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炝锅面卧俩鸡蛋 |
正文 | 一般人很难把“吃面”和“回家”联系起来。吃面在哪里都可以,回家后也不仅仅只有吃面啊!是的。可是对我来说,回家吃一碗母亲做的炝锅面是一件让我幸福百倍的事情。 记得在外读书那几年,坐火车回家很少能正好赶上饭点,要么是母亲刚刷了碗筷,要么是距离开饭还很早。可是每次到家都饿得要命,因为火车上人太多实在难有食欲。回家后一切都亲切至极,不知不觉肚子咕咕大叫。一放下行李,母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做我最喜欢吃的“炝锅面”,当然不会忘了再卧俩大鸡蛋。 爱上这种吃法,也不是从在外读书那会子兴起的。小的时候,家境也不算富足,加上姊妹多,也只有生病了才能吃上那种小灶里下的卧了鸡蛋的炝锅面。那时候,我还专门编了一个顺口溜:“装病装恙想喝鸡蛋汤”。后来我们都成家了,母亲解释说:“谁不想给孩子们顿顿吃鸡蛋啊?可是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买鸡蛋。自家鸡下了蛋还想着卖了给你们交学费,日子总得盘算着过,难着哩。”为人父母后,我们都能深刻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了。 其实,母亲做这种面也有来历。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每天伴着嫩黄嫩黄的太阳和村里第一声鸡叫,母亲便起床,轻轻走到奶奶的床前,掖好一圈的被角。母亲问奶奶想吃点啥。奶奶说,我牙口不好就想吃点软的好咬的。母亲说,好,您等着,我给您老人家做碗面。于是转身走进厨房。那时候没有机器压出来的面条,所谓的“面条”就一定是自己和面然后用擀面杖擀出来的。母亲干活特别认真,手里也出“活儿”,用奶奶的话说那叫一个“样整儿”。就这样,直到去世那一天早晨,奶奶还吃了小半碗母亲做的炝锅面,很满足地离开了。之后有小半年时间,母亲依然习惯性的早起,但是一走进厨房就发愣好一会儿。 后来,父亲说他很喜欢吃面。每天下班后,累得精疲力尽的父亲冲着厨房里的母亲说一句话,“萍她娘,下碗炝锅面吧!软和儿的。”“软和”其实就是对“面”的最低也算是最高要求,没说放不放鸡蛋,但他知道母亲一定会放鸡蛋。于是,母亲就赶紧和面,做成手擀面。霜打过的白菜,剥去老皮,专拣了菜心,赶刀切成细丝儿,热油七八成,放上葱花、姜末翻炒几下,菜心儿下锅滚几下,兑上开水,几分钟开了,然后下面,打俩鸡蛋,连汤带水,用大碗盛了端上桌儿,一碗喷喷香的炝锅面做好了!这是父亲的最爱。一碗面承载了父母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爱情,无需言语表达,一句话甚至几个字足以表达。 慢慢地变成了母亲只给家里的功臣才肯下功夫做这样的面。有一年,我考试成绩极好,班里只有我一个人放寒假前的试卷是拿了双百的。母亲很高兴,没到饭点也给我做了一大碗的炝锅面。姐姐和弟弟只有瞪着眼巴巴看的份儿。还有一年,姐姐在厂里编排的舞蹈拿了那次比赛的第一名,母亲高兴坏了,回家也给姐姐做了一碗那样的面。还有一年,弟弟参加了学校的篮球赛,赢了,身上的球衣还被对方队友给扯破了,照样回家吃了那样的一碗面。这碗面表达的是母亲对孩子殷切的期盼,是望子成龙盼女成风的美好心愿。我们都懂,都很受鼓励。 可让我一直都弄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每次母亲都要卧俩鸡蛋。明明家里就很少买鸡蛋,每次做每次母亲都要去市场里现买。母亲后来告诉我,在她眼中,一个没营养,有的话干嘛不一次卧俩呢!其实母亲不知道,从营养的角度上讲,一天一个鸡蛋营养才是最好。 再后来,机器面条越来越普遍,省时省力又省事。母亲年纪也大了,总说自己手上没劲儿,擀不出薄溜溜儿的面皮了。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再也见不到手擀面的影子。擀面杖都被孙子孙女们拿来打仗做游戏了。每天下午饭一般都是炝锅的机器面条,一人一碗。日子似乎也照样继续着。 也许是真的长大了,嘴巴也挑剔了,总觉得吃很多种面条,板面、拉面、油泼面、臊子面、鸡蛋面、打卤面、凉面......但一直找不到母亲手中“炝锅面”的味道。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母亲问我们最想吃什么,我和姐姐竟不约而同地说出想吃“炝锅面”,父亲和弟弟也赶紧附和着,对,而且一定是手擀面,还要卧俩鸡蛋。我们一家人都笑了。原来大家对母亲的拿手绝活都早已“馋”了许久。母亲说,她手上没劲,做出来的面条估计不好吃。我、姐姐和弟媳妇一起招呼着由我们姐妹三人来,要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炝锅面。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 和面是个技术活儿,由长姐来;擀皮儿也是专业活儿,由长姐指导、我和弟媳妇一起来。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大锅盖热气腾腾被揭开,大勺儿在锅里搅了几圈,母亲看了一眼,说鸡蛋熟了、面也开了,可以了,盛吧!于是,一碗接着一碗的面端上了桌。寒冬季节,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大大的圆桌周围,稀里呼噜大声地喝着自家做的炝锅面,你争我抢,最后连锅里的面汤都一口不剩,个个吃的是腰肚滚圆。儿子大喊一声,妈妈快扶着我,直不起腰来了!哈哈,三岁大的孩子哪里来的腰儿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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