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呸 |
正文 | 你大概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大街行走,或在马路上骑行,忽见前面那一位——也许是从你后面急急赶超的,他侧回过头来,好象是张口要和你说话的样子,不料却是喉咙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简单的音节“呸”。附带一团什么物什儿,或疾或徐,落在你的前方;也不远不近,正可引起你的某种不舒服反应。说不定还有几点星沫雨,拂风而至,让你避之不及。 但你又恼他不得,人家只在做自己的“清理”工作,干卿底事?怪只怪你自家不凑巧,还有那风儿不凑趣——它正好顺风。 邻家有叟,“呸”功颇是了得。非仅中气十足,其声激越,仿佛有金石声。且不论人前人后、路上厕上,能随时随地的呸出。未闻他有甚么肺疾,也不大见他伤风感冒,他大概只是一种习惯——而渐成自然,“呸”成生活之一部分。犹吃饭说话一般,成了嘴巴的功能之一。闻者虽莫不惊避,他犹浑然不觉。我是一见他张口,未闻声起,就觉头皮发紧,忍不住要先行逃走。 我想倘是红袖佳人,轻颦浅笑,或娇嗔佯恼时,启檀口燕语莺声的那一呸,不但“呸”中万种风情,荡起谁心底一层层的涟漪,而且有的可以入诗,可以入画。如王实甫的那首《山坡羊》: “云松螺髻,香温鸳被, 掩春闺一觉伤春睡。 柳花飞,小琼姬,一片声雪呈祥瑞。 把团圆梦儿生唤起,谁,不做美? 呸,却是你!” 小琼姬一片童心稚气,见“柳花飞”奇为雪下,一片声惊醒团圆梦,真也“不做美”。——雪呈祥瑞,关梦中人底事儿?梦中人只关心“团圆”,想那阿郎归不归。只奈是小琼姬,也委实不好恼她,故只一“呸”了之。这一幕闺中小喜剧,科白精采之外,“呸”亦趣极,好象真有一点儿那什么“香闺意”。 若复为民族或革命志士,以民族大众为已任,不幸为敌所捕时,酷刑严拷加色利相诱——如我们在电影上常见的那一幕,却不为所动,“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要紧处,一声轻蔑不屑的“呸”,附带一句“***万岁!”或“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非特不令人嫌厌,反教人油然生起一种敬意,正见其壮怀激烈,不屈之气节。 而今社会“和谐”,文明风尚,我们一般国人,若无特殊的情形,这“呸”就其实不宜,至少,不宜公开的当众进行。谦谦君子,一呸便失风度;窈窕淑女,呸后便十分韵姿,也只余得三分:一分可惜,一分别扭,一分让人落得无话说。 据说西洋人佩服我们中国的不是那“四大发明”,而是我们国人普遍的“嘴上功夫”。除了“大声喧哗”之一条,便是这随时随地的“呸”。前者尚有可说,大约是古来大国民族性之流遗,想我煌煌中华,上国人物,来到欧罗巴或美利坚这些“蛮夷”之地,说话声音大一些,正可见出一种豪矜之气。——虽然,此条也仍可商量。而这“呸”,却实在犹“TMD”一般,并非我泱泱华夏的精粹。对外宣化的《汉语三百句》,好象也没有这一“声”。其实有不若无的。 江苏宿县的一位官员表示,将在本地“厉行”一呸20的罚则,郑州更“贵”,一呸50。有人说这可罚的有点儿重,而于吾国人之根深蒂固的陋习,除了“荣耻”的教育,大概也总需几剂猛药来医。“挥泪以维持治安”,其效果不可说。据闻在以文明著称的新加坡,就仍施行一种“笞刑”,呸不但罚金,还须当众抽鞭子若干,以儆效尤。而其国民,十之八九都是华裔。我们虽不必“学步”效仿,但一些切实的矫枉法子,总该有的。 若论“呸”之发生,固是后来不良习惯养成,也总是体质弱虚,病毒菌的外侵所致。是故国人最好能有一种自觉,充我精神之外,更需强我体魄:清晨跑跑步,少留恋“被窝暖暖的”;常冲冲冷水澡,更胜却几打抗菌素……。“生命在于运动”,当养一种活泼朝气在,如是造就一身心康健之民族,成就一文明清新之国度。这样将来大家在路街相遇,彼此擦肩而过时,就不会再视若未睹,张口随便的“呸”;而是微笑点头,或热情有礼的一声:“嗨,你好!”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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