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你要记得我（连载一：今生永不忘，相濡以沫一辈子） |
| 正文 | 第五章 今生永不忘，相濡以沫一辈子 自从翁明星恢复了记忆，在千呼万唤中终于记起了他的妻子杨芹美，这对夫妻便艰难而平静地生活在这个县城里。把这个家撑起来，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养大，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为此他们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他们愿意为这个家同命运抗争。 翁明星是军人出生，有着军人刚毅的性格和钢铁般的意志。虽然脊髓的断裂让他坐在了轮椅上，但他的精神不倒，斗志弥坚。恢复记忆后，他那原本就灵活的大脑，不停地思索着自己和一家人生存的问题，活络而又自信。 他开始顽强地锻炼，尝试着生活自理。以前的许多年，都是杨芹美帮他翻身擦洗，帮他上下轮椅，帮他洗脸梳头，帮他吃饭睡觉，这太辛苦妻子了。现在，他要自己来！ 可是他那不听使唤的双腿，总是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穿一次衣服就会整出一身汗来，上一次厕所也得折腾半天。 杨芹美不厌其烦地帮着他，护着他，腾大房间的空地儿，让明星坐着轮椅可以走动。 他想到了他在天津当特种兵时的特殊训练，他借鉴这种特殊训练来康复他的肢体。一次一次的钢牙咬碎，一次一次的汗水湿衣，一次一次地钻心剧痛，终于，他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可以自己解决。 他们一家人靠低保生活，柴米油盐，穿衣吃饭，水费电费，头疼脑热，处处要花钱，经常是捉襟见肘，买一把青菜也要从东头跑到西头，哪怕是便宜几分钱。 以前孩子小，又要须臾不可离开地照顾丈夫，杨芹美无法出去打工。现在女儿长大了，上学了，丈夫也醒过来了，而且慢慢地可以自理生活了，她便四处打听，看哪个地方可以打工，可以挣钱。她要努力挣钱贴补家用，为这个家遮风挡雨。 她先到一家超市，在一家超市卖牛奶。每天早上，她把明星收拾停当，扶上轮椅，匆匆做点早餐，唤醒女儿，照顾父女俩吃了，便急忙去上班，在超市里一站就是一天，那里没有凳子可以坐，也不允许坐，她只好站着。隔着纸箱子，她都能闻到牛奶的香味，她好想喝，但那牛奶贵，不是随便就可以喝得起的。 下班了，她又累又饿，那站了一天的腿，好像灌了铅，硬，而且肿，疼得她直咬牙。但她不能歇。她还有一堆家务，还得给丈夫按摩，时间长了不按摩，那没有知觉的腿便长褥疮，为此他也要问明星，哪些地方按了，哪些地方够不着，没按。明星够不着没按的地方，芹美每天都要齐齐地再按一遍，一边按，一边问女儿的学习，问丈夫的感觉，向丈夫汇报今天卖了多少牛奶，那些买牛奶的人长什么样儿，两人说说笑笑，还像是初恋一样。 家里的衣服，只要河里不结冰，她都是拿到河里洗，这样能省下不少水电费。在河里洗衣服的时候，她发现河堤边上有一块儿荒草滩，草长的厚，那一定能长菜，她便把这片荒草滩挖出来，撒些菜籽儿，栽点西红柿，再种几株黄瓜，省下的菜钱，她就可以多买点鸡蛋，给父女俩进补，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一家药材公司招人，工资能高点儿，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找到这家公司的经理，想进去。公司朱总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后，被她的艰难处境和大爱精神感到得泪眼朦胧，二话没说，便同意让她进去。或许，这样可以帮到她。 药店安排她抓中药。抓中药对于一个只读了初中的芹美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那几大柜子中药，一屉一屉的，要一样一样的认，要熟悉它们摆放的位置，要知道它们的药性和用途，那个小秤，也小的拿不上手，看不清星儿，特别是有些处方，字迹潦草得花儿似的，横看直看不认识。 每天晚上，明星帮她学文化，背汤头，一起在字典上查中药的图片和药性。她把药柜上的标签，用一张纸画出来，死记硬背，往脑海里装，潦草的处方实在看不清认不准了，她就请教罗师，两个人一起研究。没出三个月，居然也成了半个医生，药店的那几百种中药全部装进了她的大脑，顾客一来，她迅速而准确地把中药拣好称好包好，像个大医院的中药调剂师，显得既专业又熟练。 为了提高素质，即便是再走不开，她也不放过任何一次培训机会。几年下来，她自学完了大专课程。 这对夫妻的忠贞不渝和自强不息，感动了一批一批的年轻人，凡是知道他们事迹的人，无不唏嘘再三，感慨良久，因他们而经受灵魂上的洗礼。杨芹美被商南文明委评选为道德模范，报送到省上后，毫无争议地被评选为陕西省道德模范。作为“感动商南”人物，商南电视台制作了专题片，商南剧团编排了文艺节目，一时间，杨芹美这个弱女子的柔韧、翁明星这个退伍军人的坚强，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咀嚼着，感叹着，反思着。 能够更多的分担这对夫妻苦难的，是翁明星那年老体弱的父母。没粮了，母亲就把麦子磨成面，玉米打成糊汤，把地里的瓜瓜菜菜装满蛇皮袋子，让父亲扛到班车能够到达的地方，坐班车送进城，给儿子贴补一下。过年杀猪了，给儿子拿肉拿油。 可是，这个疼他们爱他们帮他们的亲爱的父亲，却在一个初冬的季节里去世了。翁明星万箭攒心，欲哭无泪。杨芹美连夜回乡代夫奔丧，哭倒在公公的灵前，深情而又悲怆。她自己以儿媳妇的身份戴着孝，丈夫的那份孝，她也替他戴着。看着她胳膊上多挽了一副长长的孝布，她哭，大家也跟着哭。苍天啊！ 披麻戴孝地送走了父亲，这两口子的日子还得继续。 明星虽然腿不能动弹，却也没有闲着。看着妻子这么忙碌这么辛苦，他便练习做饭炒菜。他调试着把轮椅开进厨房，够着水龙头，把菜洗净，把米泡上，看看妻子快下班了，便打开电饭锅，蒸上米，然后开始炒菜。炒一盘儿，用碗扣着；再炒一盘，再用盘扣着。妻子下班回来了，女儿放学回来了，一家人在一起，饭菜都是热乎乎的。吃着明星做的饭菜，芹美的心里很甜很甜。 他是特种兵，长着一双拿枪的手。但是，现在这双手却拿起了绣花针，绣起了纹绣。半躺在轮椅上，把花架子支起来，明星穿针引线，手若游龙，一幅幅精美的图案在他面前展开，那《清明上河图》上的人物似乎会动，《富贵牡丹》里的牡丹好像也飘着花香，挂在客厅里的那幅《家和万事兴》，更是这一家人真实的写照。 时间越久，思念越浓。每年过时过节，明星都要给远在云南龙陵的岳父岳母打电话，他为没有尽到一个女婿的孝心而难过，而惭愧。过年的时候，他寄点土特产，或者发一个红包，哪怕是很少的一点钱，也是他这个做女婿的一点心意。慈祥善良的岳父岳母，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越是不抱怨、不要求，他越是感到心有不安。 2015年春天，明星开始攒路费，谋划着让芹美回云南龙陵看望父母。 一年后的夏天，芹美带着女儿，终于可以回娘家了！ 买不起机票，那就坐火车。从商南到西安，从西安到昆明，从昆明到保山，从保山到龙陵，走了四天三夜，芹美终于扑进了父母的怀跑。 她好想抱住母亲痛哭一场。但她没有，她不想让通情达理的父母再次为她伤心难过。 2005年春，她背上背着不到一岁的女儿，手上推着全身瘫痪的丈夫，千里迢迢从云南到陕西，现在整整十一年了。十一年没见了啊，娘。 她寸步不离地陪着父母，像是儿童还在撵路。娘家亲戚纷纷来看望她，接她去吃饭，鼓励她，支持她，把正能量输送给她。 十一年没回去了，她在娘家却只住了一周时间。明星一个人在家，她放心不下。没油没盐了怎么办？头疼脑热了怎么办？走的时候买的菜管不了几天，吃完看怎么办？ 父母挽留她，哥嫂挽留她，亲戚邻居们都挽留她，但她还是带着女儿，又花了四天三夜的时间，回到了商南。 她继续寻医问药。十几年了，她从没有放弃过这种努力。但是。翁明星的双腿还是毫无知觉。 坐在轮椅上，每天教女儿读书识字，督促女儿完成家庭作业。老师布置的作业题，明星总是自己做一遍，叫女儿做一遍，再检查一遍女儿做的对不对。女儿写家庭作业，他就陪着，一陪就是半夜。女儿很争气，无论在小学还是初中，成绩都是杠杠的。 苦难挤压出来的都是亲情。杨芹美不仅要照顾丈夫和女儿，还要照顾年近七旬的婆婆。婆婆住在农村，地处偏远，每逢过年过节，她就四处托人给婆婆捎东西，两条鱼，两斤月饼，或者是几斤新上市的蔬果。 婆婆的胃病十几年了，一吃东西就哽在喉咙里，公公在世时治过几次没治好，以至于发展到连水也喝不进去了。一天夜里邻居打来电话，说婆婆肚子疼得快不行了，芹美便连夜回乡下把婆婆接到县医院保住了婆婆的命，随后又护送婆婆去西安，不仅治好了肠痉挛，而且治好了多年没有治好的吃不下东西的毛病。 渐渐康复的婆婆回到乡下，忘记了医生的交待和芹美的叮咛，又开始下地种庄稼，上坡打山货，男人的活儿她干，女人的活儿她也干，坡上的连翘，柴胡，不管山多高，坡多陡，她都上山去采，卖了钱，给明星捎去。六十多岁的年龄，加上长时间的劳作，她的腿疼得站不起来了。那不是一般地站不起来，而是伴随着巨疼，疼得满地打滚。杨芹美再次把婆婆接进县城，县医院一查，原来是股骨头大面积坏死，再不抓紧治，就站不起来了。杨芹美在家人的帮助下，又陪婆婆到西安做手术。虽然不是闺女，但那份感情，比闺女还亲。明星看芹美对妈妈这么好，经常感动得热泪盈眶。 2019年建国七十周年大庆，明星让芹美找来一面五星红旗，端端正正地粘在客厅的电视墙上，和芹美以及刚刚考上重点中学的女儿一起看国庆阅兵式，坐在轮椅上的明星忽然直起身子，向国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在天津杨村当兵的日子，又回到了如火如荼的军营。芹美依偎着明星，幸福地笑了。这一笑，注定了衣带渐宽终不悔，相濡以沫一辈子…… 啊！祖国，真好！生活，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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