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飘落在他乡的异国情节 |
正文 |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无论是黑夜或者是白天,只要一有闲暇,这个问题就会烟雾一样缓缓从我的脑子里冒出来,然后丝丝缕缕地扩散。 相对于现在,过去总是年轻的。年轻而灿烂、激情四射,令人羡慕而怀念。回忆过去好像应该是一个老年人的事,所以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老了。或者,青春就像一张驴皮,在我的生命里已经只剩下了一个驴尾巴。 这是不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生命尚未终结,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每一天都像是一枚生活的碎片,无法预知它们最后会拼贴出一个怎么样的形态。谁也不能确定故事会在哪一个段落戛然而止,达到真正的终结。也许就在明天,也许是永远,也许根本就没有终结。 时间似乎悄悄地来到了2004年。2004年我离开越南时也是在这个季节。我把最后一次发表在深圳《大鹏湾》的一首诗送给了唯一去车站送我的水品。那一天是她的30岁生日。在开完她的生日Party,我说我要走了,我要回那个给予我生命的城市。水品跟着车跑了很远,我把那首诗扔给了她,那首诗题叫《无题》。我想我会把她忘了,虽然她为我付出了她的一切,但每当在这个秋风习习,红叶满地的时候,往事不由自主地在眼前纷至沓来,我却发现,原来我还是一直在深深地怀念着她。 我想,人与人的相识与分别原来有很大的偶然性,我与水品的那段日子,说不出是不是缘。水品是胡志明市一家杂志社的编辑,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普通话,去过中国许多名山大川,对于中国文化的了解也让我叹负不已。她在看了我写的那篇《失恋了真好》的作品后打电话约我去和她面谈。她说我的文学中悲观气息太浓了,那样不宜发表,她问我能否再改一改。见到她时,她惊讶地对我说,没想到你看起来还像个大孩子。这句话使我在内心深处把她看成了我的好姐姐。 水品是个温柔而多愁善感的女人,她给我审过多篇稿,与她交往的那段日子里,我总看到她一个人。后来我才知道曾经有一个中国男人深深地爱过她。那个男人在深圳,是一家杂志社的主编。当时那男人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他说他可以为她离婚。水品抱着他可爱的小女儿对他说不行。他说如果没有水品,他的生活就会失去色彩,他将会去死。水品说:“好吧,我答应你,但为了孩子你不能离婚。” 那是在8年前,水品还是个青春少女。那个男人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水品。水品是这么想的。他们苦恋了6年。有一天,水品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懂得什么是爱,又不知爱该用什么方式表达。她突然发现自己在犯了一个大错,于是她就走了,那个男人没有挽留她,也没有去送她,后来水品说,其实他们彼此都已觉得自己活得很累,分手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我第一次称呼她为“水品姐”时,她感到很吃惊,她问我她是不是很老了,我说不是。她摇摇头说别骗我了。8年,我的青春不在了。面对水品暗伤的神色,让我突然想起了陆游的那首诗词: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辗作尘, 只有香如故。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有过被爱棘伤的痛苦,那是在高中时与萍的一段爱情。我谒力相信自己,在这个匆忙的人群和浮华的尘世中,除了我脚下踩着的这方寸土地,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我的心。我为了失去的那段恋情,离开了故乡,独自一人去了深圳,并且也不想再去触动那颗受伤过的心。后来因工作的需要,我被公司调到了越南。 认识水品是在顺化的一次展销会上。与水品的交往,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水品人还是长得挺美,在经过一段婚外恋情显得更成熟、丰满,该大的地方不小,该小的地方不大,常常披一头柔韧的秀发也吸引着许多异性们的眼光。而最让我对水品有好感的是在我那次重病。当时的我穷得连买日用品的钱都没有。我想我差不多要死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我死了,在这国外也许还会累了劳累一生的父母,但在这时我又很想见到他们,那怕是看一眼。伤心之中我想起了水品,我打了个电话给她,我说我要“走”了。聪明的水品在电话里就听出了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急忙找到我,把我送进医院。医生诊断我得胃溃疡,需要住院接受治疗。水品问我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告诉她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就有胃病了,只因为家里要送我上学,就没钱再给我治病了。水品给我削了个苹果,她对我说只要有她在我身边我不会死的,肯定不会死的,并且要我安心养病。 茫茫人海,只因为流浪让我在异国他乡认识了水品,而水品每天总是一下了班就跑到医院来看我。每次她总会小心翼翼地削一个苹果给我。水品的热情让我感激涕零,我说我觉得自己还不如苹果里的一条虫子。水品问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不把病养好。其实这些年我也说不清楚。由于自己的文化低,我在建筑工地做过小工,在菜场种过菜,在砖厂做过泥水工,甚至还捡过废品,后来在深圳这边进了现在的工厂,业余时间就趴在床上爬格子,写出来的文字能否成文成章,自己也没有真正想过,不过也能歉点稿费填填肚皮……在我的故事里,我看到水品眼中的泪水随时间悄然滑落。那一刻,我发现水品其实很年轻,目光清澈,嘴唇鲜嫩,长发如水,就像她的名字在我的心里一阵燥动。 至今我想,如果没有水品,我也许不会活到今天,也可能不是也许,而是肯定不会活到今天。在我走出医院时,我想我欠水品的也许在今生都还不清,但我决心一定要还给她。我要拼命歉钱,拼命写稿,甚至要水品介绍我去做兼职。我把生活费之外的钱全部给了水品,我常常对自己说,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把欠水品的钱全部还清。虽然我知道我欠水品的并非仅仅是钱。水品总是说够了,已经还清了。最后她说帮我把钱存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从银行取出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现款,她说要把这钱全部换成外币,她说她想离开周围熟悉的人群,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她说她有个舅舅在加拿大,将会帮她办移民去那边。她问我想不想去,我说我只是一个一名不文的寒士,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她犹豫了片刻,忽然对我说我们结婚吧。说完,她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她知道要与我结婚是痴心妄想,她说她已配不上我,给别人做了6年的情妇,年龄又比我还大……我呆呆地望着她,最后我说让我想一想吧。 我想了很长时间。我发现有许多内心深处的情感,我们永远也理不清。我对水品说你自己去加拿大吧,我永远只会把你当做我的姐姐,如果超出了这个范围,那么我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我说我也要走了。 当这个夜晚即将离去之前我完成了这个故事。当我校完这千字小文,午夜的钟声早已响过。我推开阳台的门,已感觉不到秋季的清爽。不经意间,发现那参天的梧桐的叶子,默然的落到花架,又跌落到阳台,哒哒作响。静谧的天空,似乎也湛蓝了许多,天际的繁星,依旧的灿烂,好象无关于秋的离去。悬然于空中的残月,倒让我的心房稍稍震颤,虽已不在圆满,确是那样的明媚,明媚的让人心碎。忽然我发现每个人一生中的旅途都是双重的。我们将要走的和我们已经走过的路在回忆中又将寻着旧迹走回去。 最后我想起水品站在国际机场送我回国的那一刻,我深切的感受到她眼里分明闪动着爱情远去的泪水,可她努力着不让自己在这一刻流出来,直摇着手呼着我的名字,她的呼声在我耳边响着久久的回音。今夜,我想起她的影子在我眼前慢慢消失…… 作者注: 本作品发表于《西江文艺》与各清风如醉博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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