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岁末思歌 |
正文 | 一 像一曲离歌。华年散去,遗落一地惆怅。 窗外的寒梅开了,在冰霜中,嫩黄的花蕊,冻结成一串串划向流年的冰棍,凛凛然坚贞如铁。 昨夜的残雪,还留在瓦砾上,蓬蓬松松,对着冬天早晨的太阳,暗暗消耗风中的正能量。 是的,正能量,和“幸福”一起宛如2012年词汇中的流行时尚。 二 七点醒来,在床上发一句微博:睡了,梦了,醒了,要上班了……推开窗户,暗青色的樟树结霜了,叶子的阳面像隔壁的懒女人的脸蛋,露粉了。东方发红了,走在街道上,昨天洒的水结冰了,叽叽歪歪的脚步打滑了,一不小心跌在地上了,手巴掌又冷又红又肿了,口中骂骂咧咧了…… 这2012,最后的一天,还是遭歪了! 三 午休时,来了一条朋友的短信: 今天是2012年最后的一天,明天就是2013年了,在这接“2”连“3”的日子,愿你: 接“2”连“3”碰到好事; 接“2”连“3”感受快乐; 接“2”连“3”取得成功; 接“2”连“3”延续幸运; 接“2”连“3”升职加薪; 接“2”连“3”收获幸福…… 朋友已经很久没见,这些祝福虽然飘缈,但此刻靠在床沿上温暖了好半天。 朋友真好! 四 前年的今日,正走在汉口的街道上,在匆匆中,像盲流一样。从出租车的新闻中,听到作家史铁生先生于凌晨因脑溢血逝世,想到生命的时针刚要划向新年时而戛然而止,于惊异中想起了他那爽朗的微笑,想起了陕北的那遥远的清平湾,也想起了地坛上的车痕齿印,在沉默与悲痛中写了一首诗:《2010,最后的悲曲》。在题记中说:2010年12月31日,著名轮椅作家史铁生因病逝世!听到这个消息时,正走在汉口的街道上。 走在汉口的街道上,街道走在风中 苍黄的天空像苍黄的梧桐叶 天气预报说:雪即将凝结 两面的高楼挤压,挤压蚂蚁的人流 那匆匆的行色,像时间流过 2010,12月31日 这普通的日子,却是他,最后的行色匆匆 望着天空,在昏黄与苍茫中 看不到西沉的太阳,只有风 还是充满街道,刮在脸上 像篾一样晃荡 你看到了那高凸的额,额下的目光 和目光下的一张笑脸 良久,良久,还是像风和篾一样 在眼前晃荡 于是,你想起了那遥远的清平湾 在陕北的那个旮旯里 那贫穷中的质朴,那物资匮乏中的善良,那生活苍白中的幸福 那肆虐的牛粪屋,那高亢和纯净的天空 顺便你想到那去时的矫健与豪迈,归来的痛楚与凄怆 (那该是何等纠结啊,没有知觉的双腿,生命不堪一击) 后来你想到了地坛,在草木丛中 在朝云暮霭和霜雪雨露中 你看到了草茬上碾过的新鲜印迹 像一道道鞭痕,自虐在心房上。与 母亲那怯弱的目光,交织 沉淀成一串串关于生命的思考 雕刻在地坛的草木上,依然清晰 (有时还想,到地坛去,拾满园珠玑) 上帝说:死是一件无须着急去做的事 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 看来善于谎言的上帝 这一回说话还算真实 后来去读他的《务虚笔记》和《病隙碎笔》,面对生与死、残缺与爱情、苦难与信仰,感受到了他的从容、淡泊、宁静与豁达,像一盏明灯照耀深陷名与利、欲与望纠结中的自己。对于他的才华和他所受的遭遇,我们还有什么资格抱怨?生命,该经过多少磨难才炼成这样的韧劲啊! 去年的今日,一边是个人的不可言喻的变动,一边是父亲的车祸。这时代,种瓜得豆,甚至种瓜连什么收成都没有该是多么稀松平常啊。看到躺在病床上孱弱的父亲,在呻吟中,想到父亲曾经的伟岸与坚毅,被时间的抹布一点一点褪去,老迈中只剩瘦骨嶙峋与空洞的核。那一刻突然领悟到“逝者不可追、来者犹未卜”是什么滋味了。 今年今日,阳光很灿烂。不过冬天的阳光,虽然也像婴儿的脸腥红,但没有热度。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个字:殇。《说文》上说:殇,不成人也。就是说,还没长大就夭折。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突然枝身折断,只好枯萎和凋谢了。那是一个很伤感的字。最早是因为读屈原的《国殇》而认识。“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那种旌旗蔽日、短兵相接、横尸膏野的激烈场面,惊天地,泣鬼神。后来,又读到《河殇》,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一部讲述黄色文明与蓝色文明的专题片曾轰动一时。那解说词的激昂与尖锐、解说的激情与浑厚记忆犹新。后来又因为说有严重的政治倾向而停播。再后来,见的最多的就是“情殇”,李莫愁的口头禅就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直到临终还念念不忘。整个《红楼梦》就是一部宝、黛,宝、钗情殇史。然后,就在上月(11月17日),贵州毕节有五名流浪儿垃圾箱取暖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再然后,12月14日,河南光山22名小学生在校园被砍伤。据说在此次砍伤事件中涌现了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再然后,12月24日,在平安夜前夕,江西一辆校车深入水中,11名5岁左右的孩子再也看不到新年的太阳。更为哀痛的是,在本文修改的今日(1月5日),河南兰考一孤儿所发生火灾至7人死亡,而这已收养100余弃婴和孤儿的竟是一妇人,不是“富人”的“富”。事情发生后,责任全来了,什么环境太差、没有资质,什么还靠这收养谋利。我靠,那些有资质、环境好,有政府背景、有国家资助的在昨天以前做了一些什么?本应是政府与社会的担当为何落在一个摆摊的女人身上?还有,如果我们的政府,少做一些表面工作,少搞一些无用的样板工程,吃的、喝的、用的档次稍微低一点,这些病残孤儿怎么能够沦落到让个人收养的地步? 新华网说:兰考有些干部愧对焦裕禄。真是国家之耻,国民之哀啊! 明年,还会? 五 突然想写一首关于爱情的诗。为新年的钟声祈福。祈福这世界多一些美好。 泰翁说:爱情啊,当你手里拿着燃起的苦痛之灯走来时,我看见你的脸,而且以你为幸福。 原来,爱情一样也是苦痛的。 不写也罢。 (二〇一二年岁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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