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长篇小说《臂掌婴》连载-4-别梦寒-湖北天 |
| 正文 | 4 ： 我们天门市的人都习惯将正午十二点以后的每一小时按上午的称号去号称，而不习惯从十三到十四点的称呼。对于我这样数学极差的，确实多有不便。 自收到栗娥的回信后，我心里踏实了很多，有了她和艾莲从中斡旋，事情的转机就会积极起来。同时我想，我要不要把发给她们的信转发儿子，他已经二十四岁，是成年人了，并且有了他的判断力。我考虑了很久，反复回想起他上次给我电话的语气，或他心理承受力及是否会影响他的学习，最后我决定，在我不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求告无门时绝不惊动他。妻在第一时间将事情的起因告诉了儿子（她固执地将觉与睡理解为挑逗、引诱、试探）妻有妻的道理，但我不完全赞同。在事情的性质没有结果，真相没有澄清前，告诉儿子是草率的。儿子有他的学业，有他的生活，也有他的思想。魏庭也是我很信任的，但我也不想随意打扰他，至于岳家的人，我从不知道他们的电话，他们也没有必要告诉我。一来我不能帮他们的忙，让他们受益，二来岳家有了事他们只是和妻联系，再由妻转我，颇有些不屑和地下的味道。除了岳家的座机和魏庭夫妇的号码是我主动索要的外，我也不需要他们的信息。 自事发当晚妻问了我一句话外，至今没有一点联系，我不知道她的情况，但我不能放弃向她表白和澄清真相的努力。我用短信覆盖、追踪、包围着她。 “致爱—— “十五夜鸳舞月圆，感谢亲朋殷殷言。裁片彩云缝新衣，妆我新娘少年颜。悠悠天涯寂五年，茫茫东海沧桑田。纵然天天十五夜，不再望月泪涟涟。遥想旧时日升沉，至爱离散怕过年。欣慰贤妻爱如海，包容万物涌温泉。感恩天地赐良母，叩谢人间亲爱鲜。得妻宽厚铭心骨，谨慎来日躬耕田。天轮四季人轮缘，春花夏荷赏菊蛾。跪谢贤妻同床眠，再生难报爱人贤。惟望风雨不侵妻，年年月月共缠绵！ 2008.3.18. 17:18.” “丛：你好！ “儿子头戴白帽，他的帽沿是你有意拨歪的。儿子拿着气球，穿着红色的袜子和一套白底蓝点的荷叶边衣裤。我穿红短袖上衣，你戴武汉牌手表。除表是我买给你的定亲礼物，我们身上都是你精心挑选购买的。那是在家乡文化馆前的一颗扁柏前。那棵扁柏由砖砌成的花台供养着。花台直径两米，高五十，厚二十多公分。儿子站在台沿上，你我分坐在他两旁。一晃二十多年了，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照片。那时你笑得好灿烂，好满足，好年轻。我不能回到过去，只想回到我们现在共同的家。去听你牢骚，听你抱怨，看你背对着屈体不理我躺在床上示威。总之，我想尽快回家——回家！ 2008.8.27. 19:11.” “丛：你好! “中年与多舛的我用自己身上的骨肉对你说：爱你、恋你、愧对你。让你受苦受累，我经常是向你深抱憾恨的。除了饮食习惯，我从来特别是现在还有将来，一切听从党召唤。只是要我改变爱人，改变被爱的对象，改变牵手的手掌，我是绝对不答应的。我坚决拥护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拥护无产阶级专政坚决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和无政府主义。 2008.12.7. 11:47.” “见到你是我的耻辱，不想见到一个不像人的枯尸。一年之内如回家，后果自负。我不想都难看。 2009.1.12. 10:24:57.” 妻子终于给了我的回信，给了我结果与暗示。我激动地马上给她复信： “老婆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要我戒了烟酒，多长些肉再去见你，这两条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如改不了这两条，我就没有求你原谅的勇气与底气。你和它们我明白轻重取舍。只是春节公司免费接送员工，我已报名回乡，让我回去见你一面，就看一眼后当天离开好吗？感谢老婆，多谢老婆，十个太阳照耀老婆！ 2009.1.12. 11:58:12.” “如要回家，法庭上见。 2009.1.3. 10:14:16.” 妻子给了我一颗星星，我就要把它当成太阳。我彻底地收起了回家过年的狗胆。时间已经过了公司规定的回乡人员名单确认期，往返人数已经报送公司，离登车返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抽空乘坐上虞市113路公交车来到曹娥江边人民大桥下舜江路的一家工艺礼品店。挑选了一尊虎，一尾鼠，一头猪的水晶工艺品。它们高约三四寸，全立在寸厚的底座上。虎鼠猪们分别由红色绸布封面，内衬硬纸，再用黄布贴身的礼盒包装。为防破损，它们四周塞满了零散的海绵。我为了更加安全，向店家要了只刚好放进它们的纸盒。夜里，我赶写了一封给妻的信，当然，这封信是必须打印后才能拿得出手，表得了情的。 “亲爱的老婆：你好！ “春节很快就要到了，我们都晓得春节对于家和家人意味着什么?对于父辈，我们及子女意味着什么？春节是车船载着一个个亲情的细胞，奔涌在车站码头，向着不同的方向，怀着相同与近似的激情，汇聚在梦中曾经千百次的，有时会被其崩溃的，终生不能忘却的故乡与故土。你在鞋厂时曾远赴武汉与桂林。那时儿子还小，正在吃奶的时候。我母亲从没去过武汉。武汉在父辈眼里只是汉口，他们将武汉统称为汉口。因为从家里的襄河(汉江、汉水)坐船可以顺流到武汉，不需舟楫劳顿。 “那时你既要跑推销，又要收款，儿子离不开你，你便把我母亲带在身边。那时翠婆出了远门，不能照看我们的儿子，我母亲那时年近六十，身体很好。她随着你虽舟车颠簸，但却开了眼界，见了世界。我母亲身穿蓝色上衣，抱着她的孙子。你穿着酱色的春装，头微微倾向我母亲，嘴角的酒窝对应着儿子浅浅的笑容和深深的稚趣。儿子穿的毛线袜有一只有了滑脱的样子，寸许的袜头瘪垂着。我母亲和你只顾观看宏伟的长江大桥，忘了儿子的脚上。这是你们祖孙三代在武汉长江大桥下的留影。我想，这样的照片儿子是不会视而不见肯定会精心收藏的。 “那时候，虽有儿子在你身边，但我们结婚不到三年，相信你在外便可放眼风物，见证百态，但你在要返回家时，你一定会觉得你所乘坐的那车船走得太慢，你肯定在心里无数次记忆与回闪家的门窗，家的轮廓，家的宁静，家的安祥。你的这种感觉不是在春节都会那样强烈、急迫，这是为什么？ “家是停泊亲情的港湾，家是珍藏亲情的圣殿，家是圈养亲情的乐土，家是放飞亲情的蓝天。 “丛：二十多年来，这个春节是我们第一次天各一方，不能聚首。这是我的错，我的错。只是，春节时家里那么多零碎的事我不能分担，我的心里确实不安也不忍，好在，儿子大了，他会帮你一下的。 “每年，我都躲不开，逃不脱那讨厌的连续不断的鞭炮声。可今年，我虽不会因此困扰，但家乡的鞭炮声对于漂泊异乡的游子来说，却又充满了温情与诱惑，吸引和渴望！ “我今年不能成为车船中的那个细胞，不能回归家的母体，不能感受春的温馨，不能沐浴乡的气息。 “我已告诉了返乡的领队，我要去北京，儿子要我去的。还有他的女友，所以我不能回家了。领队为我高兴，为我祝福。你儿子为什呢不早几天跟你打电话？那样你就不必出往返的车费了。五六百块钱呢！领队为我高兴又为我惋惜地说。公司规定登记返乡而没按时返程或没有同时离厂员工的车费由个人承担，同时离厂又一起返程的由公司承担费用。我说，能去北京，能看到儿子和他的女朋友值得。那你老婆去不去？他又问。她身体不好，路上又挤，就不去了。我说。 “我原打算回去，不告诉你的，只要能偷偷地看你一眼和儿子，就找个位置住到返回。但同车的那么多熟人邻居，家里到处都是人，当你晓得我回去了没经你同意，又东想西想，我怕你怪我，，还是打消了回去的想法。我说过，你是党，我是枪。只是我想自己出了几百块钱，却跟别人买了一个放包的座位，这心里真的难受。钱倒是其次，就是这心里。别人一车人急吼吼地回家，计划着购买什年货，走哪几家亲戚，会哪几个朋友。他们都笑容满面，兴高彩烈。而我却要一个人守着一幢五层的宿舍楼，守着一袋方便面，在索然冷寂的厂区和宿舍里，与一杯浊酒，两根灯管，三本旧书作伴地度过一个春节，度过近十天的日日夜夜。 “丛，我不是怪你，而是在向你说明我真实的心迹。我把它们物化成了人，又幻化成了有生命的精灵，烟酒书在平常是我的最爱，但在春节，对一个游子来说，它们现在仅仅只是一种存在。丛，我理解你这段时间的心情，也接受你对我这样的处罚。只是，我请求你的原谅，更请求你能与儿子就此作些客观准确的沟通。我希望他在过年时，像平常那样给我短信！ “丛：你的身体不好，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一下，适当打打牌。我晓得你是不会争我什呢的。吃的，现在物流快捷，交通方便，哪里都一样。穿的，要本人亲自体试，也不敢买。想来想去就买了这三个东西。你是晓得的，它们分别是我们三个人的属相——虎、鼠、猪。它们是水晶的，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易于清洗。你就把它们放在梳妆台上，在镜子的照应下，我想一定很有趣的。 “同时我想，我们三个人，就像这水晶一样的老虎、老鼠、和一头蠢猪，相守相望，天长地久，永不分离。我更想，我们三个人就要像它们一样，结结实实，硬硬朗朗，健健康康！ “丛：虽正值春节，但我明白，我肯定会先你而去，这是中国社科院的调查结论。所以，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如果你同意，就用它们去镇守我的坟地，看守我的墓碑。我会感激你的。真的，我会感激你的！ “请向艾莲、栗娥、魏庭转致我对他们新春的问候与祝福！ “还有酒伯很想摸摸可可的大头，牵牵他的小手！ “老婆：预祝你和儿子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2009.” 公司大门前有个很大的，铺有瓷砖的广场，电动伸缩平滑门分为三段，左右两个小的专供小车和员工进出，较小。中间的门宽约四十米，平时是不开启的，它只有在公司举行庆典或春节时使用。在整个广场的两端各立有一根不锈钢旗杆，高约一二十米，平时它们悬挂国旗与厂旗，遇有庆典与大型活动，则拉上一幅巨大的横标，内容与活动同步。广场左右分别放有五只巨大的型似水缸的陶缸，缸中植有不知名的常青植物，它们永远都是一样的高大，一样的气派。随着季节的变化，它们会由圆形变为方型、菱型，再圆型。今天，在距十只陶缸的不远处，放有十个高大的烟花。它们由十个人看管燃放。这十个人手中各挑着一根竹竿，竹稍用细铁丝绑着红红的，指头粗的炮竹。它们呈八字型，一个个头顶头，脸对脸，嘴贴嘴地亲亲蜜蜜挨在一起。一条黄色的寸宽的布带在距他们几米远处绷得紧张。好奇的员工只能站在布带外观看闲聊祝福话别。 今年公司返乡员工的集散地仍然放在这里，厂门内外停放着绍兴市汽运公司的数十辆客车，它们虽大小不一，造型各异，但却一样的干净，它们像军车那样，间隔相等，车头停放平直。在驾驶室的挡风玻璃上贴有返回目的地的地名。每辆车的前面都有一位员工站在那里，他们的前面，各有一块标有返乡员工到达的省、市、区、县地名的指示牌。 这是一个晴好的天气，旗杆上悬挂着的横标因空气的震动而微微蹁跹。横幅是用红色的布黄色的字组成，上书“热烈欢送公司员工安全返乡欢度春节并祝你们的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在众多的指示牌中，又有一些较大的引导牌，这些大牌上注明着省、市的地名。它们分别是：新疆、陕西、四川、重庆、贵州、云南、广西、吉林、辽宁、山东、江苏、安徽、河南、江西、湖北。而湖北的旗下则有红安、麻城、当阳、枝江、潜江、仙桃、公安、监利、蕲春、武穴、天门。 我们天门市的指示牌是由一个男孩执掌，在他的前面全是天门各地的返乡员工，他们都携带着大小、形状、色彩不一的包裹。有洒脱些的，便或提或挂着一个包。广场上的所有员工，破例全是桃花盛开，春风拂面，喜气洋洋。我虽不能回家，但我要品尝只有我心里明白的分别的团圆，失落的获得。我要把自己惆怅的心放在这欢乐的，喜庆的广场上，任别人去揣摩与困惑，揉搓或踩踏。我若无其事，也兴高采烈地置身其中。我微笑与泰然的假象缠绕着自己内心五味杂陈，浊浪翻滚并形成对比。我请托家里的邻居为我带回给妻儿的礼物和信件。你呐放心，小事情。我一定面交田丛。她说。过年这几天，就好好歇歇。这次回去，又可看到儿子媳妇了。我对她说。你呐呢？今年这个年你呐过得几好？只怕这是头一回去北京。你呐也可以看到自己有出息，有孝心的儿子媳妇了。她说。都一样，你呐的儿子媳妇也不简单，在外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我说。你呐的儿子还没结婚吧？他好像的八四年生的吧？她问我。小娃们的事由他们做主，大人逼急了反而不好。我发表自己的想法。那是那是。她点点头。 广场上的高音喇叭响起了公司文化部主持晚会，管理多功能厅的夫成的声音：各位员工，祝你们在返乡途中一路顺风。祝你们的家人新年吉祥，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各位员工，请将绍兴，将公司对你们父老兄弟姐妹的祝福带给他们，带给各自的山山水水，梅桃竹菊。同时也请你们节后将各自家乡的喜庆、快乐和气息带回公司。各位员工，请你们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各地的返乡车门将在三十分钟后开启，请你们不要拥挤，有序上车。一路走好，兄 弟姐妹们，再见！ 随着夫成播音的停顿，喇叭里响起了周冰倩《真的好想你》的歌声。周妹的声音刚一减弱，两只烟花和两挂爆竹同时爆响。我赶紧用手机拍下了几张燃放现场的照片。在这一轮爆响之后，喇叭里又是一曲《祝你平安》。当第一辆返乡车的车轮徐徐滚动时，剩下的所有烟花爆竹次等骤然而响，将返乡的喜悦心情和喜庆气氛哄抬到了极致。 我退出了喧闹的人群，随意选取着拍摄的目标。当标有天门字样的车启动时，我站在车前倒退着拍了几张将要回家的同事老乡邻居的照片。 广场上除了留守的保安，便是满地的烟蒂、纸片、塑料袋，还有我满地的惆怅与渴望的碎片。 腊月三十的早上，我给天门市作协的李国胜主席，雷阳副主席发去了相同的贺词： “祝君和君家人的心情每天处在佳节时，愿君和君朋友的亲密永远处于互动中！祈君和君最爱的理解始终处在默契里，祷君和君期待的健康不断处于理想期！” 李主席和雷主席除了年龄上的差异，在我的心中都是良师。所以我给他们发的是同样的字句。我给受自己尊重与敬爱对象的短信是从不转发移动或他人给我的。我觉得那像被人挑过的剩菜或像刚从筷头滑落的食物。我历来都是自己写，从不劳他人代笔。我不要枪手，我就是枪手，只是这把枪有点老气。 同时，我给艾莲、栗娥、魏庭和几个朋友也发去了新年祝福，也给儿子发去了一则去信，最后给妻子发了个信息： “我们的缘—— “亲爱的丛：祝你新年快乐与健康！ “相逢是一种缘；相识是一种缘；相知是一种缘；相交是一种缘；相亲是一种缘；相爱是一种缘；相依是一种缘；相怜是一种缘；相惜是一种缘；相恋是一种缘。同床共枕，牵手红尘，互忆青丝，追忆少年，坦然白发，依依惜别更是一种缘。我希望我和你的缘不老不旧直到陪伴苍茫大地艳阳天！ 2009.1.25. 11:12:13。” 2009年1月26日，春节，正月初一。 朋友方平给我发来短信： “朋友，今年为什么不回来过年？是不是为上回那点屁事？是你不想回还是她不准你回？我看到过岚岚，他没小时候对人那样亲热了。你们父子有什么矛盾吗？我以为你回来了在忙没来我这里，后来听别人说你没回来，还骗别人说儿子你要去北京过年。我懂你的苦心。嗳，朋友，这是我们五十多个年头一次不能见面。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真的好心疼。不恭贺你了，只求你注意自己的身体！ 2009.1.26. 08:16:22。” 方平与我同年生，两家相距不到半里路。从小学到现在我们没说过一句气话，红过一回脸。他外婆同我祖母据说还是表亲关系。我们基本上是穿开裆裤的朋友。年前，我忘了告诉他我不回家过年，但我告诉了政举叶舒他们。 政举是第二个给我短信的，他说: “朋友：你好！ “听说你不回来过年了，我不意外，只是因为少了你，我的这个春节的圆满度肯定是要打折扣的。我的老母去年走了，考虑你远在异乡，往返不便，又要破费就没告诉你，请别见怪。难得一个没有应酬的春节，找几个名人名胜的景点去开开心。老鲁(迅)的故居你去过，记得谢晋是上虞人，余秋雨是余姚人。余姚和上虞是相邻的。还有杭州的西湖雷峰塔，上海的外滩黄浦江，都去转转。 “你的‘人重人’征到下联没有？我想了几个下联都不理想，就没有告诉你。 “酒哇，朋友！朋友，福还是要给你祝的，千万保重！ 2009.1.26. 08:09:12。” 叶舒的信言简意赅： “朋友：新年好！ “烟、酒、书、友，是你的最爱。家、士、师、长，是你的理想。只是爱而不能溺，想而不能狂。你的‘人重人人重人重重人重重人人人重’征到下联没有？保重！ “2009.1.26. 09:15:18。” 2009年2月9日，元宵节。正月十五。正月十八。正月二十五......，其间李国胜主席，雷阳主席当即给我作了回复。艾莲栗娥魏庭也先后复件于我。 他们给我的祝福和致意让我寂冷的春节有了一丝温暖和喜悦感。但我期待中的妻和子的片言只语却如圣旨一样，难开金口。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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