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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寂寞如歌
正文

文/青海

“家里要浇地,你爸爸自己忙不过来,我得回去。你回去吗?”“哦,回去吧,我回不去,不放假。”“哦,行,工作忙就不回去了。”

一年中,母亲和我之间总有很多次要重复这样的对话,母亲的眼睛里里透漏出不容置疑的答案。于是,母亲像云一样,每年固定的几个时节,都飘向北方的一个小村庄。当然,还有他的孙子。

“我为什么不回去?”一万个理由都是苍白的,虽然电话不断,可电话间的问候总是那么了了几句,除了重复着寂寞、无奈和无助,还能做些什么?你能指望着你回去,还是让电话那头的父亲过来?都不可能,既然这样,不如自己也飞走了吧。于是,拿着过节最响亮的借口,像一朵云似得,我也飘回了老家。

红色的瓦房,黑毛的老狗,快散了架的三轮车,还有早已空置许久的牲口棚,当然,还有一年比一年老的古铜色的脸。我面前的脸几经风霜,眼窝塌陷,双鬓斑白,说不出的苍老和寂寞。面对他的儿子,父亲的脸上堆起了寂寞的微笑,还是那件穿了许久的棉袄,里面套着我年前给他买的保暖。都是我的错,我该记得的,他没有新棉袄,我该给他买件新的。父亲,吐了一口烟说,“买啥,有穿的就行。这件棉袄还能穿。”“还能吃,还能穿,还能用”,永远那么简单的口头禅,却永远那么撼动人心。

乡村,太安静了。街道,瓦房,成片的树林,无不透出无边的幽寂,柔和,还有出不来的清新,这一切都让我无法自拔。我喜欢老家,更喜欢这里的寂然。在冬天,我想象着春天院子里的石榴,开满红色的小花;墙外的毛白杨冒出了新绿,抽出的枝丫穿过墙头,在我的窗前伸展开来;夜晚,白色的窗帘,像一张白色的帆,在幽深暗黑的海里随风摇曳。在春天,我又想象着,院子里铺满厚厚的雪,雪上面撒上几粒谷子,然后几只调皮的麻雀蹦蹦哒哒地啄着。

可说到底这里都是寂寞的,村子是寂寞的,村里的人是寂寞的,父亲也是寂寞的。没有办法,中国人一代一代都因循着古老而不变的法则,或者确切的说是定律,那就是,上一代的人为下一代人操劳了半生,而余下的半生还要照看下一代的下一代。而大多数的老人,无论是一个留在这个家里的,还是留在那个家里的,都逃脱不了寂寞,深深的寂寞。父亲自己在家,除了干点零活,就是无法排遣的孤独和寂寞。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生活的悲哀和无奈,不是我们这一代人所能解决的。母亲跟随儿子在遥远的小城市里,与看似繁华热闹的都市中却也忍受着相同的寂寞、思念和担忧,可我们没有真正地为他们思考过。

父亲这样,奶奶也是这样。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太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是喜欢一个人独居,而是诸多的因素,包括婆媳间的相处,她自己的脾气。但我们谁都无法苛求或者责备上一代人,因为我们本身都会发生这样的错误。可以说,奶奶是幸福的,因为有三个儿女,父亲、大爷和大姑,后来,又有了孙子、重孙子,可以说,这是最幸福的一生。何况,同龄的老人就剩下了她自己。古人讲,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身体康健,这几样奶奶全都有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奶奶更幸福。可是,就像陈之藩说的那样:我却从她每条苍老的皱纹中人类的整个历史,地球上整个的故事来。

三个儿女中,大姑在外村,算不上远,但来去也不是很方便。大爷平常不靠边,父亲在外干活,虽然不时地过去瞅瞅,但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过去陪她,两个孙子又都在外地工作。院子里的枣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树上的枣子绿了,红了,落了,在周而复始的季节更替中,陪伴她的只有一座脱了墙皮的老屋,还有一只串门的狸花猫和一台破旧的老电视机。闲暇时,只要我一回去,奶奶就喜欢一遍一遍地回忆她的过去,我也一遍一遍地复习着她的过去。她将她苦难的青春,讲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的不易。从她满是皱纹的脸,和一遍遍地重复着刚说过去的话中,我听出了心酸和寂寞。她常说,自己真老了,耳朵聋了,眼睛看不见了,可是她不知道,真正听不见,看不见的是我,是我们,还有父辈们。

夜黑了,院子里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我开开门。奶奶手里提着一盒酥糖,一兜苹果送了过来。

“你明天要走了,带上它路上吃。”

“这么晚了,干嘛要来,白天来好了,天黑路又不好走。”

我嘴里责怪她,却心里早已一片汪洋。我看见这个九十岁的老太太,手里拄着她孙子给她买的手杖,步履蹒跚地又向回走,我赶紧追上去扶她。

而过了年,我和母亲、儿子,又要飘走了,短暂的热闹过后,又是无法排遣的寂寞,留守的人们又将重复着以前的生活。

——谨以此文,献给城市或乡村中的留守老人,愿他们身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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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2: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