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冬夜(乡村记忆之十) |
正文 | 冬 夜 在我的记忆里,乡村的冬夜漫长得令人恐惧,寂静得让人心慌。 冬季天黑得早。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暮色已经漫过了整个村庄。那时候,我们村还没用上电,家家都是煤油灯照明。从远处看,黑魆魆村子里稀疏昏暗的灯光,仿佛坟地里的“鬼火”。 晚上七点钟是村里多数人家吃晚饭的时间。我家的晚饭多是用中午的剩饭加两瓢水和萝卜菜叶煮成的稀稀的汤饭。就着自家腌制的豆腐乳或萝卜干吃汤饭的时候,我总嘟囔吃不饱。母亲说,晚上不要挑不要驮,少吃一点躺在床上也不会“打跤”。这也难怪母亲,在那缺粮少油的年代,家家都是数着粮食过日子,都在反复盘算如何接上明年的新粮。冬天是一年中较清闲的季节,是可以节省粮食的时节。我们村有好几户人家,冬天就吃两顿饭,半上午吃一顿,半下午吃一顿,晚上根本就不做饭。 晚上八点钟,村子里已看不见灯光,大家都早早上床睡觉了。 稀稀的汤饭很不经饿,九岁的我常常半夜饿醒。起床撒一泡长尿后,越发觉得饿,更难入睡。静静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声或墙角老鼠窸窸窣窣的打闹声,我真希望早一点天亮!白天,和小伙伴们打闹,可以冲淡我的饥饿感;白天,我可以和小伙伴们溜到村后小山坡下,偷生产队的萝卜吃。可冬夜这么寂静,这么漫长! 半夜饿醒的时候,我最惦念的是母亲房间阁楼上装在紫黑色坛子里的冻米糖。自制的冻米糖,是母亲为明年春荒准备的。每年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日子,是村里人最难熬的时候,是容易饿病饿倒人的时候。母亲对冻米糖看管得很紧,她把上阁楼的梯子锁在柴房里,钥匙随身带。 我好几次动了偷母亲的钥匙,去柴房搬梯子的念头。可我知道,母亲半夜多半也是醒着的,因为我起床撒尿的时候,总能听见隔壁房间母亲轻轻的叹息声。再说,厚重的木梯子,九岁的我也搬不动。 冻米糖可望而不可即,可想着它的香甜,我又能迷迷糊糊入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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