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时光中的守侯 |
正文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这销魂的日子,我在缠缠绵绵的春雨里,突然有了“人的一生,应该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冲动,这可能是前几天在三峡大学求索溪畔,受到挂在桃花树上一张纸条的蛊惑:“生命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这诗一般的语言,让人联想到诗一般的世界。于是,我决定离开宜昌城区,到郊外走走,开始找寻那些遗失在远处的疼痛或者温柔。 我就这样被风吹着,来到那个荒无人烟的小村——夷陵区南边村。我一直觉得,我和它之间是该有点缘分的,否则,我怎么会就跋山涉水来到了这个僻静、偏远、陌生而美丽的小山村呢? 就像最纯洁美丽的雪莲,总是喜欢生长在冰山雪峰的深处一样,去南边村一定要经受一段寂寞的旅程。从宜昌城区到南边村,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过了晓溪塔之后,有近一半的时间在围着山围着丘陵兜圈子,人被小山包围,东西南北无论哪个方向望过去都是小山,起起伏伏,延绵不断,潮水一样不断涌来。 我在山里,就像淹在洪荒一样的寂静中。这种时空的错觉,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千百年前,你和我是否也曾经以一块山石或者一颗野草的姿势在这里守望?看着风一点点的从头顶吹过呢?或者看着岁月一点点的把自己风化成山崖? 宜昌的精彩,可能就在于周边到处是山。有了山,世界一下子就变得神采飞扬。一代又一代的人被山迷恋,被山诱惑,一代又一代的人被山洗尘,被山净化,遁入一种空蒙的境界,并与它相依相伴,生生不息。 我和同伴几次峰回路转,终于到了一个垭口,突然发现,脚下有一条小溪,曲曲折折蜿蜒向东流淌。 小溪大概只有五、六米宽,被挤在一些错落有致,形态各异的群山之中。山沟边静静的,只有四月的春风在耳边轻轻扶过,呼呼的唱着那首千年不变的歌。走在这样的路上,如同走在岁月中的长廊,幽深,寂静,心灵不染一点尘埃。 我顺着小溪的方向放眼望去,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一幅最浓艳的油画里:山峦和原野都是绿茵茵的一片,一排排茶树郁郁葱葱,连同红袖添香的采茶妹,都淹没在朦胧的雨水里。树上的杜鹃,细雨如烟的叫着,声音空旷、灵动而又悠远…… 在我身边的小径,盛长着叫不出名字的山花。风便成了最随心的画家,一笔画山,山披灿烂,一笔描水,水泛涟漪,一笔泼在山沟里,沟里便成了五彩的天堂。 我真的舍不得走了,在至柔至纯的河水边留连,就想起了山里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是水的清凉纯净滋润着圆润的童音,才显得那么质朴纯真。生于斯长于斯的孩子们,又如何能像这水一样穿越层层大山去,领略外面的繁华呢? 我的心被河水牵引,也随着河水起伏,索性停下追逐的脚步尽情陶醉在它的清凉里。在小河的不远处,水边一丛茂密的芦苇在风中袅娜,我不由想起《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鹭为霜”的句子,再细看那水宁静之极,无波无痕,柔润如玉。那又是谁家的女儿,悬挂于颈间的玉璞?押着唐韵,携着汉风,一点点的走近,走近,将心清凉成一片温润的水域?那河水仿佛跨越了千年,流至我的面前,恍惚还闪着涟漪,疑是女子忧思的目光了。 我在思忖:住在这山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子?那一缕缕寂寞,一把把惆怅,那一页页折叠的岁月,都藏在水的皱折里流走了,只留下这无边的静,风一样的在山谷里回荡着。 原来南边村,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外桃源”,是在尘世苦苦寻求而不得的心灵的栖息地。这里有清朝古建筑群“易家老屋”。这里还埋葬着抗战时国民党75军预备第四师将士遗骸3000余具。长歌当哭,英魂何在? 自从我在进入南边村的那一瞬,突然变得很宁静。我用了很大的努力,才从这幅静默的油画中走出来,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的疲倦和烦躁一扫而光。一处处低矮的农舍以最简单的装束站立在我面前,和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面五彩树丛装扮起来的山坡,像一首天地之间的赞歌。在这里,我看见纯朴与艳丽。 那些没了主人的房屋兀自在浓密的树丛中掩映着,虚掩的房门,荒凉的院落,都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久已淡去的秘密。房前屋后的橙子树上,挂满黄灿灿的夏橙,向上生长着浓浓的喜悦。这些原本代表丰收的累累果实,在宜昌大街小巷飘荡橙香的日子,由于山路不便,忽然受到冷落。 我停下探访的脚步,对着一片宁静和绚丽沉默。 我知道,石碾、井、土地、村庄、炊烟、甚至是一些包含最原始的亲切的事物,最终,都将以静物的方式留存在人类的记忆中,但究竟是人类让它们走远,还是它们远离了人类呢? 我不知道繁华在身后隐退的时候,是不是一些东西也会随之消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就这样被遗弃在远离尘世的地方,在时光的隧道里独自演绎着一场兴衰与荣辱。 在小路的深处,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主人。黄灿灿的夏橙做背景,映衬着主人的脸,发出金灿灿的光。 一位老人,就那么安然的倚在门口,在她身后土砖围成的小院里,两棵参天的樟树,像硕大的两把巨伞,卫士一样的护着庭院。树是老人出生时爷爷种下的。全村整体脱贫,原本几十户的小村,大都到晓溪塔去了,只留下岁数大的老人,她是其中之一。 老人手捧夏橙,热情的招待我这些远方来的客人,她说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些山里的橙子。问之为什么不和儿女一起走,老人只憨憨的一笑:“舍不得啊,几十年的家!” 已是黄昏时分,那些山、那些树、那些落寞的房屋,都开始变得暗淡起来。我最后一次回望小村庄的时候,老人正被雨雾笼罩,仿佛坐在一片灯影里。她在守望着一个人的山水,守望着一个她自己的家么? 小村深深深几许?细雨霏霏几多情。留下来的小村,以及身后的两颗树,和老人一起守望着岁月。 天色已晚,我决定返程。 返程的车上,使劲的播放着罗大佑《光阴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 \我在年年的成长\生命与告别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我喜欢结尾处一连串省略号的故事,这种意犹未尽的点缀,给人一望无垠的遐想空间。或许后来,后来的后来……在别人的故事里,演绎自己的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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