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熏蚊子 |
正文 | 夏天,迷人的季节,各种应季青菜、瓜果梨桃遍地,盛开的鲜花更是把大自然装点得无比娇媚。但恼人的蚊虫似乎不甘心人类独享美好的天赐,它们拼命褫夺饕餮的盛夏,用吸血的恶行不断骚扰人类的安宁。可是,蚊虫终归争斗不过灵长动物,蚊帐、驱蚊药物一波胜过一波。也许,这些虫豸不甚了了,怎么人类总有办法赶走甚至消灭它们。夏天的夜晚睡在蚊帐里,听着蚊虫围在周边无奈地哼唱,我脑中就闪过无比快意和温情,思绪也拉回到小时候一到夏夜用艾蒿熏蚊子的情景。 我的老家在市郊一座军工厂的家属大院,住的是平房,一排一排的平房之间的空地就成了各家各户的菜园,和农村的田园风光毫无二致。因为菜园的缘故,一到夏天蚊虫就特别多,但那时候人们生活水平不高,能用上蚊帐的人家寥寥无几,就是纱窗也没几家安的。所以,每到夏天的夜晚,各家各户各显其能驱赶蚊虫就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有用柴火点火熏的,有用芭蕉扇扇风驱赶然后紧闭门窗的,最多的人家是用艾蒿点着了熏。我家就是常用艾蒿熏的人家,有时候也用点了火的碎布头熏,但效果没有艾蒿好。 吃过晚饭,妈妈先张罗着烧一饭锅开水(我家煮饭烧开水都用一口锅)灌到竹皮热水瓶里,爸爸就把炕桌搬到当院,沏上茶水,准备乘凉消夜。我们小孩子这时候最积极,妈妈把在端午节积攒的艾蒿拽出一大把,我们立刻屁颠屁颠地帮着端出脸盆,跑到厨房找到火柴递给妈妈。妈妈先把脸盆用砖头垫起来,再在脸盆里点燃几张揉皱的废纸,这才把艾蒿放到燃着的废纸上。等艾蒿烧着冒出缕缕浓烟后,妈妈又把一扇扇窗子关上,再驱赶我们孩子快出屋。孩子的天性爱热闹,每当看那火苗舔噬艾蒿冒出缕缕浓烟,我们立刻兴奋异常,恨不能一动不动守在边上,期望火再烧大点,哪里知道玩火的危险。往往妈妈刚把这个拉出去,那个又跑回来了,好几次,因为妈妈没来得及,我都被熏了个小花脸。 接下来是户外的守候,和左邻右舍的孩子们追逐打闹,时不时再围在大人身边听些半懂不懂的谈论。当然,最关心的还是屋里正在冒着的青烟。等到跑乏了,玩累了,听大人天南海北嗡嗡喁喁的催眠似地眼皮打起架来,大人捅醒睡眼惺忪的孩子回屋睡觉,却又立马精神起来。回屋,门窗打开,开灯,烟尘散尽,只见地上一层熏得昏死过去的蚊虫。睡在炕上,闻着艾蒿烧得糊香的丝丝缕缕,我们心满意足地进入仙游的梦境! 忘不了一个闷热的夏夜,那天爸爸夜班,妈妈热伤风躺在炕上,我们孩子慌了,妈妈硬撑着支起身子分派我们点艾蒿熏蚊子。在点着废纸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把脸盆弄翻了,火苗串了一地,妈妈居然箭似地从炕上蹦下地,一把把我薅过一边,几脚就把火踩灭了。这晚,我们忽然懂事了,谁也没有出去玩,都围在妈妈身边静悄悄的。哥哥说:“妈妈今晚没吃饭呢,俺们给妈妈做饭吃。”妈妈闭着眼睛说:“不饿,你们没事早点睡吧。”我嘴角撇了撇,鼻子发酸,自告奋勇对哥哥说:“我同学铁军家有鸡蛋,我去借。”跑到前趟房,敲开铁军家的门,我刚说我妈病了就哭了。铁军妈搂过我说:“孩子,别着急,走,看看你妈去。”用包袱皮包了10个鸡蛋,铁军妈带着铁军来到我家,给妈妈卧了鸡蛋,看着妈妈吃下去,又安顿我们睡觉才离去。 夏夜薰蚊子的日子,在我后来的岁月中始终刻骨铭心。现在生活好了,艾蒿熏蚊子早成为原始谋生的记忆,但那缕缕烟尘,透着光照,书写艰辛,抓着温情,还是不断融进梦幻。每念及斯,脑中就五彩斑斓幻化出那遥远的不再的画面,荡起片片涟漪,似乎总在冥冥中唤醒我生活的灵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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