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老屋不卖 |
正文 | 一家人都在外谋生,老家的房子常年空着,日益显得破旧。去年在县城购房差些钱,父亲说卖了老屋凑款。看着他说话时的无奈和家人的沉默,我知道全家人对老屋是难以割舍的。 老屋在故乡的村口,坐西朝东。门前槐荫环匝的院坝边是出村的大道。上方郁郁青青的柏林里是祖辈的坟茔,村人不论生前走到哪里,老了后都要在那里安息。下方是先人在此落脚时植下的竹子,如今已达百亩,杆杆挺拔如旗。背后是缘坡而建的院落,蜂巢似的屋子里住着我们一姓的叔辈长上和侄男子弟。老屋共有三间,一间建于清初,带着吊楼,土墙瓦顶。那屋底层冬暖夏凉,门窗正对着大路,人们出村或者是从外面回来都喜欢进屋小坐。中间一层是家里的堂屋,乌黑的八仙桌上长年供着祖宗的神龛。出顶层往南是挑出去大约八九个平方的挑台,栅栏前的木杆上吊着一排扎着柿花、苕干等吃物的柘刺。扶栏俯首,全村尽收眼底,抬头,便可见绕山排闼而流的汉江。两间新房砖木结构,建于80年代。随着我们秭弟日益长大,住房日益紧张,父母便决定在老房旁接两间新房。每逢星期天全家都到汉江边挑沙子。椽子是父亲在学校买的,每星期六回家时一页页地扛回。经过两年多的努力,父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终于建起了当时村里最洋气的房子。父母原想退休后就回那里颐养天年,谁知道儿女们长大后谁也无法陪他们住在那里。一家人几头得住,几头的心里都是牵挂,父母只好在花甲之年,锁了老家的大天大地,在县城的一角租房居住,等待着预购的房屋早日建成。 自小长大,随着父母工作的变动我们曾经四处为家,但生活的最塌实、最舒心的还是老屋。在我们姐弟的心中,老屋就是穆斯林眼中的麦加。当人生大事发生的时候,都要举家返回。大姐二姐出嫁,我结婚生子以至于为父母做寿棺,都要回老家操办。每一场大的风雨过后,父亲都要回老家去看风是否掀了瓦,雨是否淋了墙。每年大年三十,他都要我乘一小时的车再赶几里的山路回老屋去,开门开窗,洒扫厅堂,在轰响的鞭炮声中为老屋贴上门神春联。 2000年回老家办事,一个侄媳妇说要买我家的房子。她楼上楼下的看个遍,一边挑剔一边絮叨着搬进来后的种种设想。说要将旧房拆了用柏木房架做成寿材出卖,说要将新屋掀了顶子铺成平台。她的话让我们一家子都面面相觑。想到一下子就要没有了老家,没有了与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的任何联系,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痛楚。自那以后,家里再没有谁提起卖老屋的事。 前日父亲来电话问我们今年春节在哪过,三岁的儿子信口就说要回老家。许是他爷爷常指着山那边说起老家让他对老家有了朦胧的感情。我征求姐姐们的意见,都和我妻儿想的一样。于是这几天我上街格外留意沿街摆起的书画摊,寻找那种杨柳青老版的秦琼敬德,以便在腊月三十那天的团年饭前,和家人一起贴在老屋的大门上。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