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两个三叔郑德忱 |
正文 | 两个三叔 郑德忱 (散文) ? ?? ?? 1987年秋天,我在辽化高中教书。一天,我家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男的叫郑景龙,拎着一编织袋赤甲红蟹子。他是我老家的本家侄儿,德字辈二哥郑德安的三儿子。女的叫魏秀英,郑景龙的媳妇。只见景龙满脸淌汗,气喘吁吁地说:“三叔,别说拿东西,光是爬你家七楼一百蹬楼梯就够喘的了。”我逗景龙说:“三侄儿,你真是要饭起五更,净长穷精神。”景龙是个顺毛驴,给点阳光就灿烂:“可不,上七楼要经过六层楼,每楼十六蹬,加上门口的四蹬,正好一百蹬。”秀英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脸色苍白,捂着小腹:“三叔,侄儿媳妇给您添麻烦来了。”“来就来呗,买那么多蟹子,多破费呀!”景龙说:“不是买的,是我自个儿船打的。三叔,到辽化来,不知道拿点什么好,您别笑话咱就行。” ? ?? ? 吃晚饭时,小两口说明了来意。秀英说:“上星期咱俩到鞍山我三叔那去了,想让我三叔带我到职工医院做一下阑尾炎切除手术,我三叔在那当内保分局局长。没想到我三叔打官腔说:‘恐怕不行吧,这是职工医院,不对外。'我说:‘三叔,您费费心,一个电话打过去,谁敢不接待呀?'‘哎呀英子,三叔哪能那么做呢,特别我这个当局长的,更要以身作则,公私分明,不能私事公办。'第二天,我三叔和三婶都起早走了,临走时三婶扔下一句话:‘你三叔忙,装修办公楼,同时装修酒店。抽屉里有零钱,到楼下早点店买几根大果子对付一口吧。'三叔哇,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哪是我亲三叔啊!”景龙打圆场说:“人家是大局长,相当养鸡场场长——日理万机(鸡),现在忙着装修办公楼和酒店,三婶是机关干部,都忙,早晨吃大果子不挺好么。”英子说:“早晨连一顿饭都混不上,那是成心撵咱走!”景龙说:“我再笨,这点门道还是能看出来的,赶紧下楼自己掏钱,吃完大果子,走人!”景龙喘了喘,“三叔,现在熊岳二院做一个阑尾炎手术得一千多元呢!我上船一秋天也捞不上一千元哪!没办法,这不,又找三叔您来了,麻烦您带英子到辽化职工医院试试”。景龙是我教小学时的学生,跟我狗皮袜子不分里外,总是屁嗤嗤的,今儿第一次跟我用了两个“您”字,尽管说得很不自然。“好吧,明上午我第一二节没有课,咱到辽化职工医院看看。” ? ?? ? 晚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三叔,是英子的亲三叔。从街坊论,郑家德字辈和魏家忠字辈是同辈,我和她三叔还是亲家呢!她三叔是魏家乃至全村人心目中的圣人,也是我崇拜的偶象。我上中学时,爹对我说:“念书就上二中念,当兵就把空军当。”所以我初二便报考飞行学校,体检完全过关,最后因政审不合格而遗恨终生。她三叔先我五年考入盖平县二中——熊岳中学,并从学校入伍,在沈空一师服兵役。他由战士升任班长、排长、连长直至营长。他胆大心细,多次排除炸弹险情,被誉为“魏大胆”,因为屡次立功,“魏大胆”擢升到师副参谋长。转业到鞍山公安局内保分局,后任内保分局局长。有这个亲三叔,还用得着我这个八竿子搭不着出了“五服”的三叔吗?我如果真管这事,不是狗拿耗子吗?可不管,秀英还得遭罪,小两口还得回去上地区医院花上一千多元。嗨,人不亲土亲,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于是我横下心,无论如何,明天也要带秀英去辽化医院。 ? ?? ? 第二天,到辽化医院还算顺利,医生诊断英子是慢性阑尾炎,须住院观察、消炎,一周后再手术。景龙红着两只眼睛焦急地说:“三叔,能不能找找人,提前做手术,家里还扔下两个孩子呢。她能住起院,三侄儿陪不起呀。先观察一周,手术后再住院一周,就是半个月多,我的船就得停摆,雇的伙计就得白搭工钱,秋海没指望了。”秀英说:“三叔,别找人了,求人,又是一份人情。我不做手术了,下午就回去。”我安慰他俩说:“张嘴三分利,三叔再试试吧。”此时,我立即找到外科住院部主任赵闯,他是区政协兼职副主席,主任医师,口碑不错。赵闯果断地说:“还观察啥?急性阑尾炎都是进来就做手术,哪个先消炎后手术了?下午就做,我主刀。住院三天,打针消炎,回家吃药休息四天,七天来拆线。”就这样,秀英住院三天,又在我家休息四天,花了一百多块钱,回家了。 2003年夏天回老家,英子淡淡地对我说,三叔啊,我三叔进去了!当年,“魏大胆”在排除险弹面前胆大心细是理智的,是勇敢的;在物欲面前却胆大心不细了。我多想我心中的偶像永立不倒,假如,事已至此,现在再没有什么假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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