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爸妈为我们做新衣 |
正文 | 作者:刘继维 小时候,过年穿件新衣裳是许多孩子的奢望,我们那时也同样盼着过年,盼着有一件新的衣裳。 六十年代中期,家里增添了一台缝纫机。于是爸妈平添了许多新的事情,缝缝补补,旧衣翻新,成为他们星期天的重要工作。我们穿的一些衣服就是用旧衣服翻改的。1969年,爸妈下放江西时,缝纫机也随同他们到了江西。干农活衣服容易刮撕磨破,用缝纫机打补丁结实耐磨,美观大方,同时也体现了他们凡事细致认真的品格。 我与父母同年下乡,相隔数千公里,我在北国边陲的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记得1972年夏天,我收到了一个从江西寄来的包裹。是爸妈寄来的,打开一看,一条深蓝色华达呢裤子,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一个毛背心,还有一瓶花生米。花生米宿舍的同事很快就给分吃了。裤子和衬衫都是爸妈做的,毛背心是妈妈织的。我捧在手里,热在心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衣服裤子的做工堪比服装店的水准,熨烫得十分平整,只有衬衫的领子是软的不是树脂的,扣眼是手工纤的不是机器锁的,区别仅此而已。白衬衫,蓝裤子,笔挺的裤线,配着爸爸给我的一双八成新的皮鞋,成了我的假日时装,洋气了很长一段时间。 1973年,江西五七干校结束了。父母回到了北京,但所在单位中侨委已经撤销,全体人员需要重新分配工作。爸爸当时身体不太好,所分单位和工作都不太适合他,于是就在家中养病等待合适机会。就这样,过了两年既没工资又没口粮的生活。我在兵团,弟弟在工厂,我们的微薄工资和爸妈以往些许积蓄,成为我们渡过这一困难时期的经济支撑。加上亲戚朋友的定期不定期的帮助,协助我们走过了这一时期的每一天。 天无绝人之路。说来也巧,赋闲在家的爸爸从朋友那里得知早年在山西长治中学工作时的老校长现在北京,于是决定过年去看望老领导。久别重逢,嘘寒问暖。话题谈到目前爸爸在家中养病待分配这一现状,张校长直截了当地说,我来帮你。张校长对我父亲一向非常器重,认为父亲有才学,有能力,人品好,求上进,是人才。如今待业在家,岂可如此对待贤能之辈。经他介绍,1975年,也就是爸妈从江西回京两年之后,工作问题终于得到了落实,正在筹建地震出版社的国家地震局接收了爸妈。爸爸因为有在《侨务报》当主编的工作经历,文笔又好,在地震出版社如鱼得水。妈妈在中国新闻社时在资料室工作,于是被分配到分析预报中心的资料室,也是轻车熟路。等待分配——这一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推开了。爸妈的头顶晴空万里,缠身的疾病也没了踪影。补发工资后,爸妈如数归还了亲戚朋友帮助的钱款。为了庆贺,为全家五口每人买了一块布料做衣服。我春节回家探亲时,全家穿上新衣服,到新街口照像馆拍了一张全家福。后来,妹妹把这张照片放了一张大的挂在家中,又把我们带回到了那个蹉跎岁月。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人们的着装十分单调,色彩蓝、灰、绿,款式中山装、军便服。衣服布料的选择没法搞特殊,只能是在款式上寻求变化。爸爸为我和弟弟选择了拉链夹克衫的款式,是当时大多数人尚不接受的时髦新款。款式相同了,面料就要有所变化,我是深灰,弟弟是浅黑,我是斜纹,弟弟是隐条。妹妹的布料是藏蓝色的,小翻领,包扣,滚扣眼,都是些刚刚时兴的新做法。因为是冬季,所做皆是棉服,采用活里活面的做工,买来丝绵絮袄心,既轻薄又保暖。爸妈分别选择了浅灰和碎格两块面料,各自做了一件中式对襟袄罩。全家人服装避开了大众款式,加之我们内穿妈亲手织的高领套头毛线衫,给人一种新奇特的感觉,十分显眼。这张照片与同时代其他人家的照片有着极大的差异,非同一般,我们的青春年少,父母的文人学者风度,尽显其中。后来爸妈又分别给我和弟弟做了件蓝色呢绒绸布料的棉服外罩,更是闪亮抢眼,引领风潮。 爸妈做衣服这一技能,从制图、裁剪,到缝纫、熨烫,环环相扣,流水作业。爸负责裁剪缝纫,妈负责熨烫和手工锁边纤眼。缝纫的工作量较多,妈有时也换换爸。爸用缝纫机十分娴熟,行走自如。这与他平时的训练有关,为了能做到想停即停,想行便行,爸时常把机器针卸下来,空车练习。爸的悟性很强,服装书看看就知如何画图裁剪,一些缝纫技巧,看一看,问一问便可掌握。我们四合院内有两个裁缝,一个老何,一个广义。星期礼拜的有时坐在院里闲聊,没见爸跟他们聊过什么缝纫方面的话题,可很多技术就都掌握了。衣服做出来,让他们都啧啧称赞。也可以理解,他们平时做的都是厂里派的活,很少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东西。看着爸妈为我们量身定制的服装,他们也十分佩服。 几十年过去了,看着这张承载记忆的全家照,往事一幕幕再现,不禁慨叹光阴飞逝,恍如隔世。如今少年不在,长者西去,留下的是爸妈抹不去的音容笑貌和一段苦涩温馨的往事。 2017年2月1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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