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杨絮飘

花动暗香来

过了清明,郑州的天气变得像孩子的脸,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我坐在学校的大花园子里,看着漫天飞舞的杨絮像一场春天里虚幻出来的大雪。阳光并不刺眼,空气中充满各种花的香气,也许是树叶的气味,因为前些天刚下过一场细雨。前几天看到有老师在摘榆钱儿,说是加了面粉蒸出来好吃又清火,闹腾腾的一团人,喜庆得像在过什么节日,全无平时的严肃。也许春天本就是个节日的。

园子里的花开得锦簌,一枝上面都是花球—很多花挤在上面成了一个花球。我很爱碧桃的颜色,我说不出那是什么色,但很艳,比水红更红的色。有一点风吹过来,吹透了我堕着荷叶边的春衫。我晃着腿坐在水池的台子上。看花园里密密丛丛的花,海棠的花苞是粉红的,等到开了,倒成了白色。紫藤的香气我一直都喜欢,那香总让我忘了心里的烦恼,紫藤的花很小,不过一开就是一串。浅浅的紫,倒像串风铃般,不必太在意的花儿,不多照顾自己就会花的热热闹闹,枝枝蔓蔓的遇到什么可以攀爬的东西便绕上去的。还有那像瀑布般流淌下来的连翘,种在一块坡地上,枝蔓像水一样顺着坡地向下淌,枝条上开满黄色有小花,单层,无味,开得密集。金盏菊开得早,花期长,颜色虽也鲜艳却并不是我最爱调调。我喜欢的是樱花开时的激烈,不大的一片樱树林,一开便开得漫天遍地的粉色花朵,看上去,好似眼睛都挤不下了似的。一枝上簌满了花球,风吹来,飘飘洒洒下起一阵花瓣雨,落得满头满肩的花儿。樱花败得也壮观,仿佛是一夜吹落的。某个早晨再去看,只有一地的白色花瓣,落在绿的草地上,更像一副画儿。毫无调零的伤感。我喜欢牡丹的富贵,那样美的花,枝上并不像玫瑰那样长着一身刺,是一种即美又温和的花。玫瑰也美,可是美得太矫情、太凌利,就像个美人但总拿一双冷冷的、防着人的眼睛看你,令人亲近不得。牡丹的花弄得大,多层,粉白的、粉红的、水红的、紫红的、黄色的花蕊毫无遮揽的招蜂引蝶。

杨絮飘风的季节,是我最爱的季节,小时候,我喜欢秋天,喜欢万物肃杀的凄凉,总为那种自然的悲壮所震撼,爱上那种苍茫感。那时候一到秋天总是很伤感。

也许现在心是老了呢。倒爱上春天的生机勃勃。小鸡雏也出来了,到处是啾啾的叫声,小鸟小虫也出来了。花开了,树抽芽了,满眼的五颜六色。连我的小母猫也禁不住这春意盎然的诱惑,招唤起情郎来了。穿的也轻薄了,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昨天还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四月份的雨水算是多的了,在郑州这是一年的雨季了呢。我趴在窗台上呆呆的看,屋檐上的水帘飞流直下,地上水洼里的雨泡泡,起了碎、碎了又起。天地间一片湿湿的灰。一只鸟飞到一家窗台上,梳理了几下羽毛,停下来,如我一样呆看着外面淋湿的世界。

泡一杯热茶,捧在手里,冬天的衣服早已收起来了,身上单薄的衣衫抵不住料峭的春寒。于是加了一条披肩。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啊。

这样的天气让人断无心绪,只得抛开世事,放上一张碟,窝到沙发上,翻一本旧的唐诗宋词。一团愁绪像氤氳了热气的茶叶,在心间一点点的展开,浮上来、沉下去。

谁在哪里伊伊呀呀的唱:

……

憔悴琴魂作漫游

平生事啊难回首

岁月消逝人烟留

年少青丝

转瞬已然变白头

……

听得人痴过去。

再抬头,窗外雨打窗棂,不知觉已是夜色四合。

真是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