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阳光底片 |
正文 | 文/王祯辅 记忆像筛子,筛走了日子中的很多艰涩,留下的便是闪着光亮着彩的少年时光。 菜园子 夏季一到。外公的菜园子煞是热闹,瓜菜们葱郁茂盛,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菜园子的主人争功。听,它们在炫耀在吹嘘,快乐无比。我可不管,这时节是我解馋的大好时机! 晌午的阳光不眨眼地晒得头皮发麻,我浑然不觉,追逐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溜烟钻进菜园子。菜园子弥漫着浓郁的泥土芬芳和淡淡的瓜果清香。不施农药不长虫子的瓜菜都蛮精神的,和雀儿们亲密着哩!在这片天地里,我得意成闯进了花果山的孙猴子。呀,菜园里姹紫嫣红,竹架上缠满了藤蔓,藤蔓上挂满了豆荚瓜果;黑黝黝的土地被蒜秧韭苗覆盖,葱绿绿的一片。辣椒青青的,个个泼辣地朝天指着,好像在指责日头怎么比我还辣!茄子被紫外线照射后,胀着紫色的脸躲在叶子下面,泛着油亮亮的光;冬瓜粉白如乳猪,懒洋洋的躺在地里晒太阳,根本不理会我的到来。 辣椒、茄子、冬瓜等瓜菜是生吃不得的,最够解馋的要数黄瓜、豇豆、苦瓜之类。架下,垂下一条条翠绿翠绿的长豆角,微风过处,豇豆紧齐地轻轻地跳着曼妙的舞,撩得人心痒痒的。我择了一根嫩绿绿的还未来得“胀”籽的长豆角,摘下用衣角一捋,然后一节一节往嘴里塞,直塞得满满一口后,飞快地像牛吃草一样咀嚼。只听见耳根“嘎吱—嘎吱”脆脆地响,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湿了一嘴。解渴最数黄瓜,家乡产的黄瓜青皮的还未熟透,吃起来有苦味,不带劲。要吃就吃那青里透黄的,如同擀面杖粗,水份足,又香又脆,赛过苹果鸭梨。烈日下嚼上一根鲜黄瓜,直比孙猴子在蟠桃园偷吃了仙桃还带劲。苦瓜瓜蔓爬上瓜架,挂满了卵圆形的苦瓜,苦瓜不但味苦,长相也苦。我常常盯着苦瓜看,看着看着我觉得像外公长满皱纹的脸。苦瓜是不敢生嚼的,要掌握吃的窍门。我会满园去寻外公留下做种子的老苦瓜,老苦瓜熟透成橘黄色,饱经风霜地挂在架上,安静地承担着怀胎孕子的重任。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它,用手指轻轻地一捏它软若柿子的肚皮,肚皮立即“扑哧”一声裂开成一朵花,露出一粒粒红彤彤花蕊蕊香喷喷的籽来,忍不住抠出一粒鲜红的籽含在嘴里一抿,温润甘甜,软滑肉实,甜味倏地钻到心窝里去了。至今,我还觉得齿颊留香。 橘园 橘园是公家的。毛竹编织的篱笆墙足有两米高,围成一个四方四正的橘园,个子矮小的我是无法翻越的,只能掰开竹篱往里钻。 钻进去不可偷吃橘子,如若偷吃被大人逮住了,回家绝对少不了父亲的一顿“干竹笋炒肉”。暮春的橘园,一排排橘树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星星点点洁白的橘子花、青青的小橘子缀在翠绿的橘叶间,满园清香,很是可人。一进初夏,小橘子就有鹌鹑蛋般大小了,累累垂垂。这时,我倒盼着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到来。第二天,雨过天晴,我和小妹蹦蹦跳跳提着竹篮去捡树下青黄的落地橘。回家后,把落地橘一刀切成两半,晒干,再提到中药店卖,一篮子晒干的落地橘换回两毛钱,换到我们几天的高兴。 盛夏,橘子长到鸡蛋般大,青圆青圆的,油光可鉴,谁见了都会流酸口水的。在橘园里,我听见知了拼命嘶哑地叫着。我竟有点怀疑,莫非知了也羡慕满园的青橘。它太累,昨晚爬上树枝蜕皮使了一肚子劲,现在只有流“酸口水”的份了。蜕了皮的知了,我和小妹是最喜欢的。我拉着小妹弓着腰,仰着头在碧绿的枝叶下搜寻知了壳(蝉蜕),淡褐色透明的知了壳像做迷藏一样躲在枝叶当中,得细心找。仔细找,一上午可以取十来个知了壳,它可以入药,据说有解热镇静的功效。我们不管,只顾拿到药店:三个知了壳可以换一个红辣椒糖。运气好的时候会捉到知了,知了有公婆之分,好玩的要数公子,公知了腹部有哨子,用手一捏知了翼翅两侧,它便“知了—知了—”地直叫唤。婆子就不行了,一捏,它不但不叫,冷不丁还会往你手心上撒一泡尿,让你防不胜防,大呼上当。 仲秋,橘子红了,一嘟噜一嘟噜把树枝压弯,泛着光鲜的油彩,能把人的口水都馋出来。我盼望着橘子趁早上市,上市后,我们会上街捡很多的橘子皮晒干卖给药店,积攒的钱在春节里买上几册连环画,静静地躲在老屋一角一个人饱饱地看上老半天。 柳林 柳林依在蓼河畔。柳林以柳树居多,还有高高大大的杨树和梧桐树。柳树最耐看,秀发飘飘,一副婆娑的仪态。柳林,始终是小伙伴撒野的好去处。 初秋黄昏,书包一放,表哥带上我背着竹篓扛着长叶耙飞也似地奔向柳林,夕阳下幽静的柳林马上被我们一班小伙伴打破。当然,我们首先是以最快捷的速度完成捞叶任务。表哥和我争着抢着用叶耙把一地巴掌大的杨树、梧桐落叶捞拢成堆,装进竹篓里,这些落叶可当柴禾烧饭,灰烬可以肥菜地,一举两得。当拍满拍满一篓树叶尽收竹篓中,当天的任务也大功告成。余下的时光便可自由自在,我会脱下鞋,光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感受阳光的温暖。或选一处湿润的沙滩,把一只脚丫用沙子拍紧拍紧掩埋在里面,然后,轻轻在将脚丫抽出来,沙滩上就会隆起一个空心小沙包,伙伴们把它叫做“燕子窝”。筑好“燕子窝”后,第二天再来柳林时,还傻傻地匍匐在沙滩上看,还轻轻伸手往里掏看有没有小燕子昨夜在里面下蛋?表哥来柳林最爱下河摸鱼,“粘石鱼”最好摸,它们紧捱着河里的鹅卵石,像粘在石头上一样,一摸就可以摸到。我则在岸上端一块石头向河中砸去,水花落尽后,保准有震得晕乎乎的“粘石鱼”浮上来。表哥用柳条将小鱼一尾一尾地穿起来,然后兄弟俩将一串串鱼挂在叶耙上,一前一后凯旋而归,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 最难忘的是中秋节。那天要拖“茅船”。月亮早早爬上柳梢上,月光如昼,清辉倾洒柳林。伙伴们不约而同的来到柳林,爬上树折下茂密的柳枝柳条,一层一层垫铺成一艘“大茅船”。然后一人坐“船”,众人拖着“船”在沙滩上奔跑叫喊。拖者如万“马”奔腾,十分卖力,坐者放肆吆喝,一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之态,“茅船”过处黄尘滚滚,喊声震天。野累了,喊疲了,大伙一个捱一个仰面睡在柔软的“茅船”上,定定地望着天上亮堂堂的圆月,齐声唱:“月光月光婆婆,照呀照着山坡,赶快担担箩箩,来挖山下苕坨坨——”“月光月光娘娘,照呀照着村庄,狗狗快抬花轿,来接花花新娘——”喊声,笑声,歌声久久地回荡在柳林上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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