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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青春期
正文

我的青春期得从8岁说起,不是我早熟,是不从8岁说,我怕说不清楚。

上小学二年级时,我随母亲从山西老家转到了父亲的单位796矿。刚到矿上,父亲单位的同事、老乡都来看望母亲,有的大人们还带着孩子。母亲在家里接见大人,我就在外面接见小朋友。那天,她也随她父母来到我家。

她好看,眼睛明亮。我可能也帅,就是爱流鼻涕。

她问我;“你有女朋友没?”,我说;“小姨对我好,算吗?”,她说;“不算,我做你女朋友吧”,我说;“好”。她叫“惠”。

惠是我见过的女孩或女人中最大胆的一个,她敢说敢干,无所畏惧。

几天后,我就去上学。第一天上课,老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樊江晋”,老师没听懂,又问,我又说,连说三遍,老师仍没听懂。我说的是山西土话,不是外国话,但老家的土话就像外国话一样难懂,同学们都笑了,我的泪水涌了出来。

同学们都说普通话,穿戴比老家同学们好,我羡慕他们。

好在有惠,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她才不感到寂寞。我以为,女朋友和男朋友没啥区别,就是多了个玩伴。而惠不这么看,男女朋友,是相好,是责任,是要每天见面,是要黏在一起。她和我同岁,但比我懂得多,她还懂些大人的事,这让我很害羞。

有一段时间,我们形影不离。游戏时,我是爸爸,她是妈妈,弟弟们是孩子。

小学三年级时,过“六一”,老师让我演节目,估计是因为我长得帅,因为只有个别人被老师相中。节目是小合唱。一上台,我被吓懵了,礼堂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感觉人人都在盯着我看,可能是我好看,因为那天我化了妆。但他们看得让我紧张。就两首歌,稀里湖涂唱,迷迷湖湖下了台,老师说我;“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我惊呀!我低头了吗,我咋不知道。

我和惠十岁时,同学们说我们不要脸,男孩还和女孩玩。是玲太死心眼儿,我走那儿,她就跟那儿。我更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玩耍,男孩有野性,有创造性。常常是,我们一群男孩,就她一个女孩。我喜欢她,但我的伙伴反对。我感到脸红,突然明白,男女有别。我得在惠和我的伙伴之间做出选择,我选择了我的伙伴,童年最怕走了单,走单的童年最失败。我严正以词,对她说;“我和你大拒决了”。我感到自己像个英雄。她眼中满含泪水,跑开了。在当时,我不知对她造成了多大伤害。

我家四个男孩,我是老大,家中唯一的女人是母亲。弟弟们比我还笨,从不领女孩到家里玩,家里小朋友成群结队,清一色的男孩。我们很少揣摩母亲的心思,为了达到目地,可以闹,可以赖,不用管她怎么想。

在我看来,母亲幼稚,几十岁的人了,好像总也没有长大,不懂世事。

母亲总爱说她小时侯。她一岁时被姥爷、姥姥领养,因为姥爷、姥姥早年生的孩子都不成活。母亲到姥爷家后,在十几年中,家里不断有小孩出生,但只有二姨顽强地生存下来。直到母亲二十岁、嫁给父亲两年后,才有四个妹妹陆续出生并长大。母亲总和我说起那段经历,说起那些在年幼时就妖折的弟弟妹妹们,总是满含泪水。对于疾病,对于死亡,母亲充满了恐惧。

姥爷一生对母亲极好,小心呵护。60年,全家人吃不饱饭,姥爷还是将母亲送到城里上初中。每次离家,姥爷把家里的粮票都让母亲带上,母亲拿粮票在学校和人换馒头吃。到母亲18岁出嫁时,母亲不会做饭,不会做针线活。在我看来,一个人在18岁时还天真、幼稚,她一生都难懂世事。母亲生性敏感、多疑,不能忍受一点伤害,特别是来自家人的伤害。

母亲细微,父亲粗糙,有时我感到,父亲太多的时侯不懂母亲,其后果是,母亲在我年幼时,就把我当成了倾诉对象。母亲的故事太长,而且伤感。

十五岁时,我突然开窍了,我和惠是爱情,不是不要脸,不是耍流氓。惠比我开窍的更早,她有了男朋友,但不是我,它没等我。惠的男友比我大两岁。

惠长高了,也更漂亮了,整天穿着紧箍屁股的喇叭裤到处招摇。而我却发育迟缓,个子还没惠高,让我很自卑。

我们分开这几年,也常见面,每次见面她的眼神似火,可当时我没看懂。

如今,惠有了男友,感觉是她背叛了我,可当初分明是我抛弃了她。那时我不懂爱情,她理解我的心情吗?

我以为,她不理解,要不她为什么不等我呢。

虽然她和男友的恋情是秘密的,但我估计除了她父母,矿上没人不知道。

我想是印度电影【流浪者】让她开了窍,看完电影,很多男女马上就坠入爱河,我也是那时知道爱情的,但我没有马上去追女孩,一是我心中有她,二是我还没有长大,至少在外观上还不够大,我知道应该像拉兹一样厚着脸皮去追女孩子,但我没有目标,即便有,我也没有胆量去给那个女孩写信或约她出来。见到女孩我就紧张,说不出话来。

有很多年,我不敢和女孩讲话,一说话就脸红,语无论次,心跳加快。我尽量想掩饰,不让人看出来,可每次都好像不成功,和女孩说话,我总是嗑嗑吧吧。

大概有三年的时间,我都在热恋着惠,却不知怎样去完成我的恋情,我没有计划,也从来没有决定。

此时,台湾歌手邓丽君的歌在大陆流行,在她的“靡靡”之音中,我找到了感情寄托。她的几首伤感的爱情歌曲我反复学唱,唱时想像惠在我对面,我满含泪水,深情地对她唱着。我很好奇,之前没有邓丽君的歌,恋人们是如何寄托相思的。

此时,父亲在经历人生的低谷。他由风光、管几百人的车队对长,到修理车间主任,再到车队教练。我后来知道,当时矿上的一把手在整父亲。父亲的中年在经历一场危机。父亲本来性情暴烈,由此我受到了太多的皮肉之苦,我的青春期撞上了父亲的中年危机,太多的时候,我不得不给父亲让步,因为他有铁拳,有话语权。

父亲事业失意,让我感到无比的痛苦,父亲的事业一直是我的骄傲,父亲的痛苦在摧残着我的青年时代。父亲更加狂躁,酒喝得比过去更多,酒精后遗症表现的更为热烈。我真想帮助他,确不知从何下手,当然,他不会接受我的示好,在他眼里,我狗屁不是。

这段时间我很少待在家里,尤其不能和父亲单独待在家里,家是雷池,有危险。

我有伙伴,有同样不愿呆在家里的我的死党。有一段时间,我们到处游荡,寻找新奇、刺激的事物。

我崇拜我那“山大王”一样的父亲,是因为他会开车。记得从山西老家到矿上没几天,父亲开着黄河翻斗车,到矿区拉矿石,顺道拉上我和两个弟弟,去矿区洗澡。在老家农村,我只见过驴车,马车,很少见到汽车,更别说见这么大个的汽车,那巨大的车轮比父亲还高,高高的车顶,大大的翻斗,柴油发动机发出狮一样的吼叫,屁股后冒出一股股黑黑的浓烟。驾驶室只能容纳父亲一人,我和弟弟们就坐在前轮巨大的挡板上,手扒在车窗边。车牛哄哄地开向矿区,我开心,崇拜父亲。

父亲身为队长,在安排好了一天的工作后,还经常亲自开车去拉货物。我亲爱的父亲,让我说你啥好呢,你不坐在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报,研究研究人,排除排除异己,巴结巴结领导,你开的那门子车呀,后来被人整了吧。

大约十岁时,父亲的同事老李叔,拉上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踩油门、挂挡、换挡,我把方向盘,跑偏了,他就打一把方向。开车的感觉好极了,不费力就能跑。

在矿上,汽车很多,那年代的管理松散,汽车随处停方。

父亲有一大把汽车钥匙,他随手乱扔,我随手拿上。

十六、七岁时,我和伙伴们只要看到汽车,见车上没人,我就拿准备好的钥匙去开车们,钥匙很多,总有一把能打开车们。也许滑行一段,大多时将车发动,开一小段,赶紧逃跑。

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每到晚饭时,车队值班的调度都会回家吃饭,车队大院大门敞开着,那时绝对不会有人去偷汽车。院子里有几十辆车。起初,我们只在院子里转圈,几天后,觉着技术熟练了,就将车开到了院外。

那天我开了一辆新进口的载重六吨的日野车。(开那辆车,不是我说了算,是我手中的钥匙说了算)。车上了公路,驶向火车站,行不远,遇一群羊,猛打喇叭,让过羊去,迎面驶来一辆汽车,司机我认识,措车时,我和伙伴“涛”伏在驾驶室下,我真不知,车是怎样措过去的。那司机狂打喇叭,他一定好奇,看到车号,就知司机是谁,却看到了一辆无人驾驶的熟人的车。前方平坦,一路下坡,我由二挡逐步升到五挡,车速飞快,感觉真好。前方是火车站,快到车站二、三百米处,有一叉道。我不会减挡,眼看快冲向火车站,只好不停地踩刹车,坐在一旁的涛不停地念道;“汽、汽、汽……”,车速仍然很快,到叉道时,我一把方向就拐上了叉道,车跑到了右边的路外,我又一把方向,车又出了路的左边,再一把方向,车终于驶在了公路上,涛“嗷!嗷!”狂叫。

惊险已过,我愉快地驾驶在无人荒滩上,我快乐。

那天我们去的人多,开了三辆车。回来时,天早黑了,其中一辆车没油了,车上有钢丝绳,我拖上那车,走了不远,钢丝绳断了,只好弃了那车,人集中到另外两辆车上。回到车队,调度室早已亮起了灯光,车停不回去,只好再往前开,开出好远,将车停在路边,摸黑回家。

不管是丢在野外、还是丢在车队外的车,绝不会丢失,第二天车队上班后,几十辆车会开向四面八方,丢弃的车自然会被找到。

有一段时间,我们总是去偷着开车,也将车丢弃。有一次,父亲在吃饭时,突然说:“最近我们车队老丢车”,我赶紧低头吃饭。

不去开车的日子,我们就猫在涛家打扑克。涛幼年丧父,母亲远嫁,他和新婚的姐姐住在一起。涛很单纯,常感孤独,需伙伴们陪伴。真不知他那大眼睛、园脸庞、漂亮的姐姐是如何忍受我们的吵闹的,我从没有看到她不耐烦的样子。

涛家有一砖头块录音机,我们边打牌边听歌,磁带只有两盘,一盘邓丽君,一盘刘文正。邓的歌我们听的少,学邓的歌,我是准备有机会唱给玲的,我喜欢她那些抒情、伤感的歌。我们更喜欢刘文正的歌,刘的歌阳光、流畅、易学。听刘的歌,让人满怀理想、渴望自由、欲展翅高飞。听完A面,马上翻到B面。听得多了,跟着学唱,倒也像那么回事。

父亲的苦日子仍在继续,仍爱喝酒,但他也有了进步。有一天,他拿回来一本厚厚的小说在读,我十分吃惊,对于只念了小学四年级的父亲,读那么厚的书,我颇感意外。我的判断是对的,父亲读书,读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等他睡了,我偷偷将书拿走。

我爱读书,但过去读得是小人书,我几乎读遍了我所能找到的小人书。也读过长一点的小说,如【闪闪的红星】。有一段时间,父亲经常拿书回家,我如痴如醉地读着。我读了【三国演义】、【万山红遍】、【第二次握手】……,还有许多小说刊物,如【十月】、【收获】、【当代】……,读书让我的心沉下来,一个全新的世界向我打开。

我说惠到处招摇,一点也不为过,她经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不知是惠在游荡,还是我在寻找,我们经常会四目以对,而每次,都是我先将目光移向别处,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分明感觉到,只要我敢开口,她不会不理我,而我不敢,你可以让我去当英雄,去跳火海,去档子弹,我就是不敢和她说话,而这样的机会很多。

到十八岁时,为了应对招工考试,矿上办了补习班,她也在。此时的惠淡定,像个大姑娘。而我初见人形,个终于比惠高了,我也会打理自己,知道穿什么衣裳好看,头理成分头,三七开的那种,让自己看上去很帅,也穿喇叭裤,穿尖头皮鞋。听说惠又换男朋友了,男友比惠大好几岁,这让我更加自卑,我的成长速度永远比她慢,无论我怎样追,也无法和她同行。我依然不敢和她说话,虽然同在一个班,也许有机会,比如那天下课时,把她堵在回家的路上,但我没那胆量。

补习班很快就结束了,我被招工到一百五十公里外的武威,她没去,人家不要女的。

走的那天,我们集中在等大轿车。惠出现了,我的心跳加快,不知是否该和惠打个招呼,但我知道我不敢,因为周围人很多,(就是我俩单独相遇,我仍不敢主动和她说话)。我好像总是在等,等待那个胆大、泼辣,敢于表达的她来拯救我。惠看着我,我太熟悉她此时的目光,多少年来她的目光没有改变过,惠好像不经意间从我身边走过。过了一会儿,惠又走了回去,仍然不紧不慢地从我身边走过。我有种感觉,如果惠主动和我说话,我将走出青春的困惑,然而,她没有。

我抱着同学的一把吉它,胡乱弹着。我有点兴奋,尽管不知未来是否美好、是否可控、属于我的春天是否会来,毕竟我有了工作,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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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5 11:1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