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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通往家园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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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我竟习惯了异乡的生活,故乡的印记变得越来越模糊。

只记着父母坟前盛开的野菊是我亲手耕种,风里雨里都相依相偎,摇曳时权当我下跪。

父母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找不到家在哪里。

哥姐的家不过是一个新客占停住所。

我沿着老街寻到旧居,已是残垣断壁,等着拆迁翻新。阁楼的屋顶已裸露在风中,左邻右舍已变了人群,四川人霸占了大半条街,做衣服买布料,修鞋擦鞋连锁店,理发室变成美容院,我反成了外来人,格格不入。难得寻到一位旧邻居的老人,她已记不清我了,说起父母也不过是轮廓,淡淡的令我苦涩。

我不愿很快就离去,徜徉在拥挤狭窄的街道,盼望能遇上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可是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留意左顾右盼的我。五百多米的街道,我竟渡了三个多小时。我离开时站在我的旧居前,像哀悼已死去的老人一样,心里酸酸的颇不是滋味。

午后,家乡的日头总是很毒。

我不知该去何处,游遍大街小巷竟遇不到一个熟人,我的朋友同学真不知藏到哪里了,这么多年没了消息断了音讯,怎么在家乡寻也寻不到。

在我低头避让车辆时,二哥走下车来。

“到处寻你,打电话也不接。干嘛呢?”

我茫然掏出手机,竟有五个未接,歉意地笑了。

“闲得慌,四处逛逛。”

上了二哥的车,他领着我疯转,一会就上了三环,他一边绕着一边介绍家乡的变化,什么褐煤开采,什么亚洲第二大水电站,什么火车站的发展,说实话,这些于我有多大关系?她再怎么发展,我也找不到家了,那三十多平米的故居,从此就消失了,葬送了我的少年记忆,也埋掉了我最深的牵挂。

我的闷闷不乐,二哥察觉到,便说今晚做几道母亲教他拿手菜。

这倒是我牵肠挂肚的回味。

一生节俭的母亲总能变幻出多种简单材料的美味,特别是洋芋,有炒的蒸的煮的,还有最特别的丸子竟有肉丸的味道,百吃不厌。二哥的厨艺当然逊色很多。大哥三姐领家带口聚集一堂,却纷纷呵责二哥夸海口,怎么都赶不上母亲的手艺。谦虚的二哥反问我们,又从母亲处学会了些什么?

我静默了。

我与母亲相守最长,在哥姐都结婚后,我陪着,母亲固执地不去任何一家住,声称要给我清静的环境考大学,我除了装模作样读书,竟没有做任何家务,有时脏衣脏裤也扔下不管,更别说学到什么了。可恨没能考起,复读还是落榜,母亲叹息说:“你就是一坨油渣,已经没油了,再炼也不会出油”我无颜。觉得自己伤了母亲心,不是孝子,便决定找工作,不想成为负担。毕竟这时的母亲已是华发老太了。我当尽孝。

我工作了,却不在家乡,而是四百多公里的异乡。

至今不敢轻易触摸母亲送我时的忧伤,我能读懂母亲的慌张。

从此我将独自生存,在没有母亲的地方。

没有常识,在大事小物中经历着未懂的压力,这是隐忍的无助的承受;;没有规律,在夜以继日的谎言中自责,这是无望的煎熬的面对。

只剩下想家想妈妈的情绪,梦魇中多是呼喊妈妈的惊讶,悄悄张望家的路径,却怎么回也回不去了,空落落的没有根系。

妈妈时常寄来的包裹,层层叠叠尽是爱吃的食品,捧着吃着竟是满嘴的涩味,可是,可是我却没能赶上妈妈弥留之际留下的话语,我赶回去在妈妈灵前长跪不起,她遗容留下的微笑嘴唇,在我昏倒时轻轻闭紧。

我跌倒在墓穴,没了灵魂,天国之路我送妈妈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便是我回家的路径。无论我怎么走怎么行,这坟包紧紧系着我的行程,倚在坟边才感到回家的芬芳,枕着祭台竟睡得很香很沉。

家园便是妈妈留下的毫不起眼的光芒。

全家人都静座在二哥家,返程的告别显得荒唐和慌张。

我偷偷欣慰,通向家园的路径依然在我心上,野菊花会替我一直绽放,绽放在我回家的路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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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4 7:2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