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蛇奶子与迎夏花 |
正文 | 入夏,绿意旺盛。然花未发而野果熟,绿丛里的一点点红,蛇奶子熟了。 蛇奶子就是野草莓,矜持、羞答,据说是赤练蛇用来喂食幼崽的,有毒! 掩不住好奇,放胆一尝,沁人心鼻。骗人哩。 不几日,争先恐后的蛇奶子,躲躲藏藏,一脸惊喜地翘首期盼。等谁呢? 都在。狗尾草、飞燕花、九里香······熙熙攘攘,绿的翠,蓝的遂,红似火。仔细看,银夏花也伸出了头,茎如针,叶如丝,花蕊纤弱得令人不敢呼吸。微风轻摇,心一阵紧。 眨眼间,金灿灿的迎夏花挟裹着蛇奶子的点点红,爱煞人。 迎夏花又叫探春花,不开春天,怒放夏季,怕的是误了时光,错了和蛇奶子相会的佳期。 花市看花。树上捎上,白玉兰、石榴、金丝桃;河里塘里,荷花、睡莲、美人蕉;钵里罐里,茉莉、兰花、夜来香。人在花丛行,心里忽地一空,蛇奶子与迎夏花呢? 哦,在乡下哩。日夜流淌的小河边,斑驳青砖的老屋墙脚,田园不曾开垦的空地,儿时上学的路旁,都有。平凡、卑微,担不起抬举,赶不上奢华场面。诗人冷落,鲜花不屑,与擅长侍花弄草之人不曾相识。只在僻静处,坚守着慎重的约定,相守世外桃源。 然而,爱会不朽么? 若他是蛇奶子,她便是迎夏花。他们同在一个镇,都住小河边。她从他门前过,他窗里看她。她远去,他探出头,目光仍不离开她。上学路上,一地蛇奶子衬着迎夏花,他合着她脚印,鞋里袖里,溢满花香。 摘几株迎夏花,装一兜蛇奶子。插一株她桌上,放一把她抽屉。看她伏案嗅香,低头尝果。 一同毕业,一样迷蒙。小河边,他们并坐,她持一株迎夏花,他捧一把蛇奶子。她读泰戈尓的诗,唱时兴的歌;他敛神聆听,身心俱醉。那是一段纯洁的迷惑。 欢喜是哀愁的前站。命运曲折,世事多变。他秉承父志进了工厂步入人生;她踌躇满志背起行囊继续深造。从此咫尺天涯。 咫尺念生,天涯念灭。他落魄,把爱的眷顾藏之心底;她失魂,将遗落的初吻带向远方。 年复一年,蛇奶子鲜红,迎夏花芬芳。他守住饭碗,在斑驳青砖的老屋里娶了一个不太爱的女人;她学业有成,在栖居的都市里寻了一个阔绰又气度的丈夫。他有了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如小河里缓缓的流水,偶尔也蔽一眼岸边的迎夏花;她一步一印,把人生营造的风生水起。可惜岁月的印痕,终是难以掩饰眼角的皱纹和漂泊的忧伤。 酒浓是曾醉过,情重是曾爱过。滴滴答答的小雨,敲他窗棂,潮她心扉。他梦里忧伤,她醒时寂寞。 把心余出一半,装着对方。他对妻子的唠叨、尖刻和泼辣隐忍不发,因此他是好丈夫;她对丈夫的无理、出轨和泡上小蜜不甚计较,都说她是好妻子。他们都把头抬得很高,高过一切琐屑。 他生活简单,倒也健康;她得心应手,却也体面。妻子眼中,他百里挑一的忠诚。而她,在丈夫试探少女时的情感经历时,苦涩一笑,略去了遗落的初吻和曾丢失的小魂。 孤独时,他重温泰戈尔的诗,诗句惆怅,失落伤感;寂寞了,她低吟曾经的歌,歌词凄茫,在水一方。 他想她时,看见了迎夏花;一见着蛇奶子,她便想他。那一刹那,都有一种割裂的痛。 他们没有相互沟通的渠道,只在心里为对方祈祷。挥之不去的青涩与酸甜,封存在各自的空间里。虽然,他们拿符号和其它名字来称呼对方,但除此之外,都是真的。不意间浏览对方的文字,惊叹终身不愈的暗疾竟如此吻合,于是他们一个黯然,一个悲伤。 这世上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她。恰似蛇奶子与株迎夏花。 含着忧郁的眼泪,她回老家时,车到镇口停下,生怕惊吓了相伴的蛇奶子与迎夏花。重蹈上学时的小路,再温小河边的堤埂,她拎着高跟鞋,脚步轻轻,她不能让鞋跟发出嘚嘚声,踏碎他的心。 走过斑驳青砖的老屋,窗口人影一晃。蓦然回首,两双惊诧的眼里,都有几滴泪儿落下。 启程时已是仲夏,迎夏花谢了,不知就里的蛇奶子,依然掩了惊喜,躲躲藏藏翘首期盼。好专心。 她低头,心里一颤,咦—— 迎夏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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