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映在大山脊背上的影子(小说) |
正文 | 文/李玉军 梁伯走了。 婆婆没哭。 婆婆跟梁伯住在一个村子,一个东头,一个西头。 梁伯的老伴儿去世早。他与老儿子住在一起。 婆婆也早就没了老伴儿。虽说也有儿有女,可是日子过得憋屈。她也住在老儿子家。儿子待她还算可以,可就是儿媳见天儿给个苦瓜脸。她心里堵得慌。 人老了,烦心事就多。有时,没事找事的烦。心里总会生出很多心事来,可大多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出口。你就说梁伯和婆婆吧,梁伯今年六十八,婆婆今年六十二,都是一个人儿,也都儿孙满堂。可是他们各自的心里都想着对方。就这么想着,愣是走不到一块儿。 十五年前,有人给梁伯和婆婆攒对过,两个老人那是没的说,只是两家的儿女都不同意,说是丢人现眼。从此后,谁也不再提及这事儿。 梁伯也好,婆婆也罢,他们的心里都无数次的想过一个问题:为啥年轻人谈情说爱那叫一个天经地义,而我们老年人就粘不到爱字的一个边缘,哪怕是从它身边走过也会遇人嗤鼻;瞅一瞅,或是想一想那都是罪过、不知廉耻。你们年轻人是人,我们老年人就不是人了吗?你们有爱的渴望与需求,而我们就没有吗?白天还好过,最难捱的是夜晚。面对每一个漆黑的夜,他们的心里是怎样的迷茫、无助与恐慌。仿佛被谁遗弃在空旷的原野里,一眼望不到边际,充塞眼帘的尽是孤单、冷漠和心的荒芜。多么渴望儿女们能够把自己“接回家”,回到家后,老伴儿早就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或依在门口笑呵呵的迎着自己。那种幸福,那种温馨的感觉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就是这样在心里揣着彼此,也温暖着彼此。他们把这份藏在心底里的温暖悄悄地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彼此感应、照顾着。无论是哭还是笑,喜与悲,都掩在心里。她们像是小偷,偷着对方的温暖,偷着对方的关爱,抱着它睡眠。 梁伯见天儿去西边山上放羊。 婆婆也经常去西山上捡柴。 有时候,两个老人就坐在山坡上聊天儿。 他们看着绿油油的大山,和山上密密麻麻枝繁叶茂的松柏和白桦林,还有或走或停,或趴在山坡上,或正在吃草的羊群;一只羔羊跪在地上,用头拱着母羊的乳头,拱着拱着,便张开了嘴巴,一口紧似一口吮吸着母乳。 婆婆看着吃奶的羔羊,忽地就想起了她的儿女们……她幸福的笑了。 梁伯看着婆婆笑了,他抿着嘴巴也就跟着笑了。 婆婆跟梁伯尽说些没用的,东扯一句,西拉一句。 婆婆看着梁伯,说天太热别忘了戴个草帽儿;还说山上太潮,记得带个垫子,别受潮湿。 梁伯望着婆婆,说年纪大了,别来山上捡柴了,一旦摔着了,多遭罪;还说别总穿这一件衣裳,隔三差五的换一件,有儿有女的,屯邻会笑话的。 婆婆听完梁伯的话,禁不住笑了;笑着笑着,便把脸扭到身后,肩膀一耸一耸的…… 梁伯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下头,抽着闷烟,不再说话。只是嘴角的烟雾呼撩呼撩一个劲儿的冒着,似烟囱。 无论春秋冬夏,梁伯都在西山上放羊。婆婆依然还去那山上捡柴。 一天,婆婆还如以前一样,去了西山。她不见梁伯,也不见羊群。她在西山 上打转转。她寻遍了西山…… 夕阳西下,婆婆忘了山上那半捆柴,她空着手回了家。 不多日,梁伯走了。 梁伯走后的几个月里,西山上总能见到婆婆的身影。 后来,婆婆的影子淡了。 再后来,不见了婆婆。 (1250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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