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花开彼岸之晨风 |
| 正文 | 一：春暖 莫若知，似相识，他生再逢更迟迟。玉面转身容颜败，花底空风巧弄诗！但若知，不相识，此生偶遇亦迟迟。箫声犹在容颜改，杯酒乡心长短诗！ 没有谁会陪谁永远，不想受伤，就学会坚强！ 学校老师突然来家，要如是如若回学校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否则要罚款。爸爸无奈只好让如是姐妹回学校上学。 这个变故，如是偷偷兴奋。 三年，三年后回到学校的如是，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孩子，虽然依旧无法摆脱被老师同学歧视耻笑的命运，至少，没人敢当着她面怎么样，背后的话，她只当没听见。索性远离他们便是。至少，她还是这个班的班长！ 如果白面馒头和玉米面馍有等级之分的话，那也许就不是温饱问题了。 如是还是那么清瘦，与同龄人相比，略高些。班主任是个腿上有残疾的中年男子，每次喝完酒来教室，总喜欢坐在如是身边，东拉西扯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如是很反感，却躲不得。如果赶上他值晚班，就更麻烦了，总是借查宿舍为名在女生宿舍坐着不走，所有的女同学都像避瘟神一般避着他。 秋季，如若和无痕也该上村校了，姐弟三人多少有些照应。无痕的数学老师很喜欢他，每次见到如是都会聊很多关于无痕的事，这个老师，如是对他印象不错。冬季的夜，总是那么漫长，晚自习后，很多学生喜欢到老师的办公室去看电视剧，古天乐版《神雕侠侣》，如是也很喜欢，只是觉得在老师的宿舍看电视不太合适，何况是男老师。 那天下午，伙房的师傅没来，如是放学后准备回宿舍，被无痕的数学老师叫住，让她帮他做饭去。说是帮忙，结果如是做什么他都说不对，干脆让她站一边看着，他自己做。似乎，他很喜欢和如是聊天。 没多久如若和无痕来找姐姐，那老师很夸张的跟他们讲：“本来让你姐来帮忙，谁知她越帮越忙，你们来正好，陪我聊天吧，饭马上就好，等下叫其他同学过来打饭。”如是觉得好笑。如若游离的眼神，别有深意。 这老师，二十多岁，在县剧团呆过，长的蛮帅的，人也很和气。 晚自习的时候，他又来找如是，问她弟弟无痕经常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他很喜欢听，让如是把歌词抄了给他。 几年后的一天，如是和妹妹聊起此事，如若说：“那时候，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如是也想知道。 春天，总是让人心情特别好。如是姐弟放学回家，一进院，看到奶奶在院里喂鸡，如是的心突然一颤，莫名的心慌。屋里很乱，饭菜虽然都做好了，却很冷清，不见爸爸妈妈的影子。如是问奶奶，奶奶说去外婆家了。如是不相信。一再追问，奶奶终于说了实话：妈妈上山捡柴把腿摔骨折了！ 很晚，如是告诉弟弟妹妹：“你们，明天去上学，告诉老师，我不念了。” 眼看着天已变暖，很多人都在侍弄自己的土地，准备耕种。如是每天带着铁镐去地里，把去年的玉米根一棵棵刨下来，望着长长的地垄，如是觉得自己的速度像蜗牛。终于等到周末，姐弟三人看着剩下的一小半地，发誓今天一定完成！为了节省时间，中午没回家，在姑姑家吃完午饭就赶紧回地里，土地很硬，无痕每刨一棵玉米根都要轮好几次铁镐，到下午，小手上的血泡被磨破，疼的直掉眼泪。如是如若也是筋疲力尽满手血泡，看着剩下的一片地，如是有些无奈。 在地边找一块石头让无痕坐下休息，如是带着妹妹继续战斗，直到傍晚，终于完成了，姐弟三人，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家，奶奶正着急要去找他们。那一年，如是十四岁，如若十二岁，无痕只有十岁。 第二天爸爸回来，找了村里的几个邻居帮忙，总算把地种上了。 一个月后，妈妈出院，看到她腿上那条长长的“蜈蚣”，如是心如刀绞。那些日子，妈妈不能下地，如是和爸爸轮班照顾她。 地里的苗很快的就张了出来，如是最怕一个人去地里拔草，大大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目眩，那还分的清苗和草啊？ 好不容易拔完一块地，爸爸说让她在家陪妈妈，他自己去把那块大地的草，但是很快，他就高兴的回来了，说是地已经被拔完了。原来，邻居们看他家忙不过来，自发的帮忙，早给拔完了。 直到现在，如是也不知道那次帮忙的都有谁。每每想起，都感动的一塌糊涂！ 二：微凉 断章莫取意，闲愁赋几分？一曲琴声远，半杯浊酒混。茫茫天涯路，悠悠万里云。寂寞人不知，秋雨夜叩门！ 秋天，人们都忙着收庄稼，爸爸却愁眉不展。妈妈住院，借了别人好多钱，说好秋天还给人家，家里那一点玉米，全卖了也不够，何况明年一年的口粮还指着它呢。 邻乡多是种土豆的，一到秋天家家都要雇人收土豆。爸爸油条炸的不错，想让如是到邻乡去卖。从家里到邻乡差不多30里的路，去时步步上坡，如是用自行车推着一纸箱油条，走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路才能到。 第一天，如是汗流浃背的到后，沿着村子来回走了几遍，却没人理她，另外一个大叔很快就卖完一箱走了，如是还在村口徘徊。 晌午时分，一位大伯问如是：“孩子，你在这做什么？” 如是怯生生的说：“我在卖油条。” 大伯笑了，看了看如是的油条说：“你这油条很好，怎么你不吆喝呢？你不吆喝，谁知道你在卖油条啊？” 如是低头不语，她知道来村里卖东西要吆喝，可是她不敢！大伯似是看出如是的心思，问：“她想不想卖掉这些油条啊？” “当然想啊！”如是回答。其实她很怕卖不了，回家没法跟爸爸交代啊。 那大伯回头喊来几个邻居，然后对如是说：“丫头，你吆喝一声，伯伯就把这些油条全卖了！否则，我们可走了”说着要走，如是心急，闭上眼睛高声吆喝：“卖油条喽！”后来如是才知道，那位大伯，舅舅的朋友。 之后的日子好多了，如是每天早早出发，到地方把自行车停在村口，嘹亮的声音响彻整条巷子，村里的大妈阿姨，爷爷奶奶们，就会来为家里雇人收秋的准备午餐。爸爸的技术很好，不到十天，之前卖油条的大叔，就被如是气跑了。 后来如是一天能卖两箱，多的时候还能卖三箱。随着天一天天变冷，如是每天早上都被冻得要死。周末弟弟妹妹会和如是一起去，每次都把弟弟冻得流眼泪。 秋天结束了，如是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一天连一箱都买不了，如是从这个村到那个村，一天走上百里路，渐渐的，不得不停下来了。 很多年后，如是去外婆家，路过邻乡的这些村子，那些她曾卖过油条的地方，还会有很多人跟她打招呼。每每此时如是都觉得特有成就感！尤其那次爸爸跟她一起来，她的卖完了，爸爸还没开张，这是爸爸最受打击的一次！ 弟弟妹妹放寒假了，临了，老师问起如是，妹妹说还不知道怎么样。其实如是也很想回学校，可是看看这样的家，一时不好开口。 妈妈看出如是的心事，跟爸爸说，明年开学让如是也上学去。爸爸很犹豫，私下跟如是说：“你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再过个三四年，该找婆家了，还要上学吗？不如在家做点什么吧，再说了，你这么大了，再上四年级，是不是不太好看啊？” 如是无语。看看自己一米六八的身高，似乎真的不该在上小学了吧？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思虑许久，如是决定不能这样放弃，于是跟爸爸说，跟着她原来的班级走，直接上五年级下学期，如果跟不上课，就小学毕业不再上初中，要是能跟上课，就继续。爸爸同意了。自那天起，如是跟邻居家的姐姐们借了四年级下半年和五年级上半年的书，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看书，一本一本的啃下去，如是觉得自己很疯狂，前所未有的坚决！ 转眼间，已是春季开学，如是跟着弟弟妹妹一起来到学校，老师很高兴，听说她要跟原来的班级，有些不以为然。 老师们上课时有意无意的总爱提问如是一些问题，很快，他们一致认为如是确实掌握了之前一年内该学的东西，班上的同学对入是也越来越好。班会上，班主任宣布，如是，继续是这个班的班长！ 毕业考试结果出来那天，同学们争相为如是祝贺，班级第一名！老师们对这个结果也很吃惊。 成长是一种抽离的疼，想要这疼早点结束，就让自己早点成熟！ 三：见证 佳节又重阳，泪沾裳。愁魂自归去，病体在他乡。信手沾来短篇章，是离伤？是悲凉？此恨悠悠怨夜长！寂寞西风无端事，枯叶纷纷过残墙。 人活着，有两种麻烦，一种是吃不饱饿出来的麻烦，一种是吃饱了撑出来的麻烦。那一季，如是深有体会。 初中校园很美，花团锦簇，清新整洁。第一开学，老师让同学们彼此介绍一下自己，然后分成几个小组着手打扫卫生。女同学擦桌子扫地，男孩子打水浇花，阳光下旋转着一张张幸福的笑脸。 快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叫如是到办公室问她为什么不快去交学费，“我没有钱。”如是的声音低不可闻。 老师皱一下眉，问道：“你父母没给你学费吗？还是他们来给你交啊？” 如是摇摇头：“都不是，我们家，没有钱。我弟弟和妹妹的学费也没钱交呢。” “这样啊。”老师沉思一下，对如是说：“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爸爸，赶紧筹钱给你交学费！” 晚上，如是告诉爸爸，老师让尽快交学费。爸爸叹气说没钱，让如是放心，凭她的成绩，学校不会赶她回家的。突然间，如是对爸爸的话，如此反感。 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了。 语文老师留了一篇作文《初中第一天》，四十分钟后，如是第一个完成，检查一遍交给老师。这个新校园，如是很喜欢，从大门到教室，从花池到操场，字里行间，一座生机勃勃的校园跃然纸上。 第二堂语文课，老师兴奋地告诉同学们，这次作文整体上都写得非常成功，选出前三名朗读给同学们听。如是的那一片，当选第一名。 周五下午班会课，老师以投票形式选出班委会成员，如是，当选副班长。语文老师、地理老师钦点如是为课代表，学习小组第五小组成员推举如是为组长。 似乎一夜之间，很多人都知道，初一三班，有个学习不错，作文写得很棒的女孩叫柳如是。二班语文老师也在他们班上读了如是的《初中第一天》。 语文老师带着一班、三班两个班筹办学习小报，如是为主编，同学们的文章竞相交到如是手里，其中一个叫凌萍的女孩，如是觉得她的文字，有着欲诉还休的忧伤。 那天，老师从如是以前的作文里找出一篇《捞月亮》和两篇小诗《纸月亮》、《走进春天》，让如是把这几篇文字用稿纸抄写，寄给报社。如是很惊讶，那篇《捞月亮》，是小学五年级下半年写的，当时老师只给了85分，那时候，老师要把钱旭和沈琴的作文也寄给了报社，这两位同学跟如是挺好的，请求老师把如是的这篇也寄过去，老师看一眼满脸期待的如是说：“不用，先寄你们的试试。”转身进了办公室。那不屑的神情，让如是为自己的不知高低而感到无地自容。这回老师主动提出，而且寄给初中版作文报，让如是很是意外！ 两个星期后，如是收到报社样刊，三篇文章同时发表！钱旭和沈琴的文章，是没被发表还是没寄出去，如是不得而知。 自那日起，如是的名字，像旋风一样吹遍校园的每个角落。以至于爸爸来学校找如是的时候，随便问个人，都知道她在哪。爸爸为此而骄傲，如是的样刊被爸爸在邻居之间传阅了无数遍。 凌萍的一篇作文，在如是的指导下，也在作文报上发表，还有一个叫刘晔民的男孩，也把一篇作文拿给如是看，如是略作修改，鼓励他寄给了报社，听说也发表了。 一个月后，如是的另一篇作文在全国“四方杯”征文大赛上拿了一等奖。班主任带着如是回到小学，调集档案给她办理杨国修助学基金。后来妹妹告诉如是，小学老师在妹妹的班上说，“没想到柳如是这么有才，当时错看了这个学生。”如是心里，无限悲凉。 初一下学期，如是的希望工程助学金也下来了，这样，她一个人每学年享受200到300元的补助。另外，老师们自动捐款180多元，给如是作为生活费用。 弟弟妹妹的学费还没交，老师已经来家里催了好几次，再不交，就不让上课了。 如是拿到钱当晚就赶回家去，分给他们交学费。 邻居们最近关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是的语文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是哭笑不得！幸亏是女的，否则还不知会是怎样的谣言。 如果你想要一个人彻底折服，那就让他彻底震惊！行动是能力的最好证明！ 四：山高水长 说归期，更无期，低眉浅笑泪暗滴。堂前飞燕犹的去，此身何时向梦栖？话别离，难别离，一去千里生死疑！月夜乡魂无归处，明朝且祭杨柳堤！ 那个叫桂莲的女子死了。 知道她嫁了人，知道她的丈夫就是那个放羊爷爷的三儿子，在那个小学校当老师，做了她家的上门女婿。这些都是听爸爸说的。离开那个小学校，如是在就没见过那个温婉独立的女孩。还以为，有一天会再见。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别数年之后的今天，竟是阴阳两隔！ 那时候，她给如是讲那些小学生之间的事，那时候，她不许别人欺负如是，那时候，她穿一件白色衬衣，干净的肥皂水味道，如是永难忘记。突然想起，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怕被忘记，就送他（她）人生中一段香，即使时过境迁，当他（她）在闻到此香时，还会记起。因为味道给人的记忆是最长的。” 那个姐姐，就这样走了，如是不知道她葬在什么地方，没见过她的那个丈夫。她的死因，如是悲伤不已。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河水上涨，河对面，拴着她家的毛驴，她要去牵回来，她的丈夫跟她一起去，听说两个人吵了几句嘴，她丈夫在河岸上看着她被河水卷走，营救的人在十里外的地方找到她的尸体。她的雨伞却丢在她落水处的岸边。出殡的第二天，她的丈夫，雇车把结婚置办的家具用品，全部拉走了，她的父母，悲痛欲绝！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过河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如何看着自己妻子过河被水冲走而袖手旁观，可能河水太猛他没办法，但是他一个小学老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那么大的水还让自己的妻子过河？这些问题，如是很想问问他，只是没机会见面。 突然间，如是觉得恐慌，看着身边这些人。这种感觉，在三年后从同学口中知道初中毕业一年后就有一个同学得肝去世的时候，愈加强烈！ 上初二了，对面是初三蒙班教室。每天都能看见一个高个子男孩从窗外走过，他是初三蒙班的体育委员，跟凌萍挺熟的。 白净的脸刀裁般菱角分明，薄薄的双唇，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立刻阳光灿烂。 初次见他，是回家的路上，他骑车走过如是身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什么让他觉得吃惊。他不知道，这一回头，竟让如是愁肠百结！如是想尽一切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每次他看向自己时，都会告诉自己要微笑，对一个从没说过话的人笑，如是努力很久才做到，开始他有些奇怪，后来习惯了，见到如是，有时候还会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如是的心暖暖的。 为了节省，如是和弟弟妹妹在学校附近跟同学合租一间民房，自己做饭吃。不到三米长的土炕，睡七个人，其中一个，是房东的侄女，这些人之间总是在争吵，厢房住的是刘晔民和他的哥哥姐姐还有他爸爸，是如是的小学自然老师，现在调到这边来了。 那天房东拿了个蒸笼问如是用不用，如是知道这东西刘老师他们用来，现在他们不用了，正好自己用来热干粮，就接了过来。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如是放学有点晚，回家一看，弟弟妹妹坐在院里等着，饭还没做，干粮被散放在锅台上，有些生气，问过才知道，蒸笼不见了。又不是被房东收走，另外做饭的那姐妹也没用，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如气的发抖，站在院子里说：“谁这么没规矩？随便拿东西？”没有人理她。 晚上放学，刚进院就被刘老师叫住了，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那蒸笼是我拿走的，怎么就没规矩了？本来就是我们用的！” 如是气道：“是吗？你们不用了交还给房东，我从房东手里要过来的，什么叫你们用的？你用可以，跟我说一声，谁允许你把我的干粮仍在锅台上了？”那老师恼羞成怒指着如是骂道：“你这么没教养，我教的学生没一个像你这样！” “教我的老师也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如是冷冷的回道。那老师不依不饶的训斥如是半个小时，如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等他自己觉得说够了离开后，如是突然泪流满面，没来由的觉得委屈，这个老师，第二次这样训她，第一次是上小学时，因为住宿。自那以后，如是在没跟这个老师说过话。 这个老师，三个儿女，没有被罚款，因为他妈妈是妇联主任。 还有另外那个合租房子的姐俩，他爸爸也是老师，他们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没像刘家那样被罚的房屋一间地无一垄。 同村的一位伯伯，四个女儿一个儿子，计生办来抄家，他的老母亲，就会挡在前面说：“家是我的，你们不许抄，要抄抄他的东西！” 听爸爸妈妈说，当时自家被抄的时候，爷爷奶奶主动告诉人家那些是柳长风的东西，然后被抄的那么干净！几只绵羊在山上躲过一劫，后来寄养爷爷奶奶这，最后，死的死，亡的忘，就连门前几棵杨树，也在小叔娶妻时被砍了做了家具。 五：只能如此 夕阳，懒懒照着花墙。流年过往，在你眼底深藏。那些事，原谅我没有原谅！我的心太小，容不下那些伤。我知道你知道，那么，我们都不要说，就当是遗忘！ 有时候，不明不白，也是一种状态！ 爷爷奶奶老了以后跟哪个儿子过，一直是个疑问。那天爸爸问如是：“你说，你爷爷他们将来跟谁啊？”如是看看爸爸，答非所问的说：“我知道你想养他们老，那就接来吧。”爸爸叹口气，眼睛看向正在做饭的妈妈。 如是很清楚，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到秋天的，至少要再买一千斤玉米。而爷爷那里至少有一千五百斤，还有四十多只贷款买的山羊，国家政策要封山育林，今年秋天，羊是一定要卖的。如果等到秋后，卖了羊还完贷款剩余的钱很可能会给小叔。最主要的是，爷爷常说，不能跟着小叔，婶婶不孝顺，也不能跟着大伯，堂哥要娶媳妇了，不能拖累他。那么很明显，早一天晚一天，最终还是要跟着爸爸。这些，需要如是慢慢讲给妈妈听。忠厚孝顺的妈妈，再不愿意，也不会说什么。就这样吧，各有所图，这是最好的结果。 爷爷奶奶搬过来的那天，婶婶当着众人说爸爸：“三哥，现在爸妈跟你了，你要是对他们不好，我们可不依！” 如是指着她冷冷的说：“这屋里唯有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婶婶生气的反驳：“凭什么？” “就凭你那时候把我爷爷奶奶赶出家门，就凭你什么都不给他们，我妈送些干粮你还在背后骂人！我爸爸不好意思说你，我可不怕你，我爸爸再不孝顺也比你强！”如是尖刻的回击。 婶婶生气的转身回家去了，小叔没跟她一起走，过来劝如是别生气了。奶奶哭着说：“这些孙子孙女，小时候没照顾他们多少，现在老了，还要他们伺候，心里有愧啊！”如是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不想说什么。 晚上，大伯过来，知道爷爷奶奶搬过来了，凉凉的说一句：“哦？难怪这些天那么近乎呢！”爷爷买给小叔的那辆旧拖拉机，现在被爷爷要回来，停在院里，看着这个无端多出来的大家伙，如是不知道什么心情。 山上的杏子成熟了，今年特别丰收，家家忙着雇人采摘，姥姥也来了，说要上山拣杏核，爸爸说让她在家帮奶奶做饭，家里采回来的杏子让她随便扒核。老太太高兴不已，每天做完饭就去扒杏子，后来干脆找一小木棍敲打，熟好的杏子，一敲核就蹦出来了，到最后，老太太的杏核卖了八百多块钱。 如是中考完回来，第二天就跟着上山，之前二姑他们让爸爸帮忙雇了十几个人，如是把他们送过去。没过一会，这些人都回来了，说是没谈好。他们跟如是商量，在雇他们采一天，别让他们白雇车跑这么远的路，何况，他们本来就是爸爸找来的。如是觉得本来错就不在人家，而且已经看过山了，还剩一多半呢，而且，那杏子熟的风一吹就落，万一下雨，损失就大了。问妈妈和爷爷，他们都拿不了主意！如是无奈，放他们上了山，告诉妈妈和爷爷看着他们，自己回家见爸爸，爸爸今天早上说去借钱给人开支，应该回来了吧 如是快到家的时候，碰上爸爸正要上山，如是把山上的事跟他说了，爸爸非常生气的说：“你让人家采，晚上没钱开支，我可不管，你自己交代！”如是坚决的说：“好，不用你管，我自己想办法。” 如是回家跟奶奶说一声，就骑自行车去了学校，找到语文老师，把情况跟她说了，让她帮忙借六百块钱，一个月之后一定还！语文老师作保，跟另一位老师借了钱给如是，如是急匆匆往回赶，到家已是午后。草草吃了点干粮，喝点水，带着钱来到山上。 爸爸正在给人算账，如是问：“我的那些人呢？”爸爸看看她，问：“弄到钱了？”如是点头。爸爸说：“那些人我让他们采二遍，然后平分。”如是很吃惊，不过没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持续几个小时。第二天，满山的杏子所剩无几！爸爸开始后悔昨天的决定。奶奶和姥姥也说他不该那样做。 看着满院子的杏核，如是总算可以心安了，这些杏核，少说也能卖五六千块，自己上高中的学费，肯定不成问题了。多少年了，第一次不愁学费！ 高中，如是志在必得！ 六：习惯 薄雾轻烟风细细，离人无归意，暂把花开当相识，窗前月，借的半边戏！相思悠悠空无际，燕来难相忆，低眉浅笑强装欢，杯中酒，掩的几滴泪？ 不要让人觉得你太过坚强，那样，你身边的人会忽略了对你的关心，还以为你根本不需要。 中考的分数出来了，如是看完分回来告诉爸爸考上了，反正是预料之中的事，也算不上惊喜。倒是妹妹挺高兴的，说再过三年，姐姐就是大学生了。 家里的杏核买了八千多块钱，还完所有外债还剩差不多两千，妈妈说给如是留着作学费。开学前一星期，邻居的儿子订婚，跟爸爸借钱，爸爸很爽快的借了他们一千五，如是的心开始悬起来。 开学第一天，如是带着家里仅有的五百块钱，早早去了学校，拿到交费通知那一刻，如是彻底心凉了，学费书费住宿等合计一千二百六十元！看着前来报到的学生，交了钱，各自去收拾宿舍，或者去自己的班级自习，如是在这个陌生的，向往已久的校园，徘徊了无数次，最终决定去见校长。 四楼，校长室，如是低着头，恳求道：“校长，我的学费不够，可不可以晚几天交？” 校长不耐烦的说：“想上学干嘛不早准备学费？”如是无言以对。校长又问：“考多少分？”“四百五十九。”如是小声说。 “就考这点分？念也白念！回去让你爸爸快点弄学费，还有两天开课，弄不到我也没办法。”校长不屑的说。 回到家时，爸爸正躺在地铺上跟一个邻居聊天，看见如是，笑着说：“钱不够吧？我上午就知道了，一千二百六十，对吧？” 如是点头，突然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希冀，爸爸早知道了，也许早就准备好了，这么说，就可以上学了。但事实上，爸爸知道后，什么也没做，一直在等着。也许，他没想到，这次，如是真的被学费困住了。初中三年，如是从没交过学费。 第二天，爸爸说去借钱，下午回来，一分钱也没借到。妈妈急得掉眼泪，带着如是去姥姥家，跟舅舅们借钱，跑了一大圈，也是一份没有。妈妈哭道：“人家孩子考不上强读，咱家孩子考上了却念不起！这不急死人吗！”爸爸说：“或许这孩子命该如此吧！”如是心里说不出的苦！看着爸爸，不知该怨他，还是该理解他！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如是觉得前途一片茫然。似乎那些华丽的梦想，一瞬间，都飞走了。 第三天，如是问爸爸，“如果，我明年上高中，家里会有学费吗？”爸爸奇怪的看着她，最后说：“明年怎么也比今年强吧？” 有时候，无路可走，后退也是一条路。 如是决定复习，这个结果，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原来的班主任带初一去了，新任班主任是一位漂亮能干的女老师，对如是特别好。 突然间，如是没了那种争强的心了，学校作文大赛，如是只拿了个三等奖，别人都认为，她会郁闷一阵子，谁想到，她把奖给她的笔记本给了班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男同学，随口说：“拿去记笔记吧！”便再没提这事。后来同学们聊起来，她居然问别人，自己得了什么奖品。 老师选了姜智力做班长，语文课代表也换人了，语文老师也不是原来的，一切都变了，如是觉得这些，都跟自己无关，自己只是借这个地方待一年。 凌萍那丫头，自从上了高中，就很少和如是联系了，那个因为听人有人说如是坏话就跟人家干架的丫头，那个天天粘着如是研究诗词的丫头，那个跑完运动会把奖品分给如是的丫头，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同桌，也是一个复读生，他们一起跟前桌两个男生玩抓阄，抓到几，就排老几，倒霉的如是排了老四，几个人一起学习，一起玩。如是是物理课代表，老三是数学课代表，老二是地理课代表，老大是化学课代表，几个人到一起，老师也头疼。 寒假了，高三要补课，需要交补课费，如是没钱交，也不好让爸爸去借，心里挺愁的。想到明年，弟弟妹妹也上高中，自己这步棋走的真是够糟的。思来想去，如是决定不念了。第一次，如是如此明白。只是没过几天，就被妈妈的眼泪逼得乖乖回去上学了。 第二年春天开学，这个问题愈加严峻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三个人一起上学是不可能的。妹妹对爸爸说：“你要答应我，不管我有没有挣到钱，这一年，你不要让我姐辍学，明年开始，我给她学费！”爸爸同意了，妹妹跟着堂姐一起去了辽宁服装厂。如是安稳的读完初中，并以五百八十七分的成绩再次被录取。 心里藏着一段伤，说给你听，轻描淡写的过往，刻骨铭心的情谊，此生不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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