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章岸惊梦 |
| 正文 | ??章岸因同僚之脏而愤慨。??一日，章岸伏案小憩，恍惚间，视其祖捋白髯飘然而至，拖凳隔案而坐，以指扣案曰：吾孙泰然，幸甚！幸甚！忽又敛容正色，曰：孙果清白耶？章岸答曰：实乃清白，绝非侥幸。其祖微露笑意，告诫曰：若侥幸在阳，定受罪在阴，切记！切记！??章岸不解，问曰：贪在阳，阴何知之？??其祖曰：孙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耶？??章岸曰：此亦“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也。然阴阳相隔，无相隶属，故无往来之密；无相引渡，故无共担之责。况阴阳又责不同纪，法不同律。然贪在阳，罪亦在阳，阴又何责之？??其祖曰：虽责不同纪，法不同律，然理却无二。况贪者皆有权之徒，更兼官官相护，故从无枉判之例。虽无枉判之例，却多漏网之鱼，故阴设衙为之专司，此亦天网是也。??章岸喏之。??其祖又曰：吾之来阴几近半世矣，也算阅尽阴间之世也。因在阳之时，笃信“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之理，故无贪占之案在藉；一生与人为善，故无纠葛载册。甫一来阴，不曾过堂，便直录也。又略通文墨，便径赴司衙，以誉录为事，半世目睹阴之过堂，然较之阳，则别莫过于一个“权”字矣。??章岸曰：“权”字怎讲？??其祖曰：阳之国情有别，人权无二，阴虽一统，鬼权却无！??章岸曰：鬼既无鬼权，衙役提审亦无所顾忌，新到之贪鬼可遭罪耶？??其祖曰：此乃天机，不可泄也。??章岸曰：贤孙知之，决不与外人道也。??其祖曰：若如此，祖便说来：现阴之衙役，多有在阳之时，过毛人风之眼，秉戴立之旨，熏于白宫馆，演于渣滓洞；能掏比干之心，善探江姐之躯；巧言令色称兄在前，职责所在拘之在后；既能以反贪秀之于外，又能以敛财惠之于内。实乃阳之人虽万万不可及也！??章岸嗟叹:阴之用鬼比阳之用人更无准则矣！然提审必也无准则乎？??其祖曰：非也。阴之鬼近也多学阳之人，立法度，护鬼权。然鬼之所以为鬼，皆因鬼之善变，法度难以绳之也。??大凡新来之贪鬼，均为在阳之漏网之鱼，狡黠善辩，为撬其口，初过堂，必缚其臂吊之，仅足尖可触地，令其首尾不能顾，困不让昧，渴不给饮，饥则与食三分，若困至极，便有如意金箍棒触身，喷火烙花为之提神，至于冬令少衣，夏令炙烤，谓之时令菜鲜，乃小菜一碟耳！??章岸曰：此乃刑讯，早为人之不耻，鬼却袭之，乃步人后乎。??其祖曰：更有新巧，可谓奇也。??章岸曰：愿闻奇之所在。??其祖曰：目今闻人间医有医托，骗有骗托，可曾有牢托乎？??章岸曰：不曾闻得。??其祖曰：先以托置狱，授之以意，许之以利，遇过堂久不招者，必羁于此，借托之拳脚，无有不招者。此两全之法也。??章岸曰：何谓两全？??其祖曰：案破，一也；无刑讯，二也。??章岸曰：噫！由是观之，贪之人固可恨，然衙鬼更毒焉！俱因鬼性胜于人性至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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