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写给天国里的父亲 |
| 正文 | 写给天国里的父亲 2016年6月17日，星期五，清晨起来，习惯地看看病榻上的父亲安静的睡着；抬头望望天空，没有了往日乡村的那种晴朗，但也说不上阴沉。这还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吧，心里暗暗的祈祷着。然而，9点30分左右，忽听表叔、姑父急促的喊起来：“大哥不行了，快拿老衣来！”我和弟弟、四妹、三妹手忙脚乱拿出了早已备好的寿衣,恭谨地给老爹穿戴齐整，让医生注射了一剂强心针。我和三妹泪眼模糊，声声哀求：”老爹爹，您可别急着上路啊，坚持一会、坚持一会啊，二妹、小妹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巴望着见您最后一面呐!”然而，女儿有意，时间无情，二妹和小妹还没到家，您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脉搏渐渐停止了跳动......中午12点22分，您安详的闭上了慈祥的双目。83岁的人生走到终点，与您心爱的女儿们从此阴阳两隔。2016年6月17日的这一天，我的父亲走了！再也看不见您那张和善可亲的脸；再也听不见您那特有的嘿嘿地温馨的笑声，从此，我没有了父亲！长歌当哭，一腔悲情。 4月25日，刚给儿子办完婚事的我接到三妹急促的电话：“老爹病重，连夜送往北京。”买票，打车，26日下午在小妹家中看到了先期到达的您：声音依旧爽朗，面色依然红润，我紧张的心情有了略微的放松。挂号，检查，29号出了结果——肝癌晚期，医药已无能为力！晴天霹雳，心，铅一样的沉重。面对您试探的询问“我得了什么病？”我强忍泪水，向来不会撒谎的我结结巴巴地应答，笨拙的掩饰着。“我们在北京的小妹家住两日，带您去看看天安门吧！”您说“我很累，不想动。”30号早晨，您高烧再次发作，浑身颤抖。叫回在济南上班的弟弟，我们姐妹三个决定带您立刻回家。坐上三妹夫的车，那时的您还坚持要坐在后面，以把较为舒适的副驾驶座位让给好晕车的我和三妹。晚上八点多，我们回到了您的家。老母亲为您的“病无大碍”高兴的流泪，而我的心却在滴血。5月1日，定制了上好的柏木寿材；买好寿衣。“吃点中药吧！”三妹夫驱车七里，买来了药罐；二妹夫开车五里取来了煤炉。点火，煎药——兴许中药能缓解老爹的病痛？！小妹又打听到北京一个专治肝病的老中医，先后抓了她28副中药，我们更期盼着奇迹在您身上发生。看着您一口一口强咽下一生中从不肯吃的中药时，“这药能有作用吗？”我的心在疼，很疼；当您拒绝吃药时，“这是有名专家开的药，应该是有用的吧？”我的心又像是被火烧灼一般焦虑。“吃吧。你的病只有中药能治”我们这样对您说，您点头。临终前的第五天晚上，您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哪怕是一小碗小米粥！但仍指着盛药的杯子说：“我又该吃药了。”我的心被强力的撕扯着，面对您的求生欲望，我竟是如此的无力、无助、无边的绝望！随后，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适感增强，疼痛、恶心、高烧，每当有堂叔表婶前来探望，您总是那样稀罕，欣喜不已，让我拿烟倒水。从枕头上抬起头，强撑起半个身子：“老兄弟，老妹子，别来看大哥了，大哥不行了”——热泪盈眶，轻轻拽拽被角，掖上，然后头慢慢地落在枕上，掩面而泣。病重期间，陪伴在您身边40多个日夜，这情这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想起，心碎，刻骨铭心的痛。尽管您对亲人万般不舍，对生命无限留恋，但癌症这个病魔还是无情的夺去了您的生命。别了，房子周边那片土地，再不见你播种、移苗的身影；别了，东边那块正生长着您亲手栽种下豆角、辣椒的绿茵茵的菜园，再不见您来摘取收获；别了，您放心不下的老伴；别了，您心爱的六个儿女——您是真的走了！我还没有给您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我还没有给您买上一瓶好酒；我还没有称上一斤您爱吃的熟食“美味”；我还没有让您享一享天伦之乐；我还没有告诉您真实的病情......晚了 ，一切都晚了 ，再没机会；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失去。“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人世间莫大的悲苦，让女儿我如何承受？老父亲，您向来为别人着想，从不强人所难，我知道您不会怪罪，但我不敢相信您没有遗憾！老父亲，我拿什么来救赎我悔恨、愧疚和痛楚的心灵？！ 您生，平和，友爱，善良；死，平静，安详，洁净。在酣睡中静静地离去，依如生面。三妹竟打开相机，拍下了一张您真正的遗照；您心爱的16个月大还不会说话的重外孙女依然对您笑，依然像往常一样单根手指那是太姥爷——您尊严的离去，给了儿女们痛楚的心灵以些许的安慰！ 下午一点半吧，虎子为您购置的棺椁运到，铺上厚厚的一层香，表叔、姑父、堂弟，把您轻轻的抬起，轻轻地放进棺木，声声叮咛：“大哥，别害怕，慢慢走！”；“大爷，别害怕，我们給您搬新家了！”盖棺的刹那间，天空突然掉下几滴雨来。白云悠悠，寄托着我们儿女的无尽悲伤；苍天有泪，定会为您打开那天国的大门！ 第二天一早，您的灵柩运往墓地。虎子手执灵幡，乘灵车前方为您引路，我们姐妹五对，您的孙子、外孙、侄子、侄媳、侄女、侄女婿，我的表叔、堂叔、堂弟等一行人，分乘八辆轿车逶迤相随。这条路，您一生走过无数次，今天，您的亲人们来送上最后一程。灵车无语，载着您的棺椁默默前行；晨色静谧承载着我们的无限哀思；清风习习似乎在述说着您的点点滴滴。 大山里一个小小的村庄，连绵起伏的青山下，一条潺潺的溪流，河岸边一溜儿挺立着三棵硕大无比、挺拔苍劲的榆树，一个绝无第二的独特的山村，这就是您的家乡。巍峨的群山培育了您宽厚仁慈、朴实坚韧的品格；清澈的山泉造就了您高尚纯洁、谦让磊落的心灵。您天资聪颖，学习好。从我能记事的1958年起，您就是大队的会计：深蓝色的上衣兜里插着一支钢笔，黄色的帆布挎包里面一只算盘，几本账簿，一摞信笺，一只蓝色的墨水瓶，是您永远的装束。您的算盘打得好，账目清晰，并且有着凡事记账的良好习惯。当会计几十年从没出过丁点的差错，十里八乡都知道您的名字，更在全公社的十几个会计中享有盛名，我们曾为是您的女儿倍感自豪! 您一生遵规守纪，不贪图别人半点的便宜。您去世后，小妹夫讲了个故事：前年他带您到北京的颐和园去玩。当您习惯地掏出烟来时，忽然看见路旁的牌子上写着"禁止吸烟"，就恋恋地把烟装进衣兜。小妹夫说，"不要紧，没人看见，想吸就吸一支吧！"您说不让吸就不吸了。这就是您，法律、道德不让做、不能做的事，您就绝不会去做。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开始用钢笔学写字。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我多么想从您挎包的墨水瓶吸点水啊。可您说：“不行！那是公家的。”虽然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公家”。1975年，我被推荐上大学（这是得益于您的好名声）时，想用用您挎包里的信纸写篇稿子，您还是那句话：“不行，那是公家的！”您一生重亲情，重友情，生怕对别人有半点的亏欠。重病期间，每每对前来打针送药的李医生说：“我的病总不好，让你受累，辛苦了！”每每叮嘱我，诊疗费一天一结，别拖欠人家的...... 山路漫漫，泪水滢滢，情思绵绵.忽然耳边传来三妹的声声呼喊：“老爹，看见三棵大榆树了吗，老爹,看见最大的那棵榆树下的小院和老屋了吗？老爹，我们的家到了！”再往前走一华里,到达墓地.10点45分，您的棺椁被缓缓地落下，稳稳地安放进一米多深的墓坑里，轻轻地填土掩埋。那一刻,我们的悲哭停止了，哀伤的心平静了，突然感到一种舒适和熨贴。老父亲，您能告诉我吗;这是入土为安？还是您走的坦然？ 背依葱郁青山，两旁绿树成荫，对面起伏的山峦，一座突起的坟茔。周围摆上十几个花圈，六对儿女长跪，焚化了寄托美好祝愿的几十摞纸钱。纸灰摇曳，像一群黑色的蝴蝶翩翩飞舞，山林寂静，花草无语，我父何在？！在您病重的近50天的时间里，一个80多岁的普通的农民，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您走后，来吊唁、烧纸的人更是接连不断；村人谈起您的匆匆离世，眼中含泪，一声悲叹：“可惜了，一个多好的老头，见人总是嘿嘿一笑”------女儿知道,您的一生里不缺少的是爱;女儿更相信，您此番前去地狱无门，天堂的大门敞开着！您大胆地前行，您的好人缘让您在天国里不会寂寞：打打麻将，玩玩扑克，观观戏，看看报纸，小酌几杯白酒，就着大葱蘸酱，几样小菜——只是别像生时那样节俭，钱，您要舍得花啊！还有先你而去的叔叔做伴，你老哥俩拉拉家常，叙叙旧情，聊聊见闻，话话感受，要不叔叔这个老司机开车，带上爷爷、奶奶，到处去玩玩走走。我双膝跪在叔父的坟前：叔叔，再没有老哥哥来坟前看你，再没有老哥哥来为你烧化纸钱；你们在天国里相会，一定要相互照应！耳边几个妹妹哭诉：老爹爹，您放心吧，我们会听您的话，照顾好妈妈，我们会好好生活，我们想你、怀念你，直到永远！ 在家乡温暖的怀抱里长眠,面向蓝天白云，身傍青山绿水，您从这里缓缓走进天国，我仿佛听到了您在那边的嘿嘿笑声------ 您的大女儿2016年7月2日写于济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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