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红楼随笔系列4 |
正文 | 从前文分析便可看出,大观园是曹雪芹虚拟构建的一个东方幻想乡(所以现代那些老学究们扒拉着头发各种考证大观园原址的,实在有些舍本逐末了),是他为贾宝玉和一众金钗营造的人间“太虚幻境”,希望“女孩子们在里面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免受外界的熏染”。1972年宋淇发表《论大观园》也指出大观园是“保护女儿的堡垒,只存在于理想中,并没有现实的依据。”但是,从大观园的建立直到它的毁灭,曹雪芹又是非常清醒的,“大观园的围墙无法将现实世界真正的隔绝在外”,大观园外的世界一片黯淡混乱,大观园内亦是暗流汹涌勾心斗角,也没能真的成为曹雪芹的理想世界。在当时的社会环境影响下曹老是一个矛盾的人,但往往是这样矛盾的人才能出色得尖锐。他一方面怀念曾经的富贵荣华太平昌达,另一方面却又否认这种脱离世俗的安逸生活,就像夏达说的“忘川之上,桑梓之下,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大观园不能真正独立的存在,余英时先生在他的“两个世界”说中将大观园的世界称为“理想世界",也指出大观园“这片净土其实并不能真正和肮脏的现实世界脱离关系,现实世界的一切力量则不断地在摧残这个理想的世界,直到它完全毁灭为止。"最终在当权者的围剿和自身内部的溃败下,零落成泥碾作尘。如果说,大观园的兴衰映射的是那个朝代的兴衰,也是生活在当时的不同阶层人民如何挣扎求存的浮世绘,那么,大观园中的匾额则预示了真正让大观园成为一个活生生的生活圈的院主们各富色彩却又同样悲剧的命运。小小的大观园,有代表封建贵族的少爷小姐,有代表中等阶级的姨娘和大丫鬟,也有代表升斗小民的仆从杂役,上可涉足皇家,下能直面底层大众,由盛转衰的极乐富贵与最后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看似矛盾,却恰恰便显出了当时由于统治者的骄奢淫逸,固步自封,不思进取而导致的人才凋零,人民的向心力不足,以致一代泱泱大国的封建王朝必将覆灭的昏暗社会环境。 其实说实话,对于那些新老红学学派,我在写本文的时候并不十分倚重。这跟我这十几年所受的应试教育有很大关系。因为,我曾经看到过一些电视报道和网上言论,说现在语文考试中其他诗词古文字音什么的还比较靠谱,最无理取闹的就是那些阅读题,根本没用。为什么?曾经有一位作家因为自己的一篇散文被编入考卷成为试题而勃然大怒,因为他之前也试着做过那套阅读题,然而最后只得了几分。后来那位作家说,他当时只是把自己一时的所思所想记录下来,笔触也只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处理的,跟那些题目中的什么“中心思想”“表现手法”“如何雕琢”“(句/段在全文中)有何作用”之类的玩意儿根本没关系,难不成他自己写的文章他还不知道到底写了些什么吗? 然而,作为原作者都没能研究出的东西,那些考生却能按照规矩的模板一板一眼地答出题目并得到高分,这实在让他难以理解。一千个人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见所谓文笔文意,都是些水一样见仁见智的东西,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和思维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哪怕看到的是同一篇文章,得出的感悟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哪里来的那么多条条框框可言?那么,那些答出“正确”答案的学生在老师的模式化答题的教育下,答出来的高度一致的所谓答案,难道不是一种扭曲的应试视野么? 这话可能有些直白傲慢,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认这些言论的正确性。我作为一名刚毕业的学生当然还没狂到敢跟教育体制叫板的程度,但是,这确实应该引起一些思索。相应的,现在的红学研究热也有相似之处。一些基础性的研究当然是很有必要的,这个我承认,比如红楼梦的整体写作提纲啊,写作的时代背景啊,最主要的无可辩驳的主题立意啊,这些明面上的东西确实弄清楚一点比较好,这有利于文化的普及推广,也能够让更多的人有兴趣静下心来好好的品味这部独一无二的出色作品。不过……有些东西就不一定要弄的非说个子丑寅卯来,每个人还是都有些自己的见解比较好,否则在这个时代,众口一词的“规范”和机器人有何不同?那时候,估计也就没有人类继续混下去的必要了吧。像那些什么言之凿凿的给文中某一句某一部分直接下定义并认为别人都错只有自己对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当然,我在这里绝对没有侮辱各路红学大师的意思,各位大师于国学皆有不凡造诣,文学功底和文化底蕴想必比我高出不知多少,但是,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不太依赖那些红学的文章,而主要想写一些真正自己想到的东西出来。 我尊重,但不盲从。 总的来说,大观园中的匾额,就是曹雪芹对当时王朝和社会环境的犀利点评,每一组都代表了曹老对社会发展的深刻思考和总结。在整个大观园的匾额中,可以作为所有匾额的代表的,无非元春所做的“顾恩思义”(天地启宏慈,赤子苍头同感戴; 古今垂旷典,九州万国被恩荣)代表皇家的威严和强权,暗示作者对红尘富贵的留恋而又极端厌恶这种纸醉金迷生活的矛盾心情,更表现出了作者受时代局限而具有的对封建王朝的愚忠,也因此还抱有的对皇室改变重振旗鼓的深切希望。但是,作者不知道,只要还抱有希望,就永远得不到救赎,只因希望生于绝望而又孕育绝望,这是不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逃不过的宿命,盛极转衰,衰极而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就是时代的铁则,残酷,冷静,清醒,不为任何事任何人所动,铁蹄之下,毫无例外。无论曹老怀抱着怎样的希望想为垂垂老矣的时代点起照明的巨灯,终究不过萤火之辉,好比日本还被称为和国时的悲剧代表——新选组,倒在时代利刃之下的最后真正的武士。 曹老清醒着做梦,他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个梦,却也比谁都更希望梦不要醒,那些匾额仿佛都笼上了浓浓自嘲,不过好了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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