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梅家坞里知茶味 |
正文 | 烟花三月,去了江南。朦胧烟雨中游罢西湖,东道主陪我们一行来到了梅家坞。 梅家坞里,入眼满是成排成行绵延的茶树。通体墨绿而枝尖嫩绿的茶树,从中间平坦的大田里,涌上层层梯地,向四面环伺的群山漫延。遍山漫壑的茶树,使这里成了茶的世界,茶的王国。翠绿的杂木和正艳的百花,仅只在坡地的茶树间和山峰的悬崖峭壁处,成了偶尔的点缀。 栋栋白墙青瓦的别致小楼,零星地散落在穿茶而过的公路两旁。沒有喧嚣、远了繁华,这里,只有鸟儿的啁啾声啼叫岀的宁静。好一个幽静去处! 游了西湖,不来梅家坞品品阿拉正宗的西湖龙井,可惜哩。茶居主人,边操着浓浓的吴侬软语腔普通话,微笑着延揽生意,边导引我们走向她的茶舍。茶舍,是一座依山就势,沿茶居二楼楼檐伸进茶地,高高的青石平台。沿曲栏石梯而上,平台四周的青砖花栏,散生有绿絨绒的青苔。间有茶枝伸进围栏,在春风霏雨里朝我们轻轻摇曳点头致意。台上,数十株枝繁叶茂的柑橘树间,散撑着十数顶绿白相间的遮阳大伞,伞下一色藤桌藤椅茶座。好雅致的露天茶舍!不由朝头披素色头巾,身着老式素色斜襟布衣的女主人深深看了一眼,深悉饮者之心,主人不凡呢。 一群舞文弄墨的人,各自以为舒适的姿态散坐藤椅上。手捧细瓷靑花茶碗,听头上细雨和伞布"噗噗"的呢喃,看满山遍坡的茶树,和茶间那些头戴尖顶小竹笠,身着各色衣裳,斜挂茶篓,双手翻飞在茶枝间的女人们采茶,那份惬意和满足,使这群本就疏狂而敏感的人陶醉了。纷纷赞叹、感慨着,还举起相机,对着茶海和茶海中忙碌的釆茶女-阵猛拍。 生活在这里的人,才是神仙啊!海归诗人阿霞开始大发感慨;这些釆茶女也真是莫情调,啷个不都一律纱巾遮发,穿白底青花衣,还戴个啥子斗笠嘛。把绝妙一幅画染上了杂色。川藉画家在抱怨着釆茶人。品评议沦、赞叹吟颂、在不经意间撕裂着这茶乡的宁静…… 轻轻啜-口清绿微黄的“明前”龙井,绕舌三咂,一股微甘芳香攸然满囗。似觉一丝清新之气透过天堂而漾脑入髄,让人顿觉神清气爽。慢咽入喉,一丝醇甘绵厚之味九转迴荡洗脏滌腑,立消疲乏叫人浑身舒泰。这茶,不同于巴山雀舌的清香微苦,不同于蒙山茅峰的香馥清洌,甚至不同于同样喉韵甘醇的铁观音。果然茶中圣品!可它又是如何采制的呢?好奇心引我兴冲冲朝烟雨迷蒙中的茶地里的那群采茶女走去。 近前细看,说是釆茶女,倒不如说尽是一群五六十岁的釆茶老妇。湿漉漉的竹笠压着沧桑。满脸岁月的沟壑挤压得双目只顾低眉紧盯枯塙而忙碌的双手。身材壅肿笨拙,再不婀娜灵巧,哪还有穿红着绿的兴致呢? 老人们这岁数了还冒雨釆茶,年青人呢?我问她们,老人抹一把汗水和雨水,头也不抬,年青人都打工去了。茶芽长老了,就更不值钱,也可惜了。阿拉不采,沒办法呀?你们釆一天茶,多少钱呢?我又问。什么一天多少钱,釆一斤十块钱。老人反手牵址一下背上湿淋淋的衣裳,看了我一眼。纳(你们)喝杯茶三百八十块,喊亏。可到阿拉手还不足一块钱,阿拉更亏。老人说完,便不愿再答理我。从她们从吴语方言中硬撇岀来的普通话里,我总算明白了,而今,一斤茶几百元甚至上万元的价值,却沒有多少到得了这些辛苦一年的茶农手里。种茶不挣钱了,年靑人便纷纷离开了茶园。这茶,从釆撷到晾晒,再到焙炒和揉制,都全靠他们这些年老翁媪。他们的生活,绝不是神仙日子。这也就难怪,生活的重压使他们顾不上配合我的浪漫。劳作的艰辛,使她们也顾不上身着蓝底白花衣,来和谐这春日江南茶园的色彩,去迎合画家生花的画笔,画一幅《烟雨江南釆茶图》了。 和极不情愿的她们拍了几张照,从水淋淋茶地惆怅地回到高雅的茶舍。高谈阔论中,我的眼前满是故乡以及广大的农村那成片荒芫的农田,散布其间的栋栋造型新颖的农舍,以及留守新居的老人和儿童。长在城市不愿归去的农民那些微弱的怨声,和老茶姑的怨怪声-样,正如眼前我轻轻的叹息,被阵阵升平的歌舞声和声声赞颂所淹没。 低头啜一口微温的茶,似乎有一丝苦涩弥漫在胸间。梅家坞里,我品岀了这极品龙井新茶别样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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