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济南的秋天 |
正文 | 去济南的时候,正是秋天往深里走的日子。惨淡的阳光在薄霾中带着晕眩的光环,风刮了一夜,终于雨还是没有落下。 此去本也带着些侥幸的目的,可终了又变得无望,也倒释然,既然来了,终究是要徘徊两日。从考场出来,几经周折在书店找到本江,那专注的身影颇有时光倒流的况味,只是那山大的门楣,自然是十年前不敢奢望的。天气本来凉了,加上这凉风,叶子落得更紧。我斜跨着包,站在本江的右侧,踩着脆生生的黄叶,要用脚碾碎它,却又终究没有。101路来得晚,人也多,好在路不远,听着周边年轻人的话语,便也生出些年轻的情绪来。吃过饭,已是三点,广场上卖唱的青年和大叔,为着梦想或生存,绿色的灯催促着过往的人群,如同挤牙膏一样。国槐的小叶飘起来倒也逍遥,趵突泉的菊花会引得本江要开两句玩笑。 打不到车,也等不到车。秋天,踱在了秋天里。 “老舍故居就在附近,去看看吧?”还是本江的一句话,让我记起原来这是秋天,是济南的秋天。 沿着泺源路走过去,仿佛有那么几里,就拐进了一个深巷,深巷里的风情自与外在的繁华不同,不由让人想起本江那个关于不厚来济的段子来。狭小的门楣,门槛倒是高的,仅剩的几个有门楼的,也见了衰败像,街道容不得两个人并排走,有些车总是要避让,我后脚跟着,就往里走,似乎就要走进一个浓郁的文化中去。再问了两个市民,就站在了老舍的旧居前。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那拍照,我仰看了一番大门,抬腿有些沉重的走了进去。 老舍在济南的旧居并不大,坐北朝阳的正房有三小间,左右各一个厢房,正厅里保持着一些所谓的原貌,左厢房展示着先生的作品与荣誉。我俯身进了正房,客厅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茶具,左手边的书房隔着护栏,干净的书桌上摆着毛笔,阳光昏昏惨惨,恰如一份旧年景;右边的卧室简单一张大床,颜色灰暗。展示厅里有几个小屏幕放着先生的《茶馆》、《方珍珠》等剧,然而中间赫然的几个大字却又令人不舒服,这个“人民艺术家”的称号,如今于他更像是讽刺的笑话,徒留一声叹息。我有些不忍的往外走,这里的纪念总要显得隔阂许多,不忍的是那个夏天,是那个夏天开始的十年,似乎精神的创伤一直都在,也砸在了我们这代人的心上。南墙上刻着几句先生的名言,有那么一句显得格外刺眼,“最伟大的牺牲是忍辱,最伟大的忍辱是预备反抗。”先生何尝又不懂这些个明哲的道理,又何尝不明了那些个保身的方法。我想先生大概是心死了,留着空壳也无益处。脑海中就隐现出汪老写的《八月骄阳》,鼻子在秋风中一阵发酸,却终究还是忍住了,撇过头走了出来,心灵的包袱一下子轻了。 济南的山、水、湖是要看一看的,只是来济多次,很少有机会玩乐,走了许久才找得到千佛山的门。 由于天气阴沉,四点多倒也见了暮色。那日,正值千佛山庙会,主道上叫卖的商家,甚是喧闹,本江自然心里恼怒,这佛门清净地,自是没有清净可言了。一路拾级,忽觉体力渐有不支,看来这些年的公椅坐得过于舒服了,其实我早知本江此来的用意,那山顶的兴国禅寺与我等俗人也许并非非去不可的境地。不及寺门,本江急匆匆的往里瞅看楹联,正门偏门看过,少不了遒劲的书法,醒世的名言,但从本江那失望的脸色上来看自然并未称了心意。踱步出西门,立于门外,往济南城里望,霾雾袅袅,华灯初上,清风吹来,一身汗渍,也觉得清爽。无意间回头,西门两侧青石上,雕刻着两行楹联,不是烫金的字体,在青石与暮色的交映下,显得暗淡。本江,拍手称好,脸上顿生喜色,正是这幅!正是这幅! 跋涉千级,为了一副楹联,倒也是我等俗人顿觉做了件雅事来。只见那方正的楷体写着: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龙哥,这是这趟我送给你的,而我也自当共勉。” 梦迷人,梦迷人,我自有些喃喃之语,又放眼看去那车水马龙的繁华,我此生已在苦海,如何回头? 漫山的秋色,不闻一句虫鸣,无边的薄暮,堪叹繁华如梦? 唤醒梦里人的不是鸡鸣,也总有醒不来的旧梦。我们疾行,也没赶上那场讲座,大明湖畔的残荷,倒也真能听得雨声,只是淡淡秋风,落不尽无眠思绪。坐在图书馆里翻几页旧书,终究还是阴冷,始终进不了那旧人的梦里去。起身出来,周末休憩的城市人,爱在此散步,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争着坐上画舫将湖游尽,人人在此拍照,心里就有了乾隆的心思,也忘了那雨荷的残败。远处岸边的芦苇,摇曳着最后的美丽,忽然抬头,就看见了好大一群大雁飞过天空,本江说,此乃大雁非小燕。其胸怀与志向,我自不能比,只是那微澜的湖面忽传来一阵鲈鱼的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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