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儿时乐趣:捉蜻蜓 |
正文 | 儿时游戏:捉蜻蜓 文/亚军 捉蜻蜒,过逗,用骗的办法。 先找官司草,官司草长在贫地:荒坡、坎边、乱石堆的空隙…… 乡村孩子的心思,官司草保准也想过到菜地里去,像菜苗一样,吃饱了蜷足、舒肢,享受沃水与施肥…… 农人不干,用锄头铲掉它们。生于寒门,甭想富贵,安身才能立命哪。可惜没人教它们。 官司草是独茎,细长柔韧,颜色绿莹莹的,似翡翠。梢尖上有三条、四条穗子,样子像失掉了布的伞的骨架。 选官司草要选颜色开始发黄的,黄透了不行,这种经事。 用草茎把穗子拴起,拴成一只蜻蜒的样子,打官司便拴成锤子的样子,打个活结,伸伸草茎露出一个缝隙,让另一个孩子的草茎穿进来,“开始!”两人一喊,逮倒一扯,折了的挂在另一只官司草的穗子上。胜负毕现,哭鼻子都赖不脱。 电影里西方的法官判案,桌上放一把锤子,一锤下去,便能判人的生死。中国清朝时,判官桌子上摆的是一只木铎,木铎一响,“升堂、站住(可能是跪下)、退回原地……”判令一扔,断定悬案。 再说逗蜻蜓。把官司草的穗子套在棉线上,手上要握一截细竹杆,树枝、木棍也行,不必钓魚杆哪么长,棉线拴在杆子上,只要方便兜圈子就行。 夏天的傍晚,萤火虫未飞,天光在落日的返照里,孩子们来到田边,“欢乐的耷耳囔(重庆方言,指一种青绿色的大蜻蜒。)你飞过来嘛,飞过来耍嘛”。歌声完全是祈求的腔调。 乡村的田湾上,少年如线排列,高高低低,让回家的鸟儿,村庄的炊烟无法安静。 他们的手儿在黄昏里旋着弧线,旅着彩虹一样轻缓舒展的弧线。 “亲爱的耷耳嚷,欢乐的耷耳嚷,你们飞过来嘛,飞过来耍嘛”。少年的呼唤愈来愈急切,少年的祈求愈来愈深情。 心远地自偏。若是我真有了这般境界,我还是愿意回到偏远的乡村,回到少年青涩朦胧的心思里。 亲爱的蜻蜒,欢乐的蜻蜒,少年的精灵,尾随着少年划出的弧线飞来了,少年的手势朝着田坎的草丛牵引而去,少年摘下了头上的草帽悄悄地、快速地、准确地扣了下去。卟卟的羽翼声震颤在黑暗的草帽里,少年的手伸了进来,他捉住了蜻蜓,他捉住了因为追求爱情而成为俘虏的蜻蜒。 捉住的蜻蜒,把翅膀叠起来,夹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羽翼朝后,手面露着蜻蜒的脸。解下官司草,官司草作引子的任务完成了,把它丢回到草间,穗子的籽粒明年还会长回来。 棉线来拴蜻蜒,拴的时候,要像拴风筝的斗线一样拴,把蜻蜒的胸腹兜起来,不要影响它的飞行,让它飞起来舒服一些,仿佛没有控制它。 夏天的乡村,响起青蛙绿色的歌声,在月影里,星光里,萤火虫眨巴的眼神里旋转着轻缓舒展的弧线,像一面面招展的旗帜。 伸出手来,仰望双手,双手的指缝里夹满了蜻蜓,宛若今天一些喜欢炫富的人,十个手指戴满了珠宝和戒指。 蜻蜒可食。食它的胸腹。先把皮剥下来,它的皮像金龟子的背甲晶莹碧绿映着金光。肉像蚱蜢,是褐红色,也像腊肉。入口有味,回味有盐,味道绵远。 少年真是嘴馋,馋得像贪吃的坏蛋。 小鸡也喜欢食蜻蜒,母鸡食了好下蛋。我家的花猫也食过蜻蜒,亲眼目睹:花猫在老树下睡觉,一只蜻蜒飞来梦里的天空,“嗖”的一声,花猫腾空,凌空起码有三米。等我回神过来,蜻蜒己在花猫爪下,脑壳吃进了嘴里,我伸出舌头,帮它舔了舔嘴唇。 捉蜻蜒还有一种省事的捉法。是在雨后的早晨,露水还能打湿衣裳,蜻蜒停在瓜蔓和草叶上,一边做梦一边饮露水,它的意识还在朦胧的状态。你吸一口气,稳住心跳和脚步,伸出手去捉它的翅膀,夹在指缝时它还未醒呢。真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 儿时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坐在门前的老树下,打望田野与远山,呆头呆脑想着未来发生的事情,妈妈叫我回屋,一遍二遍三遍,唤声像耳傍的风声。妈妈伸出手来捉我的耳朵,一捉一准,恍兮惚兮被从梦里捉回现实里来。 要是妈妈还能回来,再来捉我的耳朵,我愿意装着未醒,完全沉浸在梦里,让妈妈捉回到少年的心事。如是想着,好生忧伤难受,泪水涟涟了。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