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另一抺下岗辛酸泪 |
| 正文 | 脚裸上被碎玻璃刮破了一个伤口，鲜血淋漓、血流如注……。女人半夜里下班回到家，委屈得脸像苦瓜，心情激动，几乎要放声大哭了。 女人向长着满脸横肉、胡须拉碴的车间主任—杀猪佬请了伤假。杀猪佬正没好气呢，心里直怪懒人屎尿多，平日里见面就已经左看你不顺眼，右看你不顺眼的，正愁整你不死，就算你不请假他也早有想放你长假的打算呢（该厂休假无工资），这回倒好，难得你自动请缨！你就休假吧，休越长越好，最好永不要回来，免得看见你就烦。 这一请假女人就真的从此再没能回到制药厂去上过班。 这是公元2008年6月。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县制药厂终于搭上了企业转制的未班车。工厂里闹腾着买断工龄，下岗再就业。黑心的阮老板很廉价地买下了该厂，补助每个工人每年买断工龄款500多元（国家标准850元），工人们自然不接受，再三集资上访，阮才十分恼恨地按国家标准补足。记得女人18年的工龄，才得补多。转制后，药厂还是要工人回去做工的，但曾参与上访者一律免谈，女人是参与上访的积极分子，自然不得回去，从此真正过上了下岗失业者的生活。 看到羊婆通过关系回了药厂，新燕通过亲戚也去了新科，女人心里虽十分不愿回到该诅咒的药厂去，但看到往日一起做工的同伴都有了一份工作，生活充实有滋味，而自己赋闲在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最主要的是女人总自以为自己是城里人，有关系优势，都找不到工作，而乡下来的村佬村婆们，反倒有关系有后门有能耐找到工作，这对她的自尊心打击相当大，几乎说是颜面全无。但摊上个无关系无本事的窝囊废男人，也只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了。 但男人每月工资2000多，生活还算有了着落。女人先是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地买菜做饭整理着家务，平心静气地过着日子，虽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是有余的。但日子稍长，旧习难免复发。女人喜欢睡懒觉，先是9点多起床，后来10点多甚至于11点才起，起床后慢吞吞地洗漱，然后往菜市场上买上一两个馒头包子什么的，胡乱地对付了早餐，才慢吞吞地买菜回家，到家时已经是11点半，男人也下班回家。一天二天如此，男人还没什么意见，时间稍长，男人终究忍受不住。因为男人每天早上自己煲粥吃了上班，10点多已经是腹中空空，下班时更是囊空如洗，饥饿难耐，而看到女人米尚未下锅，心里难免无名火起：吃白饭的懒女人，买这两样菜也要花半天时间？ 女人早已经不耐烦如此单调乏味、遭人白眼的寄生生活了，听了男人的话，正如火上添油，蜂窝被捅，脸色由晴转阴，由红转青，横眉坚目。但见嘴如机枪，舌如吐簧，连珠喷发，字字如连珠，句句似排炮，如排山、似倒海；如波涛汹涌澎湃，如浊浪滔天翻滚；如炸雷从九天而降，如电闪从苍穹辟来。连绵不断，似难断绝。满腹牢骚能诉，满腔委屈难馨！ 日子在争吵中艰难地度过。小妹尕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四下里打听哪里招工，找卫生局老刘，问要不要清洁工，回了不要；又问一中，要不要保洁员，当时校长正外出考察了，副的做不了主，无法答复。其时尕红也去问了小茂在县里的老公，也回说无能为力。直等了大半个月，校长回来了，答道不要，大家心里凉了一大截。大家都说不如自己开店算了，女人说开店会蚀本的，风险太大，不开。 女人见自己家里人已经想了不少办法，虽无结果，也已经尽了力，而男人却似置身于外，无动于衷：干吗不去问问你单位头头？谁谁谁不都是进去，做了临时工吗？ 男人本是个宁可少吃一口，也不愿求人的家伙，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加上男人跟单位头头本就不睦，头头为了上届与韦争副职失败，恨紧着韦，而男人是韦的跟屁虫，头头因而连男人也列憎恨对象呢，让男人怎去问？不是要他的命吗？ 在女人如狮般的吼叫中，男人没法，过了国庆后硬着头皮给单位打了份申请报告，寄希望于奇迹发生。等回音的日子心里直如十八个吊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未知凶吉。眼巴巴的直等到寒冬腊月、岁未年终。一天办公室里传来消息，三个申请人中，有两个列入考虑录用对象，男人的申请被排斥于外，男人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和愤怒。 一处不顺，处处不顺。到处碰壁之后，男人心里更灰、更暗。为了躲避别人的冷眼、嘲讽、虚伪的关心，男人单独爬公猪山森林公园更勤了。 一日男人从公猪山回来，在江滨路上等女人一同去逛街买菜，正倚栏呆望江水潺潺，心无所寄，百无聊赖，忽而见到好友小俭姗姗而来，一阵寒暄之后，女人如约来了，小俭见女人，好心问女人在何处高就，这一问不打紧，男人把满腹苦水尽吐出来，说出了目前的窘态景况，小俭十分同情，当即答应帮到劳动局问问，看有没4050工程名额指标，让男人把女人的下岗证、身份征各复印一份，让他带去，说他去找政府办一位副主任看看。第二天，男人拿了证件，顺买了2包玉溪送到县府大院里去。 到了大院，男人忽而想到本村有人在这上班，于是找到了刘大，同他说明了情况，问他有没办法，刘讲以前当局长时曾招过这种工人的，现在没法啦，没了实权。 于是想到县委里工作的阿官，刘大说，对啊，找他会有办法的。男人踌躇着是否敢去找他，阿官职位太大了，又是多年没联系，不知他是否愿意帮忙。 男人犹豫再三，当日还是不敢去，回去在家里思虑了一夜，思想斗争了一夜，但为了生活，为了凄惨的女人，第二天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正巧，阿官在，正欲进去，看到阿官正同别人在谈着公事。只好站门外耐心等待，好不容易办事人走了，男人蹑手蹑脚地跼踀不安地走了进去，三两句寒暄便切入正题，说能否帮找个街边扫地的差事？阿官听了良久，才想到是4050工程那个很廉价的劳动。于是拿出便笺，记下了女人的名字、曾经的单位和男人的联系电话。 见到阿官如此爽快，男人意料不及，不知是福是祸，是搪塞还是敷衍，总之是不可置信。 不久小俭回话说搞不到指标，女人听了一肚火，怨男人白送出了一条玉溪（后来男人补买准备送出的），却于事无补。 年鼓频吹，年关将至。男人左思右想，总想不出个法子来，真是孤立无援，孤苦伶仃，傍惶无策，正无计可施，心无着落，看着抽屉里的买来准备谢客的一条玉溪，心想，留着也无用处，不如送人了吧，于是买了一袋水果，连同玉溪一起送了阿官。 时序更秩，时光流转，大年过后是元宵，接着便到了清明，期间阿官给打过一两次电话，询问了一些情况，清明节扫墓回来，4月7日，阿官打来了电话，说让女人到失业所去报到，过几天去园林所做工去…… 男人和女人久违的笑容展现在脸上，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日，他们同去公猪山北帝庙，三跪九拜，焚香还愿，感谢佛法无边的大慈大悲的北帝真武帝君的无边恩泽。 哦，都道下岗难，谁解其中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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