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之五 那些忘不掉的痛 |
正文 | 段琦是在一刺眼的灯光下醒来的。 模糊中他听到父母的争吵声,他不想睁开眼睛,虽然习惯了这样的争吵却并不喜欢。他想起,这样的争吵应该是在那件事之后吧,而自己也是从那时开始慢慢地与家人开始陌生起来。 四年前,他还是个初中生,一个需要依靠、呵护的人。在那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温馨的四口之家,简单的生活,平淡且真实。 他爸爸是老师,妈妈是商人,原本不被外人看好的一对夫妻展现出了无可挑剔的恩爱。他还有个姐姐,比他早一年出世。他父母没有特别的宠溺姐姐或者弟弟,一视同仁的对待使得生活都过的井井有条。这样的家庭引来无数的羡慕和嫉妒,但那些对于他们说是最简单和正常的生活方式了,也没什么可炫耀的。 而这一切,却被一场噩梦彻底打碎。 或许冬天总会带着雪白的悲伤,稍一挥墨就能染出一片残藉,就像病床上的被单,滴一滴血就会引漫着无限伤怀。 那也是个冬天,从起床起,段琦就感觉隐隐的不安。这不是特异功能,只是一种本能反映,如同大难来临就会惶恐不安的动物。此时的段琦就是这样的感觉,洗脸、吃早饭都草草的结束。 这样的时间是漫长的,甚至需要掐着秒针过。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连同她最爱的姐姐,仿佛自己此时就是个天煞孤星般极力的躲避至亲至爱的人。他担心把这可能带来灾难的预感传进家中,因为在他看来任何人出事(包括他自己)都好比自己的至亲至爱出事。 上课、下课持续不断,每次传来的铃声都会使他浑身战栗。铃声是预示开始和结束的方式,不过它预示的是噩运的开始还是生命的结束都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随着一天的最后一通铃声敲响,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想着难熬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注:此时的段琦是初一,姐姐是初二,在同一所学校。初一和初二没有晚自习的)。 他如往常一样和姐姐一起等待在妈妈来接他们,然后再一同去那所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重点高中接爸爸(那时段琦的爸爸只是个语文老师)。一同回家,一起分享每天发生的趣事,对于他们来说是最美好的时刻。 冬天的路面行走都无比的艰难,开车更是辛苦异常。父亲担心母亲掌控不好方向就要求自己来驾车,母亲则和姐姐调换了座位和段琦坐在后排。 学校离家的距离其实不远,但需要穿过一段高速,虽然也有其他路到家,但在这个时段又非常拥堵。其实在这高峰时段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一路畅通,只是少了些等待时间。他们也都习惯了从那段高速路桥上飞驰而过,看着下面拥挤的车辆总会有些特别的成就感。 父亲平稳的驾驶着车上了那座桥,高速就是高速,就算地面还残留着水渍也还是能看见很多车呼啸而过。 前面的拉着钢筋的货车缓慢的行驶着,因为来往的车辆太多,父亲只好无奈地慢慢跟在后面。不过这也反倒是悠闲许多,四十码的时速对于冬天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长空,像一把利剑刺进每个人心里。随着一阵阵碰撞和翻滚声,所有人都惊呆了,来不及刹车或没刹住的都相继一辆接一辆的追尾。 前面的货车也翻倒了,伴着时速惯性段琦他们的车也撞上了货车。而这一切还未结束,后面的车紧接着把他们的车挤向货车,绷断了的整捆钢筋,四处乱飞。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许多警察和医生都在四处来回奔忙着。 而他姐姐却再也没有醒来,一根钢筋穿透了安全气囊直插进姐姐的头,段琦被这一幕再次吓得晕了过去。 这种噩运彻底打乱了他们家的生活,父母为了找到些许安慰天天争吵个不停。这在成长期的段琦脑袋里根深蒂固,有时候甚至想着都是父母的原因而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人冷漠,不再相信任何人。他把这段记忆深深的埋在心底,偶尔有人不小心触及都会让他痛苦不已。 后来当他知道那场车祸的原因,是因为一辆摩托车突然滑进高速道路造成的。他觉得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有时甚至会愤恨的想,就因为那一个人的原因导致无数人死亡或受伤难道是注定的吗?为什么他不死,他所承受的罪恶仅仅是一个无期徒刑就能弥补的吗? 慢慢地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把自己的痛强加在别人头上,只是他却不再是个孩子。有了心事的人就不再是个孩子,他始终这么觉得。他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让姐姐不再为自己担心,他相信姐姐能够看到这一切。 记忆是无法淡忘的,特别是这种伤痛的记忆。这种深刻的记忆像是蜘蛛网,纠缠着自己,这预示着他的心底从此以后不再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可是不管怎样,他也只是个孩子。他害怕想起,却无时无刻不再想起,他假装的坚强在姐姐走进梦里的时候碎了一地。 他紧紧的闭上眼睛,眼泪就顺着他的眼角湿了发迹。父母还在争吵,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 “琦琦,你醒了吗?”母亲疼惜的抚摸着他的头。 但他还是不愿睁开眼睛,他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传遍整个身体,他不怪父母,只是他还不能坦然接受。努力的回想上次妈妈抚摸自己是什么时候,也是在这个医院吗?以后多生几次病就好了,他暗自的想着。 “我知道你醒了,既然你不想说话,就不要说话好了,现在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妈妈说你听着就好了。” “这时候知道心疼了,总唠叨孩子谁会想听,你安静一会儿。”父亲大声的宣扬着自己所谓的正确观念。 其实段琦想听妈妈唠叨,至少这个时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渐渐地段琦又睡着了,他记不起后来父母说了些什么,他真得累了。梦里,他又看到了姐姐,牵着他的手逛遍了学校旁边的每个角落,笑得很真实,最后在一片茫茫的雪地里化了,都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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