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粉墨登场 |
| 正文 | 生旦净末丑，戏剧人生。 苦辣酸甜咸，人生戏剧。 粉墨悉数登场，落幕尽是忧伤。 ——题记 赵五魁时常在村东边的井边玩耍。嘴里念念有词，没人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暑假刚过，孩子们都去上学了，而他越发显得孤单。 赵五魁是个大个头。他全身上下唯一小的地方就是眼睛，大嘴巴，大鼻子，大耳朵，大个头，大手，大脚。从远处看，就像半截黑塔，走近一看，简直就是个大猩猩。皮肤黑的有些发亮。长期不洗澡，身上总有一股馊馊的味道。头发黏在一起。像打了发胶一样，竖起来。他是个没爹妈的孤儿。生下来就是智障。傻乎乎的，每天就在井边转，这个井，就是当年他娘葬身的地方。他虽然是智障，可还是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他的娘还能从这里出来。 按照年龄来算，他今年有30岁了。按照智商算，他最多就只有3岁。自从爹妈死了之后，他就是没人管的流浪儿了，他从来不敢走的很远，就在村里绕来绕去，邻居们看他可怜，今天这家给一点饭给他吃，明天那家给一点饭给他吃，他竟然能活到现在，而且越来越高大。 平时孩子们下课了，还会围着他玩玩，他在一群孩子中间显得比较突出。因为他的高，和黑，还有他从来不发脾气，对每个孩子都很友好，即使那些孩子有时候恶作剧般地吓唬他，捉弄他。时间长了，那些孩子也没什么兴趣捉弄他了，因为他是个好劳力。叫他干什么他都会去的。他一天到晚团团转，都是在帮那些孩子做事情。他讨好他们一样，他们才会和他一起玩，他才能感觉到一点快乐。等孩子们去上学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井边，开始漫无边际的遐想—— 我抬起迷惘的眼睛，看着一个身影越走越近。 夕阳映红了天边，那个身影越走越近，其实我很远就知道他是谁了，那是我们这个村的村长。是个年龄四十左右的男人。他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村长一向在村子里说一不二，很有威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天他有什么发愁的事情呢？我仔细看着他，他好像没看到我一样，因为我在他眼里是个智障，我听不懂的他的话，实际上，村里所有的人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他们在我面前反而真实。 我就像个孤独的看客，看着人生的故事，像戏一样地在我们这个小村子浓缩。村子虽小，人间百态却一一呈现，我就在这样的剧集里度着我无聊而空虚的一生，疑似智障的一生。 世间百态，尽入眼底。 村长的脚步，有些乱。平时，他都是度着四方步的，一副悠闲的样子。今天他究竟咋了呢？我把头歪着，眼睛跟着村长。他就在井边转，烟是一根接一根地抽。抽完之后，还使劲地把烟头踩在脚下，恶狠狠地踩，一边踩，还一边嘟囔着：“妈的，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哼！”焦躁不安，他有些事态，我心里明白，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这个事情足以让他伤心。不知道他想到了办法没有。 他在井边转了20几圈，我的头随着他转，头也晕了， 他转身看了我一眼，好像看一只小狗一样。 就在他转身走了。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走到我面前，踢了我一脚。恶狠狠的。好像要把自己的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我身上。 我是智障，当然不能很快地做出反应。于是，身上就挨了他几脚。看来他心里的气，相当多。下脚都是那么狠毒，我的身上生疼生疼的。我的大嘴巴咧开，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倦鸟归家，炊烟升起。 四周静静的，那么安详。我的哭声传到了很远的河边。 村长转身走了。夕阳完全没有了，乌黑的天，很高，没有云，但是有星星。不是很多，稀稀疏疏的，散落着。 我的身上还是那么疼，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今天要去谁家讨点吃的呢？按照味道来吧，看情况。虽然身上很疼，我还是晃悠着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往村子的方向走着。我的鼻子竖起，闻着家家户户的香味，还真像一直狗一样。 最后，我确定去于老四家吃，他家今天是猪肉炖粉条，那是我一辈子最爱吃的菜了，实惠，油多。想起，口水都流出来…… 来到于老四家，他家果然是猪肉炖粉条，刚出锅，冒着热气。于老四的老婆看我过来，连忙从厨房里拿了一个最大的碗，装满了米饭之后，又用汤勺舀了一大勺粉条装进碗里。递给我，说：“去吃吧，可怜的孩子。” 我端起碗，感激地用自己的小眼睛看着于老四的老婆。她真是慈眉善目，有说不出的温柔。 我甩开袖子，抡开膀子。大口吃起来。 吃饱后，我把碗还给了于老四的老婆。还是和往常一样，没说一句话，就走了。我想我的父母一定是村子里的好人，积了很多德。要不，为何有这么多人，对我这么好呢？ 从于老四家出来，我径直去我睡觉的地方， 那是一个茅草屋，四周都是空的。夏天的时候，挡不住蚊子，冬天的时候，挡不住风。不过，下雨的时候能遮点雨，这就行啦。像我这样的智障还有什么很高的要求呢？ 回到“家”我躺在草堆里，仔细地回想着刚刚看到村长的情景。我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村长遇到了麻烦。究竟是什么麻烦呢？我的好奇心突然有了骚动的感觉。 于是，我翻身起来，悄悄地走出家。 悄悄地走到村长的家窗子地下。屋里灯还亮着，灯光映着村长瘦长的身影。他还没睡。也难怪，这样的时候，谁也睡不着的。村长老婆在村长身边，村长走到哪，她就跟着到哪。“你不要跟着我转了，可以不啊，烦死人！！”村长突然停住，对着他老婆大吼。他老婆一哆嗦。“你这样烦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你一个老娘们，懂个屁啊！滚！老子看着你就烦！” 村长的老婆，什么都不敢说。转身走了。 窗口只剩下村长那瘦高的影子。我还是一头雾水。 突然觉得索然寡味，我起身想走了。 这时，村长家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鬼魅一样的影子。那是个女人的影子。走路像猫一样，悄无声息。我揉揉眼睛仔细看，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张二狗的老婆，翠花。村里最漂亮的婆娘。她为何会到这里来呢？ 我屏住呼吸，看着她，她轻声地敲了三下门，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只开了一条缝，村长尖尖的头首先冒出来。四周看了看，侧身让翠花进屋。 进屋之后，就听见翠花嘤嘤的哭声，和村长细语的安慰。 我心下诧异。看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呢。 “他又打我了，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你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呜呜……” “哎，我也不是在想办法吗？但是，张二狗的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啊，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啊。” “我不管，反正我坚决不和他过了。” 翠花的声音开始发嗲，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两个身影已经交叠。 我的心里倏地明白了，原来，村长和翠花关系真的不一般。 所有的一切，包括以前的疑问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张二狗，真的不是省油灯。这个在我们这个村子，张二狗人高马大，凶悍异常，谁都知道。翠花也是张二狗强行娶进门的女人。要不是翠花实在太漂亮，太吸引人，村长也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招惹张二狗的女人。 张二狗爱死了这个翠花，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张二狗一天到晚在外边活动，想尽办法弄钱。他是个地痞，钱的来路自然不正。整天在外边努力，自然没有时间盯着翠花，结果，就让这个贼头鼠目的村长，占有了这朵鲜花。张二狗无意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于是回家就逼问翠花。翠花也没有承认，张二狗的蛮劲就上来了，把翠花往死里打了一顿。发誓要把村长碎尸万段。对翠花这个贱人的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个男人，在村外的小树林谈判了一个下午。也没有达成协议。村长的意思是，给张二狗在村里弄一个很有油水的位置，拿着村里的工资。不用做事，这个事情就算了结。张二狗不同意，除了这个职位，他还要2万块。村长不同意。最后，俩人都失去了耐心。大打出手，各自狼狈不堪，逃窜了。从小树林回来的时候，村长刚好看到我，心里的一肚子火刚好在我的身上发泄，对我拳打脚踢了一阵，嘴巴还在嘟囔着，张二狗回家也是火冒三丈，把翠花拉过来，又是一阵暴打。翠花，忍受不了，终于在晚上闯到了村长的家里。娇滴滴的在哭诉。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村长的心痛的都打结了。于是狠了狠心，决定拿出2万块，只为让自己的心爱的人儿不要再受皮肉之苦。 第二天，在井边，村长把用报纸包着的2万块，交到了张二狗手里。张二狗皱着眉头，眼睛盯着那个报纸包，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被人觉察的欣喜。拿到手之后，贪婪地数着。村长没在意这么多。急着要张二狗在那张协议上签字。协议上很明白地写着，村长出2万元，包养翠花一年，并承诺张二狗在村里的保卫队当队长。享受和村长一样级别的待遇。我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当我是透明人。我的心里一阵泛着寒意。这是多么丑陋和刺眼的权色交易啊，光天化日。正常人对于钱色还有权的欲望是不可估量的。 我觉得，我这样的生活状态很好，有吃有喝，简单快乐。没有那么多的欲望，自然也没有烦恼。闲时，还可以坐在井边，看着一干人等粉墨登场，看着很多在太阳下面暴露的罪恶，人性啊，就是这样，当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的时候，一切尽显。清晰的让我心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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