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星夜荷塘 |
正文 | 读过许多吟颂荷花的散文和诗词,大多描述荷花如何婷婷玉立、荷叶如何田田铺陈,我却独爱星夜下的荷塘,于晦暗静默中欣赏那份剪影式的摇曳生姿,于朦朦胧胧中深深呼吸轻风拂面时带来的淡淡荷香。 记得第一次见荷花,就是在夜间,还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7岁那年吧,妈妈让我陪她赶往近郊的莲花县花塘乡莲花村,去看望生病的阿姨。光听地名,就感觉那一定是个花团锦簇的好地方,我欣然前往。那位阿姨是妈妈的堂妹兼同学,初中毕业后嫁给了莲花村一个瘦高、俊秀却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刚生完孩子加上身体阴虚,阿姨病倒了。妈妈得知后心急如焚,傍晚时分早早地做好了一家人的晚餐,拉着我对付着吃了几口,就迎着夏日黄昏尚还炙热的漫天晚霞,骑自行车带着我直奔阿姨家。那时荷花种植并不似现在这般普遍,田里大都种满水稻、蔬菜等经济实惠又好打理的农作物,平展如画卷的郊区田野上,唯有距离阿姨家几十米远的一洼面积不大的田里,辟出了一小块被挖成浅塘,种上了荷花。粗略地放眼看去,还以为是芋叶,凝睛一看,才发现在青翠的圆盘形叶子的掩映下,有几朵浅粉的花朵正含苞待放,有一朵花苞上半部分已经点染上丝丝玫红,像极了喜庆年画里寿桃的模样,却没有寿桃那般直白平铺的热闹,只见深的玫红和浅的粉白相互交融、渐次晕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味,色泽过渡自然,是半含半露的温婉,在微风摇动,有着欲拒还迎的娇羞。未来得及细看,妈妈一路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任凭我怎么乞求也不肯耽误一分钟。 数年未曾谋面的姐妹俩,一对上眼总有唠不完的家常,我几次三番想偷跑去荷塘处看个究竟,都被妈妈喝住,一直被控制在妈妈的视线范围之内。待到要起身回家之时,天已经黑透了,蓝丝绒般的夜幕下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星冷寂地眨着眼睛,似乎在嘲笑我的“潜逃”失败。夜黑路暗,又没带手电筒,妈妈只好推着车和我慢慢行走在乡间的石子路上。路过荷田时,妈妈经不住我的一再央告,但只让我在路边远观,不许到田埂上近赏。我站在与荷塘一圳之隔的路旁,借着夜里的自然天光打量起这星夜下的荷塘。荷塘明显比旁边田里的水稻要高出许多,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剪影,荷叶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大的舒展平铺,若薄胎轻盈的圆盘,小的卷曲斜逸,似随意置落的软毫,近处有几朵尖尖的花苞,或直指天空,散发着蓬勃的生机,或微微斜倚,好似引逗着路人的观赏。夜幕下,看不清叶的茎理纹路,也辨不出花的层次色泽,只引发无限的遐想,回想着傍晚时分见过的荷塘,心里盘算着、猜度着:这朵荷花究竟是纯白的、米黄的,还是微粉色的? 当眼睛慢慢适应了幽暗的环境后,已经开始能辨出些远近虚实了,妈妈也禁不住将自行车靠路边支好,凑近了我身边,一边拉着我的衣角,一边上前观看。远处传来“突突突”的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一束亮光,瞬间照亮了荷塘一角,妈妈惊呼起来:“崽妹,快看,快看!这朵花开得多好呀,那片荷叶上还有水珠呢!”我顺着妈妈的手指一看,在摩托车灯光的照射下,只见一朵荷花傲立杆头开得正欢,花瓣舒展,黄中带粉,正中间包着的是明黄色的花蕊,细而嫩的丝丝花蕊上沾满点点花粉。水面上细细密密的是一色青翠欲滴的浮萍,绿得透亮,较为贴近水面的低矮的荷叶上,闪烁着几颗晶莹的水珠,正兀自翻滚着、嬉戏着。我正欲起身,想就着灯光跨过小水圳,去伸手接住荷叶上滚落的水滴,却惊起了田埂上的一只青娃,“扑通”一声跳进荷塘,激起水花溅落在荷叶之上,吓得我和妈妈抱作一团,随即爆发出一阵自嘲的狂笑,也颤落了荷叶上的水珠“簌簌”飘零…… 回家的路上,一贯严肃专制的妈妈竟然打开了话匣子,说起和那位阿姨小时候的趣事,也谈到她对阿姨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嫁到莲花村的不解。妈妈告诉我说,那片荷塘是姨父种的,他人虽穷,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细腻心思,纵然生活清苦辛劳一点,却从未泯来过要给阿姨过上好日子的信心,恰如这星夜下的一塘荷花,不枝不蔓,不亢不卑,即使无人观赏,也要兀自灿烂。年纪尚幼的我,望着满天的星星,记住了妈妈告诉我的一句名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回头再望望那一洼高出稻田的荷塘,仍然在漫天星光之下无声静默着,影影绰绰却风情不减。想想荷花晨开暮闭的习性,是蓄势待发,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无可厚非,但世间万物总有例外,荷花是,人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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