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1960年粮食的片段 |
正文 | 1960年粮食的片段 何郑 粮食是人的生存之本。《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无论饥饿年月,还是温饱时期,粮食永远是金子。粮食比性命还要重要,因为没有粮食,生命失去了存在的基石。 他到地里一看,荞麦穗儿一串串就像熟透了的黑葡萄 黑黝黝的。她太爷就说就叫粮食吧,叫粮食娃娃一辈子不挨饿。 据粮食的爷爷说,他们老刘家原是在成县刘家湾里。可能是爷爷的父亲吧,才来到了崖石的福坪。爷爷的父亲也就是粮食的太爷,他是个木匠,他游转着到处寻活干。他在福坪的一家干完活时,主人家钱一时不方便,给他兑现了两斗荞麦。由于路途遥远,送回家不便,主人说,如果不嫌弃,我家有荒地十亩,开垦出来足以养活十几口子人。刘木匠大喜,用了几天就开出来了,土色黑黝黝的很肥。刘木匠在开出的地里撒上荞麦,准备第二天再耕地,没想到,在半夜里天下暴雨,第二天天气转成大雨,一连下了六天,天才放晴了。刘木匠赶着牛到地里一看,荞麦全出来了。刘木匠唉声叹气,自己的一个月的工钱就算是白费了。刘木匠背起木匠的工具到别处找活儿去了。刘木匠到处乱转,谁家有活到谁家,一干就是十天半月的,不觉就过去了几个月。一天,原先他在福坪干活的那家主人来找他,一见面就说:“刘木匠,你咋不收割你种的荞麦来!”刘木匠一听,屈指一算,确实到了收荞麦的时候了。粮食的太爷刘木匠放下活儿,就往福坪走。他到地里一看,沧桑的脸上笑成了怒放的菊花,红光满面的。荞麦穗儿沉甸甸的下垂着,果实一串串就像熟透了的黑葡萄黑黝黝的发亮,齐刷刷的高。刘木匠请了十几个福坪人收割了,收了荞麦十几石。刘木匠一想:这地方是养活人的地方。连夜赶到老家刘家湾,把全家都搬来了,在福坪安下了家。这年,刘木匠种的小麦、洋芋都成坐堆了,装都没地方装。后半年,粮食就生下了,虽然是个女子,她太爷就说就叫粮食吧,叫粮食娃娃一辈子不挨饿。当然了,粮食一直记不得太爷刘木匠是啥模样了,只是每年清明节上坟,父亲指着一个长满荒草的坟墓说,这是你太爷。并且说你的名字就是你太爷起的。粮食望着变成一堆土的太爷,在坟墓尖上长满了手指粗的藤蔓和蒿草,她的目光想透过缝隙看一看太爷的头皮的颜色,却看不清楚。后来,粮食长大了,嫁了人,生了孩子,一转眼,就是十几年。 庄稼比山姆大叔看守关押在关塔纳摩基地的重犯还看 守得严格。那年我摸了一把你的屁股蛋子就挨了你的一个耳光 这几年,年景不太好,吃食也不够,队里的食堂里又吃不饱,每顿饭都是喝能看见人影的面汤,大人饿了抗一抗,也就抵抗着,强忍着硬撑过去了,可是,两个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不得,粮食没有办法弄到吃的,娃娃常常饿着肚子,身体饿得成了皮包骨。粮食把自己的一份都给娃娃喝了,自己常常饿着肚子,在地里偷吃生产队里的生洋芋等,吃山坡上的草根。地里的苜蓿连根都叫人挖光了。粮食的男人叫生产队里派到一百多里的水库工地劳动去了,据人说有面食吃,一年多了,没见过他影子。这饥饿的年月谁也顾不上谁,只要他不挨饿,粮食也就不愁他被饿死了。邻居家的一个男人饿死了,都没人知道,家里人不敢声张发丧,目的就是能多领一份汤。后来被人发现了,大家才知道饿死了人,人人都饿得没有力气,抬不动死人的尸体,拖出家门外,随便找一个低洼或水沟埋了了事。这年,人们好不容易熬过四五月,地里,山野里都有了能吃的东西,但是,家家户户都缺少吃的口粮,庄稼那能等到成熟,就叫人明偷暗拿的弄得十里留一了。生产队里的干部凶得狠,庄稼比山姆大叔看守关押在关塔纳摩基地的重犯还看守得严格,谁也很难得手,就是得手了,你也拿不走。人们只有在夜间行动了。粮食给娃娃弄吃的,多数在晚上。这几天,家里连一个老鼠都没看到,前几天,粮食抓住了几只小老鼠,剥了做成汤娃娃吃了两顿。有一天夜里,粮食不知那根弦起了作用,竟想到了生产队里的粮食仓库里的粮食来。她三更半夜来到生产队的仓库后面,大喜,发现仓库后面的窗户打开着。她抬来几个石头垒起来,就够着窗户。她爬上去,听了听四周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钻了进去,顺着墙根立着的粮食口袋子,四周一看,堆满了各种粮食。粮食拿出自己带的口袋子伸手去往口袋里装粮食。小口袋里刨进了一些粮食,粮食准备从窗户里出来。粮食从墙根立着的粮食口袋子上爬上去,突然,她的后腿被人抓住了,她刚要回头看时,就被人拖下口袋子,那人二话没说,就把粮食压在粮食堆上,扒掉粮食的裤子,就压在粮食的身上。粮食这才看清是生产队里的保管员。粮食被压在粮食堆上,怀里抱着那个小口袋子,保管员一把夺过来扔在一边,他一只手改开裤带拖下裤子,全身压在粮食的身上。粮食感觉到她的下身保管员硬绑绑的插了进去,保管员的硬扎扎的胡子也开始扎着她的脸。粮食的眼泪流淌着,任凭保管员在上面不停插入抽出。粮食全身开始抽搐着,承受着保管员的狂风暴雨。保管员气喘嘘嘘,大汗淋漓,折腾够了的保管员从粮食身上滚下来,坐在粮食旁边抽起了旱烟,一句话不说,烟雾腾没了他。粮食裸露着下体躺在那粮食堆上,用手掩着脸,低声哭着。好一阵子时间,保管员在鞋底上磕掉烟锅里的烟灰,站起身子来,对粮食说:“穿上裤子,起来。”说着提起掉在地上的粮食的小口袋子,把里面的粮食倒了出来,说:“这能吃?我这里有一些熟面,拿些回去吃去,把身子吃胖点,不要让人爬在身上,如爬在一堆骨头上似的。”粮食从地上爬起来,提起裤子,背起那一袋子熟面,低着头站在保管员面前。饥饿的粮食觉得在保管员面前挺不起腰杆。保管员说:“你平时拿正眼不看我一眼,怎么现在也不看一眼我?唔,你那年刚嫁来时我摸了一把你的屁股蛋子就挨了你的一个耳光,今夜你让我舒服受活死了。哈,回去和娃娃们吃去吧。”粮食记得六七月里,她和一个邻居家的媳妇子计划着夜里去偷玉米棒子时,不料让队里看田的人发现了,黑月瞎日的乱跑,人家的手电光照住,那个媳妇子没逃脱,被人家抓住了,拖到草棚里,就叫人家脱光了裤子给干了,那媳妇子连吭没吭一声。等完事以后,她还坐在棚子里吃起那人烧熟的玉米棒子。那夜,粮食偷回来了一些玉米棒子煮了,娃娃吃了几天。粮食一路上低着头往回走,没遇见一个人。心里想:饥饿的年份顾不上脸面子,只认命。 她的双脚有时落不到实地,似乎连人连柴随水漂流。粮食和 柳树一起被洪水冲走了。她的代价就是为了十几颗救命的洋芋。 那天下午,生产队里刚放工,粮食就立即背起一背蒿柴往回家走,知道蒿柴里裹藏着十几颗洋芋,是她在劳动的间隙从地里偷出来卷在里面的,用绳子捆绑结实,背回家,晚上在家里,埋在炕洞里烧熟了,两个娃娃吃。粮食背着蒿柴正走到河坝中央河道上,天空雷鸣电闪,乌云翻滚,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卷来,霎时间,河坝里的河道里洪水就流下来了。粮食加紧步伐,只是背上的柴本来就够她背了,割的蒿柴越多里面的东西才裹藏得越隐蔽。社员偷东西被队长发现,挨打的事是常常有的。现在加上雨水就更沉重了。水已经从脊背流到裤腰里,流到脚坝股了,头上的雨水流下来淌到脖子里,流进眼睛里都睁不开,看不清脚下的路,冰凉冰凉的,寒气透过全身,粮食觉得骨头里都发冷,双脚发麻似乎没有知觉了,感觉洪水已涌上膝盖以上了。背上的蒿柴如一座山压着她,咬着牙关,粮食向前看,想看一看离河岸还有多远了,顺着脸颊流下来的雨水流进她的眼睛里,啥也看不到。这时,她觉得背上的蒿柴被洪水浮了起来,自己的双脚有时落不到实地,似乎连人连柴随水漂流。这时,早到河堤上的人大喊:“粮食,快把柴扔掉!把柴扔掉!”粮食知道扔掉柴禾,就能很快到达河岸,可是,就把蒿柴里藏的洋芋一起丢了,回去了,那两个娃娃吃啥?粮食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孩子的饥饿的样子。粮食继续坚持朝河岸方向强行前进,眼看离河堤很近了,朦胧里看见河堤边有一棵小柳树,只要一把抓住它,水就是再大也能上岸。她加紧步伐,咬牙往前走。粮食离柳树不到一尺远了,粮食伸手去抓那棵柳树,结果抓到了手,粮食用力一拉,想爬上河堤,谁知道,柳树底部被河水掏空了,柳树连根被拔掉了。粮食和柳树一起被洪水冲走了。一九六零年的洪水就把一个叫粮食的女人冲走了,她的代价就是为了十几颗救命的洋芋。她的太爷希望她不要挨饿的愿望,只会在坟墓里叹息她的运气了。 据县志上记载,这年的暴雨百年未遇。这次暴雨中,崖石神门村全村人蓄、房屋无一幸存。 粮食就是麦子的命。她背上的蒿柴救了她。老人用水洗净粮食的脸面和身子。 那两个娃娃围着粮食喊着:娘,饿了,娘,饿了。那夜几个玉米棒子终于折断了 他的脊梁。粮食男人乘赤脚医生不注意,就用赤脚医生家的菜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血流了一地。满屋里的墙壁上都溅满了血迹。粮食她命大啊,那坎就是硬过来了。 冬天过后,春旱无雨,庄稼人盼望雨。春雨贵如油,老天就是不下雨。大风刮过来,那满地的干麦叶随风飞扬,刮得庄稼人心痛,心里比麦田还干枯。突然,天降一场雨,麦苗努力享受雨的温柔,第二天早晨,麦苗都爬出地壳。庄稼人喜悦地望着田野里的绿色,扬着眉头说:庄稼真是养活人的。粮食就是麦子的命。在那场百年未遇的自然灾害中,粮食死里逃生,不是她命牢阎王爷不收她,而是她背上的蒿柴救了她。 粮食手里抓住那棵柳树,柳树拔掉了根,加上洪水大了,她失去重心,被洪水冲走。粮食在恐慌中跌在水里,挣扎不成,就喝了几口洪水,糊里糊涂失去了知觉。谁知,她背上背的蒿柴比她重,她被冲走一段路程后,她翻在了蒿柴的上面,随洪水流淌。她的裤子被洪水脱得精光,两个胳膀被绳子绑在蒿柴上,一直漂流到一里多远的河道宽敞处才摊搁下来。恰好遇到了一个遇雨受困的老汉发现了她,老人上前一看,是一个女人淌下来,哭着说,一个好端端的人死了,可怜啊。就把粮食从一堆泥疙瘩上解下来,脱掉自己的上衣,盖住粮食的下身,揭开衣服,只见粮食的肚子涨的圆溜溜的,用手挤压肚子,粮食的口里,鼻子里都淌出了许多浑水。老人用水洗净粮食的脸面和身子,然后,准备在附近的低洼处掩埋了。当时,饿死了人,只要拖出门,在任意一个地方把死人埋了完事,因为人没有力气再挖一个埋人的坑。忽然,老人觉得粮食鼻孔里有一丝死气,用手背按在鼻孔上再试一试,大喜。老人一看,远处有两三个人走来,便大叫起来。那几个人走近,都是自己庄上人。一个人跑回庄里找医生去了。老汉让人把粮食抬回庄里去,三四人抬粮食没挪动,这几个人都是出来找吃的的碰上的,饿得没有力气。几个人只得在附近处找来一些干柴点燃几堆火取暖。不一会儿,叫医生的人回来了,领着队里的赤脚医生。赤脚医生啥也没带,在粮食周围转了几圈后,叹了口气,就骑在粮食身上在肚子上来回挤压,最后,弯下腰对准粮食的嘴巴吸了几口。赤脚医生说:“这里冻都冻死了,应早点送回家。”大家大眼瞪小眼,咋弄回去。最后,一个人说:用架子车拉回去。那个人就去找队里的保管员借架子车。保管员一听,愣了一下,就答应了。粮食送回了家,那两个娃娃围着粮食喊着:娘,饿了,娘,饿了。粮食鼻孔里的丝丝气儿,终于汇聚成了合力,推动了两个眼珠子慢慢的转动,然而,她浑身没点劲儿,眼珠子只是不停地转来转去。 没几天,粮食的男人从水库工地上回来了,带来了几个洋芋和两碗炒面。几天过去了,家里再也没有吃的了。粮食躺在炕上,咬紧牙关就是不吃男人喂给她的炒面,强迫之下只吃下一口,她望着她男人消瘦的就像刀背一样的脸。粮食的男人在家里再也找不出吃的。一场洪水早已枯竭,只留下四双饥饿的眼神。 那夜,天下着细细的大雨,粮食男人的泪水把夜空洗得碧蓝蓝的,后半夜的风,渐渐地熄灭了星辰,阵阵的寒意不时透过粮食男人的心胸。那夜几个玉米棒子终于折弯了他的脊梁。粮食男人拿起了一个口袋子,手里拿了一个防滑用的红缨枪尖。这是家里唯一剩下的铁质的东西,家里的铁东西那年炼钢铁全收走了。粮食的男人就来到了生产队的打麦场上,那里堆放着昨天刚扳来的几堆玉米。粮食的男人蹑手蹑脚的到玉米堆前,往袋子里装玉米,大概装了七八个棒子,突然,保管员打着手电筒走过来。粮食男人赶紧就跑,急忙中把带来防滑用的红缨枪尖没来得及拿走,留在玉米堆旁。粮食男人回到家里,安顿女人娃娃吃了。 第二天,全大队召开社员大会。粮食男人也去参加了。大会气氛十分紧张,公社书记也到了会,会场周围民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如临大敌。粮食男人头脑里如装满了棉花,只听见公社书记说:“……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大家要提高警惕,麻痹大意不得……擦亮眼睛,蹦紧阶级斗争的弦,把坏分子揪出来,清理我们的革命队伍……”公社书记说着不时愤怒地举起红缨枪尖。粮食男人的异常早已被人察觉,行动被人监视。终于,粮食男人被关押在赤脚医生家里的房子里,大队支书让他看守粮食男人,准备再开几个批斗大会以后,送去坐牢劳改。粮食男人乘赤脚医生不注意,就用赤脚医生家的菜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血流了一地,屋里的墙壁上都溅上了血迹。后来,粮食男人被人救了过来,在赤脚医生家里疗伤。据说,赤脚医生对他十分周到,不知啥时,粮食男人还是逃走了,从此,是死是活,杳无音信。在以后三十年里,粮食和她的两个孩子过的好可怜啊!一九七九年春天,桃杏花开的时分,粮食男人回来了。再后来,粮食男人还当上了生产队的队长,他回想起就说:粮食她命大啊,那坎就是硬过来了。 中共西北局兰州会议后,“脱鞋下水,抢救人命”救了粮食的性命。 粮食一看口袋里的半截粮食也就是十几斤。粮食盘算着在自留地里种上 小麦,让自家的娃娃吃上白面馍馍。 粮食身体状仍然虚弱,主要是长期处于饥饿,得不到很好的恢复。夏收过后,家里也只分到了十几斤照顾粮,粮食本来想磨碎连面带麸做成饼子吃,可没有石磨子去磨烂,就都煮熟叫两个娃娃吃了。粮食看见两个娃娃的粪便里的粮食棵子,心酸的掉泪。她就把粪便里的粮食棵子拣出来,淘洗干净,晒干,在面板上用擀面杖压碎成粉末,做在菜汤里让娃娃吃了。粮食在劳动时从别人嘴里知道,崖石里有一个劳动模范,能使洋芋的亩产十八万斤,全省闻名,崖石的粮食都往外地运了,崖石里人反而缺粮吃了。一天,劳动休息间隙,大队支书开会说:中央在兰州开了会,县上也开了会,脱鞋下水,抢救人命,公社给队里下拨了几千斤救济粮食。放工后,大家去领粮食。支书还说:粮食问题不能靠粮食来解决,而要用政治的手段来解决。粮食回到家里时,两个娃娃把粮食已经拿回了家。粮食一看口袋里的半截粮食也就是十几斤。粮食就从口袋里取出一些放在面板上用擀面杖来回碾轧,弄成粉末掺和上一个野菜团子,烙成了两个菜饼子,娃娃一人一个,她就抓起一个菜团子吃。两个娃娃说,今天,他们饿着不行,就钻进队里的玉米地里,拔了几个萝卜吃了,还拔出了几颗大洋芋呢,放在面板底下的旮旯里,天黑了你回来吃。粮食到面板底下一看,果然看见有些洋芋。她心里酸溜溜的不行,就把洋芋取了几颗洗净,切成条子放在锅里煮熟烂透了后,加上一把碎麦面和菜团子,做成了稠糊糊饭,每人舀了一碗吃了。两个孩子才吃的肚子圆。粮食看着两个娃娃从河坝里拾回来的一堆干树枝,想象着两个孩子懂事,一年的烧柴多亏了这两个娃娃,要不烧柴也是麻烦。粮食不象有男人的女人,放工回来,在路旁拾一点添补一些。粮食心想,若不是在院子里种上了白菜,洋餍根,两个娃娃早饿得头昏脑胀,说不定和邻居家的富贵一样早饿死了,一家三口人全靠菜汤养活,要想吃点粮食,娃娃就比过年还要稀奇。 第二天,农田基建工地上,来了公社书记。讲的还是,脱鞋下水,抢救人命,说要给每家恢复自留地实行生产自救。粮食一听心里从没有过的高兴。在场的社员也都很高兴。粮食觉得这天大家是最兴奋的一天。粮食盘算着在自留地里种上小麦,让自家的娃娃吃上白面馍馍。粮食想着自家的自留地种上庄稼比谁家的都要好,一天都不知道饿的了。 放工时,天已经黑了。粮食刚到家里,大队的喇叭响了,一首乐曲回荡在村庄上空的夜幕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阳光哺育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鱼离不开水呀瓜离不开秧……”。歌曲唱完,喇叭里传来支书的声音:“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今天晚上召开全大队社员大会,商量研究给大家恢复自留地的事情。”支书又重复了一遍,就把喇叭关了。粮食听着支书的话,觉得好像太阳照到心里一样的暖活,听起来是那样的顺耳,那样的亲切。支书的话,久久回荡在粮食的脑海里,脸前好像就有了一块地,平展展的,长满了小麦,穗儿粗大,两个娃娃在地头追逐着,手里拿着白面馍馍,男人也站在地的那一边向她招手,她笑呵呵的跑过去,拉住他的手高兴的说:娃娃再也不挨饿了。忽然,她意识到自己肚子发饿,才想起一天还没吃东西,就赶紧进屋看孩子,两个孩子爬在门槛上早睡着了,她就把两个娃娃抱到炕上睡好,就赶紧做点吃的,早点吃了,晚上早点去开会。粮食在做饭时,觉得浑身都有劲。她取来三个洋餍根洗干净,在面板上就切起来,一边切菜,心里就想这想那,又想起她的男人来,不知他在哪里过活着呢,有洋餍根吃没有,现在有了自留地,回来好啊,在地里种上点庄稼,到队里挣些工分,一年下来队里再分些粮食,一家四口人够吃够喝了,再叫娃娃到学校里念几年书,将来……忽然,粮食觉得手指头发出揪心的疼,停下一看,手指被菜刀切了,满菜都是,鲜血滴在雪白的菜上,像花一样鲜艳,粮食觉得眼前红彤彤的,美丽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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