的羡慕呢？这真是他妈的混帐逻辑！我在心里骂了一句。难道我生个女儿，就印证了这是二十多年前我的一个大阴谋？难道我的女儿不是我自己养的？难道我住的房子开的车子不是我自己买的？难道我吃饭穿衣的票子不是我自己辛苦挣的？我在心里发了一连串的问题，桌面上也学会装聋作哑的懒得吱声。 我牢记着自己今天是客人的这个身份，就算换着霍尔顿又能怎样，在这样的场合，除了大口大口多喝几次王老吉，继续装逼装四不象的老淑女，还能干啥？要是依着骨子里的那点性情来，听了他妈这一通混账话，想想女儿还没出嫁，自己就被人不问青红皂白的以丈母娘身份钉在了贪婪的耻辱柱上，还不早就掀她一桌地沟油然后独自摔门而去了。 可是今天，我不能掀她一桌地沟油然后独自摔门而去，那样，不明究竟的保安会把我送进疯人院的。要是我能有一种什么方法，让这俩个神志不清的混帐女人恢复点记忆，让她们想起，曾经，她们也是从女儿、儿媳一步步走到准婆婆这个位置来的，她们的妈妈直到今天也依然是别人的丈母娘，那她的这一套说辞，是否也适用于她们自己和她们的妈妈呢？她们是否也会为她们的公婆抱屈养了她丈夫这个白眼狼呢？我很想知道。 这样想来，突然记起，今天是端午节。说起端午节，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不是屈原不是粽子，而是《白蛇传》。而《白蛇传》中我最感兴趣的，不是许仙不是白娘子，而是那碗神奇的雄黄酒。有了这碗雄黄酒，它可以大大弥补我智商与耐心的不足，不管是人是妖，喝下即显原形，这省去了多少误会与麻烦。要是眼下能让这俩个女人显显她们做女儿、做儿媳的原形，也好让她们认识到人生角色会不停的转换。既然如此厌恶连影子都没有的准儿媳一家，唯一的也是最科学的办法，便是让儿子变成一个雌雄同体或单性繁殖的怪物，也只有这样的进化，才能保证儿子永远是她的儿子。但至于房子、车子、票子、位子，用一句老话说，就看你是不是有那个命来消受了。 遗憾的是，如今酒店完全没有在端午节供应雄黄酒的习俗，而我又不会魔法，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雄黄掺进她们的酒里。于是，我只好作罢，谁叫我养了一个女儿呢？ |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