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韶光易逝,愿你安好 |
正文 | 在我十岁那年的夏天,未归故土的奶奶安详地离开了。小时候我与奶奶相伴度过一段短暂的岁月,虽然时隔多年记忆模糊了,但是突然想要提笔写写时光酿造的微涩的故事。 奶奶偏心男孩,母亲却不争气地生下了我。正因为我是女儿身,奶奶开始就讨厌我。某次父亲与母亲争吵得厉害,愤怒的父亲把我的衣物全都扔进了门前流淌的河流里,甚至抱起婴儿的我作势要往里扔。只是奶奶并没有阻拦父亲愚蠢的行为,倒是焦急的外婆拼命抱走我,还去捡回被浸湿的衣物。这件事是从母亲那得知的,只觉得奶奶实在冷漠。 亲人始终是爱你的,或许来得晚了点。随着我慢慢长大,奶奶对我的态度有了转变。父亲和母亲离开故乡闯荡,留下年幼的我与奶奶作伴。勤恳的奶奶总是上山采茶叶,粮食是家里提前备好的。有次天很晚了,外面还飘洒着细雨,爷爷去寻迟迟未归的奶奶,老人总想能多挣点是点,一生操劳。前面的邻居是专门收茶叶的,老人们围坐成圈在挑拣茶叶,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嗑。偶尔我会在奶奶旁边帮忙,老人羡慕地夸我懂事的时候,奶奶笑嘻嘻地把皱纹挤到了一起。不过大部分时间我是留在学堂的,所谓学堂是一所勉强可以就读的幼学园,如今已经拆掉了。 仍旧记得寒冷的冬天,白皑皑的雪铺满了远处的青山,我穿着硌脚的雨鞋强忍着疼痛走去学堂。好不容易到了,仅有的四五个学生靠在火堆旁取暖,天可真是冷啊!等待了半时辰才知道不用上学,我只好踩着深厚的积雪回家。硌脚的雨鞋蹭着我原本被烫伤的皮肉,伤口腐烂得更严重了。奶奶得知邻居的偏方,采来一种草药每天为我清洗。然而情况不见得有先许好转,实在没有办法的奶奶告诉了母亲,过了几天托人送回一瓶药水。担忧的母亲询问我的病情,奶奶害怕母亲会接走我选择了欺骗。无法放心的母亲还是亲自赶回故乡,翻山越岭。看到我严重溃烂的伤口果断带着我进县城看病。我住院了,医生说倘若再拖延恐怕那条腿就废了。痊愈后我留在了母亲身边,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故乡团聚,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临近年底奔波在外的家人匆忙赶回来,安静的村庄顿时热闹起来,而父亲他们为了年忙碌地准备着。夜晚一大家子又全部聚在奶奶房间闲聊,遇上奶奶知道的琐事,她会讲上几句,大部分时间她像个孩子那样沉默。奶奶总爱让我坐到她怀里,我喜欢用梳子梳奶奶密密长长的白发。大人们通常要聊到很晚,笨重的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奶奶想要我陪她睡,我怎么也不肯依。浓重的困意袭来我还是睡着了,夜间总能听到奶奶喉咙里咯咯嗬的咳痰声,那是奶奶年轻时没钱看病留下的顽疾,后来奶奶去世是病情恶化。 夏天是燥热的忧伤的,放假后我在表姐家玩,父亲突然打电话让我独自坐车去医院,父亲哽咽着告诉我奶奶快不行了。消毒水充斥着周围空气,禁食好多天的奶奶全身插满了管子,残酷的命运折磨得她瘦骨嶙峋,疲惫的她勉强睁开眼看了一下。医生叹息地建议送奶奶回去,病人死在医院,尸体是不可以火化的,终于拔了管子的奶奶却在路途走了。那时候未深刻理解死亡的意义,从未想过可以离得那么近,我亲眼看见奶奶被推进滚烫的铁炉里,出来后只剩下骨头化成的灰,父亲他们在扫边沿的那些,外面天阴沉沉的。 如今懂得亲人的离去,是生活里再没有她的痕迹。落叶归根,父亲把奶奶的骨灰埋在了故乡。逢年过节我们不再回故乡团聚,远方的我们会在奶奶遗像旁摆放水果等贡品,然后各自为奶奶上香,祈福。父亲总爱说:“那些孩子都还小,这群孩子里只有你记得奶奶的模样。” 是啊,我没忘记奶奶被岁月苍老的容颜,小小的我喜欢坐在奶奶温暖的怀里为她梳长长密密的白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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