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以牙还牙 |
| 正文 | 以牙还牙 吴天明家的牛昨晚死在自家的牛栏里，还是死于非命。这是吴天明今早经过现场检查后，得出的结果。 晌午，吴天明决定把牛宰杀了卖，开膛剖肚后才发现，牛的肠肺全都呈现出了黑色，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明显的中毒现象。也就是说，吴天明家的牛是中毒身亡的。 “吴天明家的牛是中毒身亡的。”说这话的是升宝。一早，他光着身子躺在被子里跟他奶奶这样说。 “吴天明家的牛是中毒身亡的。”他跟他耳背的奶奶又重复地说了一句。 他昨晚就知道吴天明家的牛会中毒身亡，而且他敢肯定他是第一个知道吴天明家的牛是中毒身亡的人。所以，他很开心，他一开心就很晚才睡着，睡着后他就尿床了。 他奶奶正在给他找短裤换，身子很不利落，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升宝就说：“奶奶，你别找了。” 他奶奶仍在找。 升宝光着身子下床，走近他奶奶对着她的耳根子大声说，“奶奶，你就别找了，没有短裤了。” “怎么会没有，我昨天才洗的。” “你今早不是已经给弟弟穿了。” “哦，光宝也尿床了，是给他穿了，瞧我这记性。”他奶奶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后说。 升宝没理他奶奶了，钻回了被子里接着睡，一睡就睡到了晌午。 吴天明家的牛是中毒身亡的，就没人敢买他家的牛肉吃了，最后，吴天明也只能把牛肉丢到燎河去喂鱼。一头上千元的牛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给毒死了，吴天明不甘心，扬言不查出下毒人决不善罢甘休。 升宝的爸爸邹天生在外打工，他妈妈卢允梅坐在屋前面的小卖部里做生意，升宝中午起来吃过饭后就来到了小卖部里。 这是十一月里的冬天，太阳暖烘烘地照射着万物和生灵。 升宝家在村子的中央，屋舍比较密集，邹天生就在正屋前面建了个小平房开小卖部，村民没事都爱凑到小卖部来坐，人来人往，显得非常的热闹。 村民一坐下来就喜欢侃些家长里短的事，或开些低级下流的玩笑。今天侃的自然是吴天明家的牛被人毒死的话题，升宝兴致地挤在大人堆里听。 “你们说谁会毒死天明家的牛？”六子吐着烟卷问道。 “那谁知道，肯定是冤家呗。”顺得心直口快。 “冤家？到底谁家和他家有这么大的恩怨呢？”杜坎像警察办案似的，煞有其事地动起心思在想，想来想去还是没能想出个结果来。 几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惟独坐在店里的卢允梅一声没吭，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平日里卢允梅可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那为什么今天一句话也不说呢？事情还得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上星期的一个早上，吴天明来小卖部买酱油，当时是升宝在看店，吴天明拿了一张五十元给升宝找。中午卢允梅整理抽屉时，发现抽屉里唯一的一张五十元钱竟是假的。她找来十岁的升宝盘问，一问就问出只有吴天明买酱油时付过一张五十元，毫无疑问，这张假币就是吴天明给的。 卢允梅带着升宝来到吴天明家，拿出那张假的五十元问吴天明：“这张假币是不是你今天给的？” 吴天明说：“不是我给的。” “不是你给的？今天我不在家，你买酱油时拿了一张五十的给我家升宝找，你敢不承认？” “我是拿了一张五十的给升宝找，但我拿的是真的。” “你还说是真的。今天我们店就只进了一张五十的，不是你给的还会是谁给的？” “我说了不是我给的就不是我给的。” 吴天明拒不承认，卢允梅气得破口骂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啊，趁我们大人不在，往小孩手里捅假钱，你还是人吗？” “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你凭什么说是我家天明给的，你有证据吗？”吴天明老婆杨小花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用筷子指着卢允梅说，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势。 “证据？我家升宝就是证据。”卢允梅把升宝拉到前头说。 升宝双手捏成拳头，双眼怒瞪着吴天明夫妇。 “嗯，你家升宝。你自己都说过你家升宝满嘴的谎话，他的话也能信？”杨小花不屑地说道。 以前卢允梅和杨小花经常坐在一起谈论各自的小孩，卢允梅是说过升宝喜欢在大人面前撒谎的话，没想到今天被杨小花当成了箭靶来使。 卢允梅知道五十元是要不回来了，看到吴天明仍坐在饭桌上悠哉地吃着饭，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气的拨妇似的大声指着吴天明叫：“吴天明，你是男人就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 吴天明正想站起身说什么，杨小花却抢先道：“我家天明人实在，不太会说话，你有话冲我说。你凭什么说是我家天明拿的假钱？啊，凭什么？” 俩人就这样一直吵着骂着，结果是越吵越凶，越骂越难听。最后，卢允梅和杨小花便大打出手。俩人打得你死我活、脸破衣服烂。 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别人打架，而且是占了下风，按说吴天明应该会帮忙的，但他没有。假钱是他捅的，他一想到自己理亏，怕把事情闹得太大，只好站在一边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看热闹。积了一肚子怨气的升宝，偷着空儿踢到了杨小花几脚，被吴天明看到，把他拉住了。升宝挣脱不了，两只脚便死命的胡乱地踢着吴天明，吴天明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跟一个小孩子动手，就只能死死地抱住升宝，不让他伤着自己。 打得不可开交的俩女人，最后被几个村民拖开才停手。卢允梅个大占了上风，但想到弥补不来损失的五十元，被几个妇女拉走时，她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着：“吴天明，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说来就来。吴天明家的牛在一个星期后就给人毒死了，卢允梅知道后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她想恶人终有恶报。 所以，当几个村民今天坐在她家小卖部前谈论这件事时，她肯定不好说什么，说多了怕别人怀疑是她家下的毒。虽然下毒之事不是她家干的，但和吴天明老婆打架的事，才几天前的事，没人不知道。在坐的人有可能会怀疑到她家身上，但碍于熟络的情面，想到了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升宝没有他妈妈想的那么多，他在听了几句后，就愤愤地插话说：“在我面前捅假币，活该他家的牛被人毒死，说不准哪天人也被人毒死。” 卢允梅听到后呵斥着升宝：“小孩子别乱说话。你说这样的话，人家还以为是我们家下的毒呢！” “嫂子，谁还能不知道你家的为人。谁怀疑嫂子家我跟谁急。”六子愤慨地说道。六子已经在小卖部赊了上百元的烟钱，他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奇怪。 吴天明家的牛给人毒死了，这肯定是人为的。吴天明把中毒的牛肉拿到街上去化验，化验的结果是：他家牛中的是农药敌敌畏的毒。后来他还发现，曾有人把洒了农药的稻草偷偷拿给了他家的牛吃，牛才中毒身亡的。弄清楚了这个问题之后，接下来吴天明就是查找下毒人了。 吴天明在村子里，也是个人缘不错的人，这些年除了上星期和卢允梅家有过大冲突外，他就再也想不出还和谁家有什么过节了。所以他首先想到的下毒人就是卢允梅家，因为那次吵架时卢允梅说过绝不会放过他家的话。 但总归是怀疑，无凭无据。就像上次他亲手拿了一张五十元假币给卢允梅儿子升宝，卢允梅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他。真正是不是卢允梅家下的毒，吴天明还不敢拿十分的把握。但杨小花却不答应，她骂吴天明是只缩头乌龟，她说明摆着是卢允梅家下的毒，就得找她家理论去。上次假钱的事她不是也没证据吗？不照样来找你吵架。女人的话虽有些道理，但下毒的事不能同五十元假币的事来相提并论，他还得慎重和斟酌。 几天后，这个村子又出了件大事。卢允梅家的三头猪一夜之间全死在了猪栏里。检查结果也是中毒身亡，中的也是敌敌畏毒。这下不得了了，整个村子开始谣言四起。 有人说村子被妖魔下了蛊咒；又有人说村子里暗藏着一股邪气。散布这些谣言的是村子里一些迷信的老太太。 卢允梅不相信这些，她认定是吴天明家下的毒。 事实就是如此。 吴天明家的牛被人毒死后，杨小花就认定是卢允梅家下的毒，她看到吴天明不去追究，干脆来个以牙还牙。她瞒着吴天明，晚上偷偷跑到卢允梅家的猪栏投了毒。 卢允梅发现放在楼梯板上的一瓶农药不见了是两天后的事。她预感到了什么，神色慌张地找来升宝问：“我放在楼梯上的农药怎么不见了？” 升宝不假思索地道：“是我拿去毒死了吴天明家的牛。” 卢允梅听后，气的举起手就要打升宝，但不忍心地又放了下来，她对升宝骂道：“你怎么给我闯这么大的祸？你也太不懂事了。”说完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谁叫他拿五十元假币蒙我。”升宝不服气地的说道，脸上竟露出了一种快意的表情。 卢允梅拿他也没办法，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 吴天明家死了一头牛，接着卢允梅家就死了三头猪。这不是巧合，甚至是必然因素。虽然两家都没有证据证明是对方下的毒，但似乎都已经心知肚明。包括村里一些精明人也看出了其中隐藏的玄机和杀气。 纸永远包不住火，用火燃烧起纸的人正是卢允梅的儿子升宝。 卢允梅家的猪被毒死的第二天，就传来吴天明读三年级的儿子被卢允梅读四年级的儿子升宝在学校打折了一条腿的消息。 暗战已经演变成了明战。卢允梅的老公邹天生得到消息后也从外地赶回家来助阵。 俩家各纠集起十几个自家的亲戚，摩拳擦掌的，一场大战已经势在必行。可是架还没开打，乡里的派出所却得到了消息，派出了十多个民警来平乱。 民警们稳住阵脚后，先是规劝，再是说教，最后便是言和了。 言和的条件是：卢允梅家把吴天明儿子的脚看好；吴天明家得还卢允梅家五十元。至于吴天明家被毒死的牛和卢允梅家被毒死的三头猪就算刚好扯平，俩家从此不再追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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