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年味 |
正文 | 2014-03-23 中国人的春节又叫过年,各地的过年自有各自的过法,如今的过年和过去的过年也是不同的,它们体现出来的年味也是不同的。 年味是什么,它主要不是物质层面的,而应该是精神层面的,应该是一种喜乐气氛,是一种大众认可的文化氛围,是一种人人参与的文化活动。 过去的过年是极有年味的,如今回忆起来,还是津津有味。 时序进入腊月二十,农村就开始准备过年了,这种准备,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 忙活了一年,一人要准备一件或者是一身新衣裳,那时候,没有成衣买,也没有钱买,衣服都是裁缝师傅做的。裁缝师傅平时做上工,到了腊月半就只坐在家里做包工了,他每天从天亮要做到后半夜三四点钟才收工上床睡两个小时。家里的门槛被人踏破了,各家的家长天天跑裁缝师傅的家,询问自家的衣服做好了没有,他们不得不关心,因为过年是喜庆啊! 忙活了一年,各家要做一点糍粑。先是把准备好的糯谷推出米来,把糙米舂成熟米,然后淘干,放到甑里蒸熟,再将蒸熟的糯米饭放进石头臼里舂碎,或者是在盆里捣碎,拍成一个大饼。冷却后,再将大饼切割,制成小饼,这就是糍粑,可以烧着吃,可以煎着吃。 忙活了一年,每家要杀一只猪,每天的清晨,人们还在睡梦里,猪就被杀得哇啦哇啦叫唤,声音极大极大,四面的山又回应着,引出更大的反响。睡了一晚的村民纷纷起床,邻居们都要去看一看,或者是帮一下忙,孩子们争着把手放进刨猪毛的盆里浸湿,洗去一年积存下来的油垢。猪上了案板,屠户将一条猪分割成小块,有的是东家要还账的,有的是要送年礼的,有的是要卖掉的,剩下的就是自己家里过年要用的。过年肉要进行腌制、洗晒,然后上炕进行熏烤,它便变成了腊肉。 每家每户还要准备竹笋和豆腐百叶,买来的竹笋要浸发,然后切成薄片,在开水锅里又进行煮发,再到池塘里淘洗干净,浸入到干净水里,它就可以做菜了。打豆腐也是一样,先把黄豆浸发,淘洗干净,再到石磨上磨碎成豆浆,就可以制成豆腐和百叶了。一个屋场就只有有限的几盘石磨,会做豆腐百叶的师傅也就那么几个人,所以,豆腐房里做豆腐百叶要排队等候,人们便在那里议论家长里短,说东道西。 还一个准备就是打扫扬尘,这是过年的一项功课,有一句口头禅是这样说的:先扫扬尘二十一,后扫扬尘二十七,再不扫三十日。 文化方面的准备主要是操练玩龙舞狮技术,扎灯笼,扎龙扎狮虎,扎采莲船,准备道具,这项工作一般在腊月十五就开始了,事情多,难度大,技术活儿尖。 户外的生产活动早就停止了,物资准备完成了,玩龙舞狮的操练技术也成熟了,这时,年关也就到了。 俗话说,细伢子望过年,大人望栽田。孩子们因为期望喜庆,喜爱热闹,当然是盼望着过年。大人就不一样了,他要准备过年的物资,他没有钱,或者猪栏里也没有猪可以杀,他在心里发愁啊!特别是到了年关,依据古老的习俗,所有的账目都要进行了结,匠班师傅的工资要付清,平时的欠账要还清,如果没有钱,你就必须去新借还旧欠,他能不愁吗? 喜也罢,愁也罢,年还是要过的。 到了年三十,过年就进入到高潮了,晚餐便是家家户户的年夜饭,大人们忙着做饭做菜,孩子们忙着淘洗烧火,丰盛的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了,便到户外燃放一挂鞭炮,然后关起门来吃年饭。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说笑话的说笑话,谁也不劝菜,自己吃自己的,选自己最喜欢的吃,大快朵颐。 到了晚上,孩子们洗了澡换上了新衣裳就去给本家长辈辞年,他们规规矩矩坐在火塘边烤火,长辈们询问着孩子们的各种情况。孩子们回家后,一家人就开始守岁,屋子中央烧着一个硕大的干透了的大树蔸,红红的暗火映照着人们的脸膛,一家人说着愉快的话题,一般要坐到子夜后三四点钟才去睡觉,也有坐一夜天光的,因为这是守岁。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还是过年的高潮。一早上关起门做早面,吃早面的时候也不能开门,吃完了才开门,这时候,拜年的人就来了,大人一般要坐一会,喝点酒,吃点副食,也有只在门口站一站喊声拜年的;小孩背着一个袋子,他是要讨东西的,你给他几粒豆子或是一茶盅米泡或是一个饼干,他就笑咪咪地走了。每个人都要去屋场里各家各户拜年,走动走动,这是一年的开始,这是万象更新,这是新桃换旧符的日子。 拜完了年,人们就开始聚堆玩耍,有的踢毽子,有的打钱碑,有的跳绳,有的牵羊羊,有的唱山歌。大人玩,孩子们玩,大人和孩子们一起玩。 从初二开始,白天走亲戚,晚上玩狮子。走亲戚也是有顺序的,外公舅爷家,岳母姑爷家,姨夫兄妹家,一家一家轮流转。晚上的玩狮子是一支庞大的队伍,屋场里男女老少全要上路,几十盏灯笼,两条龙,一只老虎,两只狮子,几条镋,一只蚌壳,一只采莲船。舞狮的队伍来到一个屋场地坪里,敲锣打鼓,号角长鸣,呼唤村民来围观赏析,观众围成了一个大圈,灯笼也围成了一个大圈,这灯笼的形状也是千奇百怪,方形的、圆形的、鱼形的、鸟形的、蚌壳形的,应有尽有。两条龙上场了,它们纠结着,蜿蜒着,时而慢行,时而疾走,时而高飞,看得人眼花缭乱。龙下去了,虎上来了,它的两只眼睛是手电做的,光线强烈,时而蛰伏于地,时而聚啸山林,时而纵步如飞,武松提着哨棒上场了,他看见了老虎,先是练武热身,然后打虎,喝彩声响彻云天,一只活泼的老虎就被他打死了。接着,两只狮子上场了,它们玩了几圈就开始歇息,小狮子在大狮子身边嘻戏,一遍又一遍。歇息够了,开始玩桌子,有玩一张八仙桌的,有玩三张八仙桌的,玩三张八仙桌的要把八仙桌叠起来,底下二张,上面一张,大狮子要在桌子上跳上钻下,还要把桌子倒过来放好,四脚朝天,在桌子脚上玩。玩完了桌子,狮子还要拆开桌子将它们衔着放到一边去,最后是赞狮子。两只狮子竖立在圈中央,一个人在边上念着赞词,每念一句,狮子的狮头就转一下,忽左忽右,铜锣也就敲一下,赞词都是针对各个屋场和屋场人物特写的。狮子下场了,镗队就上场了,这一队人有七八个,武士打扮,一人手里一把镗,铁圈头木柄,铁圈头中央有三四个小铁板,所以,这是一种响器。他们手举着镗走几圈,然后开始玩,在左胳膊上滚几下,又在右胳膊上滚几下,轮换着滚,这样玩了几圈,就开始丢镗,先是自己抛向空中自己接,然后是交互抛接,响声一片。最后是玩蚌壳和采莲船,这个节目是一个山花戏,采莲女和蚌壳女都是男士扮的,也有女士扮的,蚌壳的边上有两个丑角,他们说着山情野话挑逗蚌壳女。采莲船也是这个套路,边上也有两个撑篙手,也是丑角,说的也是打情骂俏的话。龙狮队伍玩耍结束了,他们收了包封就开始走向另一个屋场,号角又响彻天空,锣鼓又震荡着山谷,灯笼又蜿蜒在田埂山道上,一个晚上要玩十来个屋场,直到两三点才回到自己家里睡觉。 每个屋场不是年年玩狮舞龙的,有的隔三五年,有的隔十来年,因为这是一件耗费体力耗费钱财的大事情,每年玩耍既无新奇感,又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那时候,每年正月里看狮子要从初二看到元宵节,哪个时刻来玩狮子队伍从不确定的,许多时候,你已经睡觉了,进入了梦乡,玩狮队伍来了,号角锣鼓震天价响,你不起来去观赏还不行,因为大家都不起来去看,那就没观众了,他们玩狮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今的过年就没有多少年味了,物资丰富了,天天吃好的,吃的欲望就下降了,也不辞年了,也不守岁了,不烧大树蔸了,大人小孩盯着一部电视机看春晚,好也看孬也看,成了一个看客,失去了参与的意义。也没有人玩狮舞龙了,电视代替了一切,代替了自娱自乐的龙狮活动,代替了共话桑麻的家常。除开电视,再就是聚在一起打牌赌博,这打牌赌博可是全民性的,它的比例占到了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只是分赌局的大小了。 如今,人们也还在过年,这年味就是没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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