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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风雨八十年
正文

当一连串的死后子孙们争夺钱财的怪象出现和家族融合的裂痕发生将决定这位老人不再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时候,行年七十九岁,虚岁八十,一生之中拯救了无数困于饥饿的穷人却最终没有想过而事实上也没有得到任何救过的人的回报的刘老先生在八十年的岁月山河,浩荡烟雨中历经却数,尝遍百味,终于皱着眉头品味起身边的土地。生命力经受得起如此考验的,在刘氏家族中还是很少见的;也正因如此,刘氏家族在他的手中遵循他的理念似乎从辉煌逐渐走向落魄。

刘先生对于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恩缘,照理我是文化人,他是文化人,我是农村人,他是农村人,早该频频往访了,然而当我有足够脚力,想对刘先生的家实地踏访的时候,这位老人始终不愿见我最后一面,只肯作罢。我欠刘先生一笔宿债,一笔我用生命来抵也不过分的宿债。后来,为了减轻我心里的负疚感,我用这份恩缘将回忆磨碎,和岁月一起熬煮喝下去,才肯罢休。

刘先生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作为家族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令他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妹妹竟然比他早几年离开这个世界,而另外一个妹妹在自己病重时并未出现,只是出于道义在葬礼的时候来送自己最后一程。据说家族血缘可以上溯到很久以前的江苏省,刘氏家族的祖宗就是从那边迁移过来的;他幼年与青年时期跟处于同时代的男孩子一样,从小就肩负着壮大家族的使命,他尝过生活的辛酸与快乐,遭受过别人的诋毁和喝彩,承受过子孙们无法理解的磨难和艰辛,他的经历让别人来写可以写成很多本书,无论这八十年间是怎样的经历生老病死,怎样看着身边的人生老病死,他始终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活了下来,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可能到他闭眼的最后一刻,他才知道这个答案。

他一生之中除了做庄稼和当公社的管粮食的队长以外,没有别的本事,不过这两件事他都干得不差,四十岁之前的时光大半花给了事业,七十岁之前的时光花给了土地。他甚至把事业和土地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高贵,为了一村人的伙食,他可谓兢兢业业,亲戚死了之后,他和几个人徒步走去间隔即时公里的政府办理手术,申请资金,亲戚儿子年幼,他便靠一人之力亲手安葬死者,并把亲戚的儿子抚养长大。可是,这些换来的却是别人评论最多的懦弱,即使当了公社管食堂的队长,最终也没有得到什么,被他救活不至于饿死的人以及与他毫不相关但是几乎吃不起饭的人在今天哪家不是风光体面,儿女出息,他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给子孙们留下。但这种懦弱的天性是连怪诞的生活也不能损害的;他的善良始终都未耗损,始终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即便是不知道闭眼的时候看不到任何救过的人前来吊唁也要拯救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处饥民,使得他们不至于饿死。他对一切事物的安排,包括有些从未见过的处境,他可能处理一件事情起来不是足够的镇定自若,他都有他自己的一套独特的处理方式,即便这在很多人看起来有点不可理喻。

可他的身体不像他的心一样善良而柔韧。六十岁以后,他只有一只眼睛是好的,另一只呈半睁开的状态,只能放进一些模糊的光,从远处看以为里面的眼珠子已经掉了,看到眼眶凹进去一处灰色的空间。脚也只有一只是好的,另一只在二十几年前就跛了,从那时起, 他就踮起脚,拄着拐杖,心里头一热,开始了几点一式的旅行生活,在几个儿女家来回往返,儿女给他钱坐车他也要宁愿走路。他总会反驳说:“这丁点路算个什么,两步路就走到了。”年近古稀走不动了才安静下来,想见谁的时候只能是躺在床上希望他们能主动来看望自己,并且能够带上一些水果零食。刘先生瘦,而且瘦得可怕,瘦得教人担心,没有拐杖,兴许还站不稳,过世的时候能被十七岁的孙儿一把抱起来入殓。他全身上下的肌肤呈现出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焦黄瘦削的脸早就爬满了岁月的茧子,老太太曾经解释过,她说刘先生七八岁的时候曾在山坡上滚下来过,从半山腰一直滚到山脚,全身上下露出来的皮肤都渗进了许多沙子,这才导致刘先生至始至终都是瘦削模样,吃得再好也不会发胖。总之一切老农该具备的素质和形态,他一样不少。

雅庄是刘先生居住了一辈子的故乡,也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它的历史路程和现实风貌都显得平时而耐久,狭窄而悠长,因此虽然幽僻宁雅却谈不上气势,山林间的隐蔽还保留着一种落后,除了思想上的教育还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改观以外,现在居住在这的人们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惬适,让繁琐的生命熨帖在既清净又方便的角落,让自然的气息把自己由外到里融掉。近十年以来,村里面的人死的死,搬的搬,星星点点落下几户人家,肯一直居住在这儿也就是那些习惯不了城市生活有很深恋乡情结的老人们。在我看来,小桥流水人家,莼鲈之思,一直是一种宗教性的人文意象形态。

刘先生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变老、病死的,最后当然也得把生命付之于这里的土地。他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那个时代的孩子一出生就意味着要开始了摸爬滚打的生活,从品味起身边的土地开始到落根于身边的土地结束。这里当然也曾遇到过阶级斗争,但毕竟是贫困村落,且山高皇帝远,又兼民风婉顺,闹不出太大的事,折腾一两下也就烟消云散,恢复该有的寻常生态。不过,从雅庄那个年代苟活下来的人,大半生时间都是在饥饿中度过的。或许刘先生后天生的削瘦,也能从这儿找到原因。

至于他是如何活到成年的,我想那段时间对他来说莫过于是痛苦的。生命在那个年代显得特别脆弱,昨天还看见的人,今天去他家看的时候已经死了,躺在病床上,身体显得过于臃肿,不是因为吃的太好,而是不知道乱吃了什么导致身体出现怪状,眼珠子已经被老鼠吃掉了一只,然后草草地埋掉,绝对不会风光大葬;在路边路过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大人提着小孩出来,随便丢在山林之间,他们的孩子太多,养不起,可能死掉几个其余的孩子活的机会更多一些;要是碰上哪家不愁吃穿的大户人家宰杀家畜的时候,放的血流在地上,那些快要饿死的人看见了就迅速跑过来趴在地上用舌头舔干净地上的血,或者是会看见他们在人家的灰度里寻找,他们在找什么呢?他们找得很仔细,企图能从主人家找过一遍的灰堆里找到一些他们忽略了的黄豆、大豆、玉米、小麦,找到了就立刻放在嘴中。刘先生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逐步走向成年的。

普通的,自然的,只具备人的意义而不加任何外饰的人,他们大智,又大愚,他们大拙,又大巧。他们以田间老农的思维,进入最澄澈透明的现代人的思考。可他们又是什么呢?厚厚一堆的大家著作中又真正留出笔墨呢?我依旧用二十一世纪青年人的思想和脚步,去揣摩他们的生活。

像所有年轻时感受过女人之爱的炫目一样,爱情的晨光也曾在他的周围摇曳,刘老先生一生娶过两房妻子,第一房在他二十七岁的时候就离开他了,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也是因为他的懦弱不成气候而愤然离开的,刘老先生的葬礼她没来参加,幸好没有来,来了只会指着棺材说:“你看,你的几个儿女太不像样了,还在为了礼金的问题而闹矛盾,走都不让你安心地走。”第二房太太比他小了七岁,嫁过来的时候才二十岁,妻子的娘家一直都不看好他,两边都是不太同意的。所以,这门婚姻之间是否有恋情也不得而知了。

我不知道,那个年代,是否也有爱情,很多人在他们结婚之前或许是没有爱的,不过时间一长,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就超越了爱情吧!老太太八岁的时候便做了孤儿,父亲因为吸食鸦片被判为终身监禁,从那时起,一个还在玩布娃娃和过家家年龄的小女孩就肩负起养活弟弟的责任,她一个人到离雅庄几百里的省城监狱里去看望父亲,一年一次。穿的是自家编制的草鞋,鞋磨破了,脚磨烂了,心磨碎了,这样来回往返,终于练就了她一生吃苦耐劳的本领。

后来,刘老太太前后一共生下十个儿女,有三个在幼童时代或因饥饿或因疏忽大意而死亡,最后一个因为家庭负担太重在医院引产,倘若大儿子在世的话,他的的长孙女估计也和刘老太太的小女儿一般大了,贫穷人家难以挣脱的一大悲哀便在于此。刘老先生是一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像刘老太太一样唠叨了一辈子,不是很受所有子女的待见,老先生无论在哪个儿女家都能受到较好的待遇,因为他从来不会过问儿女们的家事,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站在鼓励和信任甚至是溺爱儿女的角度上,也正是由于这个特点,任何时刻他都可以得到儿女们的尊重和好的评价;也正是由于这个特点,使得他的六个儿女在以后的人生中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至少在老太太看来,儿女们现在做事懒惰不成气候多半是由于老先生的过分溺爱所导致的。

老先生年轻的时候识得几个字,算是雅庄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懂的一点为人处世的方法,后来便顺理成章地入了党,成了雅庄公社食堂管伙食的队长。混上了这样一份美差事,自家的粮口固然不愁,同时也照顾了一些远房亲戚。由于他向来懦弱和善良,他才敢悄悄和政府对着干,每次给村民发放的粮食的标准都比政府规定的要高一点,正是这多出的一点,养活了许多陪刘先生逃出来的人。对于命运和人力,他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幻像;朋友工作的失当,他心里头也清清楚楚即便是别人看起来他活得很糊涂;对于家庭和孩子,除了说抱歉以外,他还有的就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丝毫不减的疼爱。不论顺逆,他都依旧从容不迫,在他的那本社会字典里,事业高于家庭。

老太太一直都在埋怨刘先生年轻时候忙于管粮,开会,救人,却把六个孩子的养育权扔给自己。倒是现在,刘先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普通老农,过得比很多同龄的老人差,但同时也别很多老人幸运,虽没有退休工资可领,儿女们似乎也不是常常在身边尽孝道,但他不至于困顿于温饱和家族的香火延续。刘先生的四个儿子中,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青年时期的大儿子。十二岁便考中了县城的高中,后来又考进了大学,最后毕业时分了一份先生和老太太都喜欢的工作,刘先生逢人就说:“我儿子考了大学,也是知识分子了”,别人便从眼里和嘴里替他高兴。

不过后来别人再问起这桩事的时候,他不愿和别人提起,但是人家都知道内情,他干脆也就说一遍,说的时候浑身不自在,两眼夹杂着忧愁与愤恨,嘴唇开始嗫嗫嚅嚅,手心紧紧攥着,开始盗汗,随之而来的就是几声哀叹。再到后来,别人问起时,不再有以前的不愿说的心态了,不与别人分享反而觉得心里不踏实。

烟草变成了他年过半百以后的朋友,每次孤独的时候都会一个人坐在篱笆墙上,随身抽出烟斗点燃,仿佛大儿子的命运就像烟斗一样,火柴划燃的一瞬间是灿烂夺目的,不过一会儿就是被人咀嚼和吮吸的烟味,在口中玩弄一会儿,吐出一个烟圈。他甚至很想说:“你这个不孝子,老子生你养你,变卖粮食供你读书上学,第一次考大学被别人顶替,第二次才被录取,不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偏要和你那婊子媳妇去碰什么毒品,弄得现在出来家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你不跟原配,女儿不要你。”

大儿子可能是他一生之中最痛的伤疤,他企图把希望转寄于另外三个儿子,可是情况似乎也比大儿子好不到哪里去。二儿子和三儿子可是两个费心的家伙,读完初中就辍学了,老二只会到处惹事,老三遇事只会畏缩不前,到是小儿子忠厚老实,本分安然。儿子没有一个成器,两个女儿嫁的还好。现在,四个儿子也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

但对于刘先生而言,现在这些都变得次要,无疑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隔代的孩子们身上。他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儿女已经不报太大的希望,不再企图他们能把家族发言光大,能给自己挣回一点面子。

人生就是一场散去的戏,多少人在这个充满诱惑的人间剧场,一意孤行地导演悲欢。曾经锣鼓喧天,浮沉几度的故事不知所往,要在这寥廓的人间剧场,从开场走到落幕,是多么不易。

自从最大的孙子一出生,他身上的对家庭的负疚感就逐渐减弱。

老先生和老太太一辈子中扮演得最多的身份就是父母,除了儿女们甚至是跟儿子们同龄的属于自己的堂兄弟儿女们以外,他们还是孙子和孙女们的父母。只要哪个儿子家出去打工,都会把孩子全部扔给他们照管。除了老先生有很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以外,他对于每一个隔代的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

他们为了生活奔波劳碌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儿女家居住还是在自己的窝里呆着,他们都会有一个特点,一生和石头泥土颇有缘分,所到之处总是把它们打理的规规矩矩的,穿着打扮自然就是纯粹的自然风格。老先生不怎么爱干净,做庄稼的人可能一辈子难得有一天是干净的,这反倒被老太太念叨,说自己大冬天的洗衣服很辛苦,叫刘先生爱干净一点,夫妻俩拌嘴皮子总是免不了的,有时候急了也会动起手脚。当然,老太太也是明事理的人,受了气从来不会向娘家抱怨,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大。

在择婿和选儿媳方面,老先生和老太太可谓也是操够了心,选前是这样,结婚是这样,离婚也是这样。现在没有一个儿媳妇是他们看着能省心的,大的坐牢,小的还好,第二不和,第三出走。哪个不是把孩子扔给自己,都不知道当了多少回父母了。

八十年以来,他的疼痛大半是来自那条残废了的腿。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不行的时候,他悄悄地把老太太拉到床前商量:“老伴,我知道我自己快要不行了,每天就是靠吃药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药费这么贵,我都不舍得吃。八十年的时间我也活够了,你是我一生之中最对不起的女人,我也没有什么弥补你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你身上的负担,你是一辈子的劳苦命,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享过福,我虽说年长你六七岁岁但是我也没有尽人父和人夫责任,你有高血压,何况还要拖着我。我死了以后,你不要难过,这反而会减轻你的很多负担。”

他的葬礼,对他来说是一生的耻辱,可惜是怎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了。

去世前他在家里的床上躺了十三天,十三天的时间里基本上水米未进,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持他坚持了这么久,恐怕只有他心里知道了。他的一个孙子从别地赶回来守在他的床前,一直守到他埋葬结束。这十三天的时间里,他的所有子孙并没有完全赶到,除了有的因为某些原因不便告诉以外,其余的人知道了甚至是葬礼也没有参加。他断气的时候,第二个儿媳妇趴在刘先生的床前,嚎啕大哭,一遍一遍数落他丈夫的不是。

入殓的时候,孙子一把就将他抱起来,远不足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全身上下就只剩黄皮包骨头了,突兀的骨头硌在孙子的身体上,除了锥心的痛之外,还有爷爷八十年以来所受的苦。放进棺材的时候做法的先生看着总是不和谐,因为他的一条腿跛了二十年,早就不能伸直了,不直的话对后人不好。怎么办呢?当然用一种东西把他压直才能盖棺。农村的石磨盘自然就是首选之物,磨盘呈圆柱形,重足百斤。他的家人当然激烈反对,人都死了还要折磨身体。做法的也无法,老太太站出来协调说为了使得后代顺利还是听做法先生的。

磨盘背过来了,谁来压呢?这些做法的也不讲情面,说什么非要有血缘关系的弄才能生效,几个儿子都不去,儿媳早就在哭泣中叫爹喊妈了,只好让小女婿压直。当磨盘压下去,当第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的时候,可能在场看见的所有人都在反思,什么感情纠葛,金钱权利,都无法说话。

大家希望这样以后葬礼就能够顺利地进行,有的事情尽管不如人愿但还是会发生的。几个儿女为了坟地的风水、谁出钱办葬礼以及葬礼结束后如何分礼金的问题而闹得不和,这些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他知道是这样,他宁愿随便把他埋在家里的一块地也不会奢求任何对子孙后代有好处的风水宝地,就这样他的葬礼拖了半个月之久,当时是盛夏,只能在棺木中注入冷气,他始终也想不到,他走了之后没有几天村里的一位老人也离开了,并且入土的时间还要比他提前;他始终想不到躺在棺木里面的时候差点就因为儿子的疏忽把棺木给烧掉;他始终想不到上山了以后儿女们会因为分钱不均打起架来,反而老太太的名下什么都没有。这些情况可能在他病重的十三天里面有想过,可能想都没想。

几个儿女有的为了葬礼办的更风光体面而忙得焦头烂额,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有的为了接待来宾陪他们一起去打麻将有说有笑;有的出不了钱却喝了酒以后借着酒意一吐心中的不快遭到别人的指责;有的甚至是知道父亲死了以后宁可忍受别人的闲话也不肯来看一眼;有的干脆推卸责任在家里倒头大睡不管葬礼是否风光体面;有的因为老太太叮嘱过儿女们不允许告诉远方的人未能前来吊唁。就这样,半个月的葬礼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办得倒是风光体面。

埋葬的风水问题儿女们是花了很长的时间考虑,为了迎合好的黄道吉日他们只好把葬礼拖了半个月之久。由谁来出钱办葬礼他们也商量过,出得起钱的这回负责老先生的葬礼,现在没有钱的以后负责老太太的。不过到最后没有出钱的也想过来分一杯汤羹,使得矛盾升级,即便是平日里看起来很好的兄弟之间也扬言不相认。

倘若躺在棺材里的刘先生还没断气,他会不会努力地爬起来,恨恨地给他们一巴掌,然后继续躺下。

刘先生埋了一辈子的人,却连最后一程也走得这么不安心,他宁愿让他埋过的人的儿子来埋葬,只不过,那些人到最后都未曾出现在葬礼上。

我,始终欠刘先生一笔宿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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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5:0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