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弟弟 |
正文 | 弟弟乘下午四点的客车,回北京。 那天刚好冬至,中午我们一起吃的饺子,是妈妈亲手做的。 在这之前的一个礼拜,凌晨半点,我接到他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说一车鲜菜刚刚出手,弟媳抽空去趟洗手间,结果背包给人抢了。三万余元现金,连同存折,身份证,甚至银行密码都在里面,让我快去银行挂失。问其可否报警,他说弟媳已在派出所,他马上过去。电话那头乱吵吵一片,弟弟说那的夜市正忙。 哎!午夜酷寒的北京城,新发地大市场依旧忙碌。这里是外来人口的乐园,亦如我的弟弟,强健的肢体足以抵御一切,甚至是凌辱和来至肉体的摧残。这让我想起一件往事,零八年的初冬季节吧,我受天津一农资企业的邀请,与朋友一道参加他们的十周年庆。说是庆祝其实就是吃喝会,几天的海吃海喝之后,公司组织客户北京一日游。我便想到了弟弟,他和弟媳来北京好多年了,也一直让我遇机会到北京去玩,这次正好赶上。于是,我提前一天别了朋友,乘车去北京。 下了长途车,弟弟接我,我们是相互打了手机背对背撞到一起的。弟弟一脸笑,黑黑胡须的嘴唇难以合拢,以至于眉眼间竟挤出几道挺深的皱纹来。弟弟在北京的住地是在南五环下沿一个废弃的厂房子里,此地竟然不通油路,一路走,厚厚黄土的细末打在我的裤脚上,令人生厌。我小心翼翼,以至于都要踮起了脚尖子。弟弟倒是不太介意,总是紧走几步而后再停下来等我。我抱怨弟弟为啥住在这儿,下雨咋出车。弟弟苦笑,说是有个院子,停车安全。弟媳老早包好了饺子,到家就是午饭,但免不了要喝点酒。席间,屋外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见我惊诧,弟弟放下手中的酒杯,告诉我是飞机,说机场就在不远处。一旁的弟媳说吃过饭大家一起看飞机去,我与弟弟碰杯,并答应他们吃过饭就去。 这里该是南苑机场,破败的围墙,被一条充塞了污秽和垃圾的沟渠所围绕,我们走在渠的外围,因地势较高,隔过围墙,机场的一切尽收眼底。此时,长长的跑道上面,正有一架大肚子飞机要起飞,它怪叫着,高昂了头颅,打我们眼前一闪而过。我便有些震慑,我感觉这便是北京的神圣了,但它却飞了,飞在围墙的另一面!“干啥的?走走!”突然就来了一队蓝底的兵,有一个径直离了队,隔墙冲我们嚷。我大窘,倒是弟媳一句话,让我稍觉平衡。“哎!走走,有啥可看?等咱孩子大了开飞机!” 那天夜里,我和弟弟一起睡在院子里他的货车上。我知道弟弟是怕我一个人寂寞,才出来陪我。好在那车箱是封闭的,弟弟做的又是鲜菜生意,有的是蒙菜的被褥,厚厚的铺了几层,倒是舒服。但那密闭的钢铁的合围却让我与神圣的北京城彻底隔开了,连同来至五环上车流的啸音,间或头顶飞机的轰鸣一起渐行渐远。我的弟弟睡了,有轻微的鼾声,这在我是美妙的。今晚他可以好好的睡觉,因我的缘故,他明天不出车。 朋友从天津来信息,说他们明晨搭乘和谐号快车来京,让我去奥运村汇合。我没回信息,我在盘算明天的行程:天安门,纪念堂,故宫,颐和园。我要陪我的弟弟,正正经经做主人! 弟弟那天夜里给我电话,一再叮嘱丢钱的事千万不要让妈妈知道,我认同。第二天八点整我去银行,他们要户籍证明,怕误事,我给父亲打电话,让赶快把弟弟家的户口本送来。后来遇见银行一位朋友帮忙,办了口头挂失,又急忙给家里说不要了。细心的妈妈就起了疑心,等我到家,妈妈已在门市口等我。我不忍心欺骗妈妈,告知了一切,妈妈只说了一句话:“人没事就好,丢多钱我不心痛!” 隔一天弟弟从北京赶回来,妈妈一句没提他的事情。只是在冬至那天,妈妈盛好了满满一盆饺子,让弟弟给住校的孩子们送去。说一年不见了,孩子想大人。那天我下乡,中午才回来,听妻子说弟弟十一点就去学校了,学校十二点开饭,他要在大门口等很久。 弟弟办齐了银行手续,一天也没停留,去了北京。走时刚刚吃过妈妈做的冬至饺子,身上有我的新棉衣,他不会冷的!我没去送他,我怕我止不住要流泪。 (二零一一年冬至夜写于清茶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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