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少凡——单身汉的那些事(四) |
正文 | ![]() 骑着自行车颠簸了20多里的砂石路,我来到月山街初中,找到学校的教导主任,他是我同学闻闻的初中老师,由他找来闻闻,我掏钱作东,三人一直喝到天昏地暗。此番请客,是为协调少凡与水月与闻闻的情感纠纷。 少凡从宿州师范毕业后,分配到月山街初中做了一名教师。一年后,遇上了水月。水月曾是县内一所闻名遐迩的省级重点中学的才女,她的一位老师后来做了我的同事,这位老师这样向我描述水月:身材娇小,体态轻盈,浑身上下的青春活力关都关不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许多同学说,看你一眼,你会觉得一下子被“定”住了,浑然不觉身外还有其他。许多男孩围绕在他身边,挥之难去。不知是干扰太多,还是什么原因,水月落榜了,无奈回到父亲执教的月山街初中,成了一名代课教师。少凡听了她的一节语文课,激动地对她说:“你如此冰雪聪明,还要继续考大学!”水月幽幽地说,父母让她暂时“静一静”,专心代课,不给钱给她复读,连代课的工资也是父亲一手领取。少凡豪气顿生,对她说:“我来支持你!”于是,偷偷地帮她温习功课,还暗地里为她购买了许多辅导材料。一年后,水月走进了安庆师范学院。 每个星期五的下午,少凡总要来到我所在的江边学校,有时缠着我一起喝上几杯,有时独自拿着我的饭票吃一碗寡饭,便匆匆地赶往江边的小轮码头,朝安庆溯浪而上。孤寂的少女,热情的小伙子,故事虽俗套却实在,少凡告诉我,水月在考上大学之前,曾咬着他的耳朵,让他等着,她大学一毕业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做他的新娘!少凡说,跟水月在一起,那种美妙的感觉没法子形容,这辈子非水月不娶! 一段时间过去,少凡依然经常在星期五的下午来到我的学校,转道去安庆。但他手上的包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只黑色的方形拎包,里边的东西很少,晃晃荡荡的,却看得很紧,连我帮他拿一下都不允许。一次,我忍不住问他,他突然恨恨地说,水月背叛了他,每次他晚上十多点来到她的学校,总见她与几位男同学不是一起打球,就是一起宵夜,并与其中的一人过从甚密,对他爱搭不理的。问她为什么,她有时说父母不同意,有时又说当初说的话不是感情是感恩,有时甚至当面嫌弃他。“怎么嫌弃你了?”我问道。少凡的脸突然一下子涨得通红,“嫌弃就是嫌弃嘛,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少凡说,“这可是我人生最美好的第一次感情啊,却被她玩弄了!她简直是水性杨花,要杀了她!”少凡告诉我,他的拎包里装着一只蛇皮袋,一把菜刀,要趁某个晚上逮机会杀了水月,然后便杵到江里。我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抢他的包,他却使劲挣脱,跑了,我只好祈祷!后来听说,他几次从月山街初中到江边码头,途经另外一个乡镇,到我的另外几个同学处“打尖”,包里的东西被发现后,那几位同学也是拚命相夺,他竟然拿起石头相砸! 不久,从安庆传来消息,少凡在师院拿刀追打水月,被拘留了。半个月后,我到县城参加教师资格考试,下午离开考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少凡突然找到我所住的莲湖饭店,嚷嚷道:“我出来了,搞点吃的,搞点吃的!”我赶紧带少凡来到附近一家小饭馆,在一间小得可怜的包间里,我要了一盘炒猪肝,一盘青椒肉丝,一盆三鲜汤,一大钵子米饭,少凡说:“你也太算小了,就这么一点?不够!”“这么多还不够,你是什么肚子?”我有点不耐烦,“我要考试了,将就点吧,晚上再说!”少凡左右一瞅,发现墙上挂着一只篮子,里面盛着许多生花生米,少凡赶紧将房门一关,捧上一捧又一捧生花生米放到三鲜汤里,我说:“这不地道,饭店要找麻烦的!”少凡说:“我在里面半个月,每天要扛麻包,挑大粪,吃的却是白菜帮子,缺油少盐!现在有的吃,还管他地道不地道!”他风卷残云,连盘子的剩汤也舔了又舔,我又好气又好心痛:“你这一顿饭算是应了一句话:牢里放出来的!” 很快,少凡被县教委调离了月山街初中,成了我的同事。我经常找一些人开导他,但已是撼山易撼他难。一日,水月的父母找到我们学校,请求校长和我们多劝劝少凡,说那次事件后,水月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少凡却经常到月山街初中找麻烦,非要问个为什么。水月的母亲在我的老家工作,我是认得的,晚上我为他们打好洗脸水,并分头把他们安顿到同事的房间。水月的父亲慢条斯理地说:“打是打不出爱情的,有事情可以座下来谈嘛。”他又说:“有病不要紧,治嘛。”我一愣,少凡得了什么病?联想到那次我问少凡水月嫌弃什么,少凡脸憋得通红,我更加为少凡担心了。后来,少凡告诉我,那是他的第一次,太紧张了,根据没有“登堂”。第二次因为有第一次的经历,愈加小心,却愈加惶恐,同样无法“入室”,但他们却当真了! 又是一年秋天。我们得到了一个一时间无法相信的消息,水月与闻闻结婚了!闻闻顶替父亲在距离月山街初中几步路的信用社上班,个头不大,胖胖的,却又黑黢黢的,且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与水月有什么瓜葛,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就在我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凡已经骑上自行车找水月“算帐”去了。传回来的消息是,少凡与闻闻一场撕打,双方都爱伤了。月山街是少凡回家的必经之道,闻闻扬言,等下次少凡回家的时候,要将他的腿打断! 爱情最易失去理智。闻闻的话促使我找到了他的老师和他。轮番劝喻,闻闻总算平静了下来,说井水不犯河水,要求少凡以后不要打搅他们,否则没有好果子吃!当晚,闻闻的老师将我安排在他学校的房间,他自己回到了与他一起生活的岳父家中。谁料想,一觉醒来,我忽然发现水月的父母就住在隔壁,正在谈论有关水月的事,听别人背后说私房话是不礼貌的,但房子为木架穿坊结构,垛墙上部是空的,他们就如同在我的房间里说话一样,我不想听都不行。我紧张得连轻声咳嗽都不敢,生怕吓着水月父母了。水月的母亲说:“少凡毁了水月,也毁了自己,太烦人,太可恨了!”水月的父亲应声道:“有人说少凡的行为可以理解,他太爱水月了,因爱生恨嘛。我的看法是,可以理解,却不可以原谅!”水月的父亲顿了顿,又说:“少凡其实是一个好孩子,走到这一步实在可惜。还望他的那些同学能够劝醒他。”“大丫头(水月)命运多舛,心气却很高。”水月的母亲一声叹息,“也不知将来跟闻闻能不能过得久?恐怕等待她的,还有的是苦头!”拳拳之心,让我忽然对这位母亲有了别样的看法。水月的父亲道:“大丫头太任性了,此次跟闻闻结婚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气都气饱了。爱情真是说不清的东西。这样一来,少凡迟早也能够死心了。大丫头是自己找的闻闻,她说现在很快乐、很高兴,我看这就是幸福,足够了。至于跟闻闻能不能过得久,那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也就没有必要去说了!”虽是劝慰的话,却自有一番道理。我一怔,幸福原来还可以这样理解——幸福不需要以一生去评判,幸福就在于抓住当下!同时,我对如何劝解少凡也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爱和幸福许多时候必须是自己给自己的,死缠烂打追着别人要爱要幸福,可能真的会两败俱伤。这一番无意的“偷听”,一开始我是很不安的,现在忽然觉得值了。为了避免尴尬,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就起身溜走了。 六、七年以后,少凡终于娶妻生子。再后来,水月离婚。除了唏嘘,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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