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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诱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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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鸟儿

苍然一笑

在五十年代时,我们垦荒队的两个能人老簸箕和马六子,他俩合伙儿打了一次猎,仅仅一次,以后二人就再也不说话了。

老簸箕是满族人,转业兵。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再加上他的光头倍儿亮,就像供销社里卖的笑呵呵的大头娃娃。他会用“笤帚糜子”的秸秆扎出一些日常用的家什,象锅盖、蒸馒头时常用的盖帘儿、老太太们常用的针线笸箩、家庭妇女用来淘米时用的簸箕等,所以大家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其实,他还会扎一种颇有技术含量的用来捕鸟笼子。这种笼子挺特别,顶部有翻板,翻板的中间有一个“轴”,平时是平衡关闭的,一旦有鸟儿落在上面就会失衡翻转,在一瞬间掉入笼子里。但是必须得先在笼子里放入一只鸟儿做诱饵,此铒叫“诱鸟儿”。必须得要那种经过人工驯养的鸟儿才行,那种鸟能听人的话。老簸箕对驯鸟也是深谙此道,他说就像熬鹰一样,就一个字:熬!

马六子是“臭糜子”,“臭糜子”是当时外来的关里人对东北本地人的蔑称。马六子平时蔫声寡语的,他长得高高壮壮,皮肤黑红,如同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红高粱。他有一张据说是祖传的弓,铁胎雕花,弦是上好的牛筋。每年他都会用这张雕弓打回不少猎物。不用的时候,就把弦卸下,把弓和弦放进装满油的缸里浸上。

这天清晨,他们来到“黑瞎子林”边上。

昨晚上,老簸箕找到马六子,他对马六子说:“跟前儿黑瞎子林那嘎达有一帮野鸽子,挺肥的。”马六子听了两眼直放光道:“明天咱俩一块儿去弄几只来!解解馋!”

这回他们带的诱鸟儿是一只斑鸠,就是野鸽子。野鸽子个头太大,不容易掉进笼子。他们就决定在笼外猎杀。

现在,俩人把笼子挂在了一株榛柴柯上。老簸箕从搭袋里掏出几粒炒熟的高粱米,扔进笼子里的小碗里。

“宝贝儿,快点吃吧!沙楞地多叫唤几声,咱家会大大地有赏!”他叫自己的鸟儿“宝贝”。包括家里面养着的苏雀、白肚皮儿等诱鸟儿。

宝贝儿低头几下就把那几粒高粱米啄进肚里。而后,抬头眨巴着黑豆似地小眼睛瞅他。

老簸箕却转身走了。

他和马六子隐藏在离诱鸟儿不远的一个土堆后。土堆上长满了蒿草。

林子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鸟鸣。太阳升起来,阳光筛进林子里,斑斑驳驳。氤氲在林子里的晨雾渐渐消散,有很多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各种植物的叶子上滚动着。

二人点上烟背靠着土堆抽了起来。

“你的弓真是家传的?”老簸箕吐出一个烟圈。

“俺爹留下的。他16就参加抗联了,就是用这张弓杀了10多个鬼子!”马六子一手握着弓柄另一只手探出拇指和食指弹了一下弓弦,弓弦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现在在哪儿嘎达?”老簸箕皱了一下眉毛,把烟头扔到脚下,伸出脚来捻灭。

“在俺6岁的时候,就埋在那边山里了,他太点儿背了,被鬼子杀了。”马六子叹了口气,抬手指着前方远处的完达山。山上苍绿一片,间或点缀着如火的红杜鹃。

老簸箕没再追问,只是“哦”了一声。转过身嘬起嘴,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奇怪的低音:咕,咕咕,咕咕咕。

斑鸠听到了命令,也发出了:咕!咕咕!咕!的叫声。

“宝贝儿就是听话!看看,它开始叫唤了!待会儿就能有东西上套了!”老簸箕扭头瞅了马六子一眼,眼睛眯成了一线天,“待会儿,就看你的准头了!”

“瞧好吧!俺这可是祖传的家把式儿!”马六子扭头朝他咧咧嘴,“俺这可是百步穿杨的硬胎弓!擎等着中午烤鸽子吧!”

有道是:宁吃飞禽二两不吃走兽半斤。野鸽子烤着吃是非常美味。烤着吃是把野鸽子的毛摘净掏出五脏六腑后,用菜刀拍扁,再用盐、花椒粉、大料粉、姜沫、葱末、味素等调味料正反面都涂抹一遍,腌渍大约一个小时,等味道都渗透进肉里后串在铁叉子上放到炭火上烤制,同时要不断地翻动、不断地用刷子在肉上刷豆油。听到油在高温下“吱吱”叫、看到肉色渐渐变得焦黄时再捏一点辣椒粉、孜然粉均匀地撒上即可撤下来端上桌了。此时,烤好的鸽子肉香味四溢、焦脆酥黄,就是骨头都是酥脆的。吃上一口烤鸽子再喝上一口东北产的纯高粱酒那滋味真是个叫美!马六子一想到烤鸽子的美味,哈喇子就顺着嘴边淌下来。

“得,得,别扯犊子啦!”老簸箕挥挥手,扭过身子盯着鸟笼子,“别吱声!有东西来了!”

马六子咽下一口唾沫,也转过身来,盯着诱鸟儿。

此时,一只灰羽白脖的野鸽子,从林子里飞来。听到诱鸟儿的叫声后,停止了正在挥拍着的翅膀,在笼子上空缓慢盘旋。

诱鸟儿看到有同类到来,脑袋晃动的更加灵巧,叫唤声陡然频繁有力,发出一连串的“咕咕”声,像是对同类游说着什么。终于,野鸽子耐不住诱鸟的鸣叫,慢慢地滑翔下来,轻巧地落在了笼子旁边那只最高的一棵榛柴的枝条上,厥着屁股,晃动着乌兰泛光的尾巴,伸着脑袋朝着笼中的诱鸟儿“咕咕,咕咕”地安慰着什么。

此时,小家伙的屁股正对着躲藏在土堆后的两对贪婪放光的眼睛。

马六子半蹲半跪在地上,左手端弓,右手搭上一只箭矢。“嗖”!快如流星,箭矢直奔猎物飞去!

那只倒霉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一头就栽下来!

笼中的宝贝儿高兴地手舞足蹈,扑棱着膀子,朝着老簸箕隐身的方向不停地叫唤!老簸箕一溜小跑窜到笼子前,拣拾起还在喘气的倒霉蛋,拔下箭后,把它塞进搭袋里。而后,又拿出几颗高粱米来,扔进笼子里的小碗里。

“宝贝儿,再接再厉哈!还有米儿吃哈!”

老簸箕跑回土堆后对马六子一竖大拇指:“尿性!准!”

这样,快到中午的时候,老簸箕的搭袋里已经有了5只野鸽子了。

“回吧,俺肚子都咕咕叫了!”马六子揉了揉肚子,咽了一口唾沫。其实是肚子里的馋虫在叫。

“等会儿,好像又听到鸽子叫了!”

马六子赶紧往土堆后缩了缩脑袋。瞪大了眼睛。

此时,一只肥肥的黑蓝白肚皮的鸽子在榛柴棵子后面缓缓地走出来,小脑袋东探探西探探。一直处于兴奋中的宝贝儿突然更加兴奋起来。好像是刚被注射完一针鸡血。它在笼子里使劲地蹦跳,两只翅膀直咋呼,声调一下子变得尖锐高亢起来:咕唧,咕唧,咕咕唧唧!

野鸽子听到笼子中的宝贝的叫声,也变得兴奋起来,不停地围着榛柴棵子转悠!几个来回后,野鸽子突然振翅而起,上升入空。在空中翱翔,不停地对着宝贝“咕叽咕叽”地呼唤。

宝贝儿在囹圄中挣扎得更厉害了。

马六子几次抬弓欲射,可是他无法瞄准。

突然,笼中的宝贝儿,从笼子上面活动的翻门窜飞出来,如一粒子弹射入蓝天!

荒原的天空是那么地寥廓,太阳是那么地温暖,这片原始森林到处都充满了自由的芳香。

马六子抬头看着天上翱翔的精灵,颓然地放下了弓。

“没想到啊,来了一只母鸽子!”老簸箕叹了口气,“哎,咱家驯它快两年了!费了咱家多少事儿哪!还是被它飞了!我还是整岔纰了,忘了把翻门拴死!”

马六子呆呆地仰头望着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那对情侣,图有羡慕的份儿。

那对情侣,在蔚蓝的天空中,在和煦的春风里,在骄阳的爱抚下,互相追逐着、嬉闹着、盘旋着。转瞬间,它们一头扎进了丛林里。

土堆旁的两个真正的傻蛋,愣愣地趴在那儿,不言语。好久,好久。

就在二人准备想取回笼子,打道回府的时候,老簸箕突然听到宝贝儿那熟悉的叫声。他赶紧又拉着马六子蹲了下来。

只见宝贝儿在前头昂首阔步地走着,后头跟着它的新娘子,它们还在有应有答地咕咕叫着。新娘子还时不时地抖动一下刚刚因欢娱而弄戗的羽毛。

宝贝儿飞到笼子上,轻声呼唤着它的新娘子。新娘子也飞上了笼子,和宝贝儿并排站着。现在,这一对新人都是背对着土堆。

突然,宝贝儿扭头朝着土堆“咕咕咕”,大叫起来,甚是急促。

“好宝儿!真是咱家的好宝儿!真不枉我稀罕你一场!”老簸箕就差一点叫了起来,他急促地说:“快,宝贝儿催咱们立马动手呢!”

马六子的眼神陡然充满了杀气!脸部的肌肉变得狰狞起来!搭箭、拉弓、松手一气呵成!箭矢刺破苍穹快如疾风势如闪电。

血光四溅!野鸽子惊愣了一下,振翅高飞,窜入云宵,转眼之间,不见踪影!只有一阵阵的哀鸣随微风向四周扩散。

宝贝儿倒在了地上,血汩汩地流!这一箭力道太强,把宝贝儿的身体射穿了一个透明的大窟窿!

“你他妈的干哈呢?!不要糊弄咱老赶!说误杀!”老簸箕跳起来大叫。这鸟儿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呀!

马六子好像还不解恨地从土堆后窜出来,三步两步跑到鸟笼子前,抓起鸟笼子狠狠地摔到地上!又踏上一脚,将鸟笼子踩得稀巴烂!

“对!俺就是要杀死它!它死有余辜!该死!!”马六子咬牙切齿,腮帮子鼓起两个大包,双眼放着血光,“俺爹就是被叛徒诱骗带人去劫狱,被鬼子杀死的!那叛徒就是他相好的!”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到老簸箕扎滚鸟的笼子了,也没看见他和马六子再合伙去捕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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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