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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写给大哥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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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大哥的一封信

(林中梦完稿于2010年清明)

跃峰大哥:

你好!

此时心情平静了,我正努力寻觅童年那一丝残存的记忆,大哥脸上最清晰的是那块疤!以及即幼稚又成熟的十二岁的大哥。

大哥,你还好吗?我和你分别三十三年了,而这三十三年来,妈妈在悲之狭谷走了三十三年,虽有欢乐,有忧愁,但悲情的主题永远属于你。

大哥,这是弟第一次写信给你,我的泪已潸然而下,我诚知,当这封信在妈灵前读时,你就能看见,能深知我的心声。

大哥,其实弟只是想和你说说咱分别后的事,可能你知晓也可能你不知道。说说你离开的那年冬天,我清楚地记得是过小年,其情景如同昨日。

那天,当领居许自然叔叔把两只月饼(五分钱一个)塞在我和二哥的手上时。也不知是何原因,这是我平时最爱吃的月饼,当我接过月饼,在入口的刹那,竟悲从心起,我放声大哭,那是幂幂之中你我之间传导的一种说不出的无法割舍的情感,任何人没有告诉我你的远离,而我却从周边紧张的气氛感觉到了,六岁的我第一次深味和咀嚼着那份兄弟之间的情感氛围,带着二哥,一起撕开悲情的序幕。那天是过小年,那天是你的远离。

大哥,而后的日子,妈妈是主角,她常独自外出,漫山寻觅你的身影。她的精神累积超出了极致,将岁月崩溃于她的眼前。有时,即使她注视着你或前方,那都是空洞的目光。在沉思,在回忆,在追寻……

大哥,也在那年,我懂事多了,二哥要上学,父亲有时要给供销社进货,而我,在照顾弟弟的同时,还要照顾妈妈生活方面的事。

妈有时歌唱,有时平静,无节律的行为让父亲和我们更忙碌,家里每一道门都安了双重锁,为了防止妈妈激动时开门独自外出。

大哥,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次父亲没有在家,母亲已有两天未进食,父亲工作在外,我最大的心愿是渴望妈妈能吃点东西,当我踩着小矮凳将蛋炒饭第三次加热好,第四次端到妈妈面前,妈妈用手扒开了我,似乎怪我防碍了她正在思考,我又再次扯妈妈的衣袖,把米饭送至她面前,妈妈恼怒地用左手提起了我的衣领,碗“叭”地掉在地上碎开了。此时的妈妈忘记她左手提着的是六岁的儿子,她无视于手脚挣扎的我。步入了厨房,右手操起了一把菜刀,茫然地手起刀落劈向我的脖子。

大哥,每回忆起此情节,我就泪流满面,不是我记恨妈妈,而是感知妈妈对你的深爱,那种爱充满了她的世界,那种爱正饱和着,正绷紧着,她排斥着任何外力,任何干扰。大哥,这种爱我并不妒忌,相反,让我更了解和深知妈妈。那一刻,启发我更清晰更成熟,更领悟。当悲情趋于平静时,余下的就是空洞与平和,母亲与大哥的那种交流都是在平静时开始,她是那么的专注,以致于万物都为她而宁静。不能打扰,也不许打扰,那是有耐性的母亲的极限,而不知情的我是担心母亲的身体,担心两三天来米粒未进的妈妈的身体,所以在当二哥上学,父亲工作后,照顾三岁的弟弟及静默无言的母亲是我责无旁贷的责任。虽然那年我才六岁。虽然那时的童年让我悄无声息的成熟。

母爱与子爱在那辛酸中碰撞,让人同样无语而流泪。

也就是在那刹那,在那瞬间,父亲回家了,伸手正好抢过正准备劈下的菜刀。止住了一件意外的人间悲剧,而那场景,妈妈却是不知情。

大哥,你知道我上列车了吗?列车之声又一次奏起昨日的曲子,而我心情汹涌澎湃,无法平静。

母亲,她以沉默的方式离我们而去,而远在千里的我,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早上,全身懒散无力,并出奇的心绞痛。就如同先期你的远离一样。让我出奇的悲伤,那悲伤无法穿透千里的火车之声,无法洞悉与缓和我思念结集的天空阴霾。

大哥,上次母亲生病,她以她的方式表达着对我们的挚爱,表达着她的生存方式,平淡得象日出日落,简单就是普通一农村妇女的形象,生得那么顽强,死得那么坦然,简单得我那悲情竟无法找到出口,在心里酝酿,在盘旋。直到我静坐车里,停车在北京北五环高速边上,撰写给离去的大哥的信时。我才眼泪流出来,情感迸发。打开缺口的思念奔涌而出。天空为我而阴,大地为我而恸,路灯为我而明,我的车为我而静默,泪止不住地流……

大哥,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头痛无法坚持上完每天的课程,上午第四节课后,我就开始出现头痛,而为了消除这种恶疾,我采取最简单而又最有效的方法——晨跑。妈妈支持我,她清早起来,坐在院子里,生性胆小的我就围着妈妈跑,一个月后,我能在院里跑了,半年后,我能单独外出跑步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初中成绩从班上中等水平跃居第一,而后全校第一。

大哥,写到此时,火车已进入湖南岳阳,这时我和我的儿子嘟嘟离她老人家越来越近了。在北京准备回湖南时,我要求儿子和我一起。儿子开始不愿意,因为乡下电脑、电视、游戏都不方便。我解释,在湖南,在老爸根的地方,我的妈妈不行了。我要回家看妈妈,也就是你的奶奶,以后你再也看不到了。儿子看了他妈妈一眼,立即泪流满面,抱紧了我,他在安慰我的同时,也在安慰他自己。他已懂得了妈妈的传递。他已懂得了生死的无奈。他的身上同样也流淌着我母亲的血脉。

大哥,你可要注意,妈妈有哮喘病,平时不能下冷水,更重要的是她做什么事都想亲力为之。所以重要的事不要先让她知道。否则她又是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就在她那次生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我从北京长沙准备接送她去治疗,而亲爱的妈妈为了让我睡觉舒服,她竟自己爬起来去另一房间拿枕头给我。随即她摔倒在地,她的行为让我父亲、弟弟、侄女,目瞪口呆,接着是更多地责备母亲。而母亲就是那样的人。不想要求和麻烦别人,只是她老人家不知道,半个月内几乎未进食,她的身体已是衰竭到了极点,她已无力再次站起来。

大哥,三十三年了。母亲对你的思念并没有减少,而且现在可能更强烈了。上次在宁乡中医院,她已感知自己不行了。为了让儿子省钱,为了与你相见。她把所有的精力和力量用于与医生、护士的对抗上。那半天的精力耗尽她的能量,以致于当晚出现了休克,主治医生停止了治疗。直到我从北京赶回家,才开始母亲第二次长沙一医院的治疗。治疗的结果出奇地好,也许是假相,以致于这次妈妈的情况是突如其来。

大哥,你在那边还好吗?虽然你我记忆残存在童年。虽然我们曾是血脉相连,但你的脸在我印象中还是那么的模糊。我亲爱的妈妈就要交给你照顾了。我相信,在你与妈妈重逢的日子,也是我们悲情释放的日子。果子熟了,会落地的,是我一朋友安慰我的。

唯心与唯物长在我心底勾结。有时我认可唯物的,因为万物皆如此。但有时我又希冀唯心的。希冀天国的存在。希冀你仍在天空关注着妈妈。妈妈快来了。你高兴吗?是不是也兴奋几晚没有睡。如同我一样。从前天晚上的心绞痛,我已很难深睡了。总是在迷糊中清醒,总是在与母亲交流。

大哥,你出了一趟远门,已三十三年了。你没有顾及到母亲,更没有顾及到我这个弟弟。只是让六岁的我更成熟,更会感知生活的一切。后来,我的老师,我的朋友问我为什么观察那么细致,那是因为六岁的我在每一时段,趋于平静。用心过多地去乞求,去希冀,去连续。那年我的第一梦想是当医生。我希望上天真存在。

大哥,你远行了,你的辛酸,你的劳苦从不向我们表述,你就是那么沉默,你想让你的弟自己去感知生活的一切。你想让亲人的思念永存在万物之间。今天,今天妈也将去你那儿,去远离我们的地方。

上午我步入灵堂,我带着我的儿子嘟嘟跪在妈妈面前,我无法表达我的情感,在下跪的刹那,我呼喊:

“妈妈,我回来看您了!”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无法连线,无法唤醒我的妈妈。

“妈,我带着您的孙儿回来看您了。”

大哥,写到此时,我已在妈的灵堂守夜,我正在与妈妈最后一次心灵的交流。今天妈终于不再唠叨了,妈第一次在我面前不言语,以沉默方式告之我,她爱我的一切,爱我的所有。就如同陈朝辉舅舅说的,“你妈妈是最伟大的母亲。”这一句话说到了我心里。大哥,你自豪吗?咱们的妈妈是最伟大的妈妈。

大哥,我在给妈上香,每柱香三枝,此时香火不能断,棺材下的长明灯也不能熄灭,所以我在清醒着,在回忆着,记忆与现实在交错,妈妈就在我的身边,妈妈也在你的身边,今天我正与你做这种交接的仪式,今天我正与妈妈的远离做着告别的仪式。

妈,我知道你累了,累得不再想说,累得不想动,你只是想睡一会儿,对吗?你知道儿子远方,一直让你担忧,一直让你牵挂,而今你的坦然,让我无法表述,只是让一切超然,一切悟然,一切顿然。

妈,你是智者,你引导我走到今天,您教育了你。培育了你,感悟了我。我知道,你是太想大哥了,您想去看看大哥,还会回来看我们吗?也许,你就在那边长期地在等待,等待一天,我也会去那远方,与你相会,与大哥相会。

大哥,信写到此,我却无法收笔,看到妈睡觉长眠的地方吗?那儿树木成荫,那儿草儿茂盛,那儿土壤肥沃,那儿可以眺望家里,那儿岁月长青。可我无法再寻觅你长眠的地方,因为你远离时还未成年人,其仪式也很简单,故连你的墓碑也找不到。你说,妈能找得到你吗?你说,你会接妈去住吗?

大哥,太多的不放心盛满了我的心,太多的诉说在我心中漫延,我好想告之你。妈有多爱你。妈有多想你。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是别人说妈疯了,我最不愿意地是妈要远离。

大哥,现在已是深夜两点,据说,你可以自己地行走于人间,至少在鸡叫之前,你也过来看看,看看咱们妈,她安睡于此。

大哥,妈和我的心灵支票已严重透支了,以致于今天离开家时,再没有妈的温情。没有妈塞给我的干鱼腊肉,更没有象十月份那样塞给我两大包干栀子花,我再也无法偿还妈妈了。

大哥,你做好准备吧。妈妈已上路了,若干年后,我们重逢时,我会向你问起妈妈的。

正林撰于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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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