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祭树 |
正文 | 祭树 土留香\文 前天回了一趟杨家的老宅,刚转悠片刻,便感觉少了点啥。心里便犯嘀咕,外公外婆离开了,杨家的老宅荒凉了,温暖的亲情远去了,顿时又多了一份失落感。再一转悠,心里的缺口似乎越拉越大,目光仔细搜寻,原来是老宅门前的一棵宝树没了。于是心也跟着一阵颤抖,那棵珍贵的老树哪里去了? 外公的老宅门前是一片树林,唯有其中四棵树格外抢眼,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一棵桂花树、一棵松柏、一棵枇杷树、还有一棵板栗树。树们依次排开,仅松柏靠近院子,都像老宅的卫士,坚守着职责。尽管时光更迭,暑往寒来,物是人非,但他们肩负的使命从未终止。记忆里,外公视乎更喜欢松柏和桂花树,他们身材笔挺,衣着绿装,岿然挺立,站在大门前方,伞状的树冠,高雅的气质,变幻的季节,不变的本色。因为有了常青树,沧桑的老宅便有了生气,难怪外公常常赞不绝口。另外的枇杷树和板栗树,却是外婆的最爱。它们树干粗壮,枝桠交错,覆盖面积将近半亩地。枇杷树、板栗树年年挂果,连粗壮的枝桠也压弯了身子。果熟季节,外婆站在大树下,抚摸着树干,啧啧地称赞,像夸奖自家的孩子。 这四棵出类拔萃的老树,都是外公外婆所栽。解放初期那会儿,杨家的老宅还是新房子,门前光秃秃地一片,除了庄稼啥也没有。外公就寻思着给庄子配点景致,杂七杂八地栽点什么。后来的十年间,便陆续有了枇杷树、板栗树、桂花树和松柏,新栽的树苗迎风而长,转眼间便高过了房顶。不到二十年,门前又窜出了许多树,有的连名儿也叫不出来。不是外公外婆所栽,都是自然生成。把宅子包围在了树林里,于是,宅子就慢慢地变老了。尽管如此,唯有这四棵树与众不同,最能装进外公外婆的眼里。先说板栗树,年年开花,岁岁结果。刺猬般的外壳,包裹着椭圆状的坚果,果实赛过了村子里所有的板栗,这可馋坏了邻家的孩子,常常黏着板栗树不肯离开。再说枇杷树,根须牢固,枝桠扎实,硕长的叶子,撑开一把大伞,绿的本色,四季不变。珍珠般的果实,如甘露甜得透心,滋生出幸福的感觉。接着说桂花树,躯干凸陷错落,枝叶力求向上,精巧的叶子,像清澈的眸子,泛着生命的律动。八月桂香,香飘数里,为团圆的中秋,平添一份温馨。最后说松柏,斑驳的躯干,粗糙的表皮,层层脱落着,包裹着坚定的内心,像一位沧桑的老人。纤细的叶子,相互依偎着,密集成一簇,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外公外婆呵护着四棵宝树,像捍卫着杨族的图腾。 我的童年就留下了四棵树的记忆,它们一起见证了我被一种无私的爱袒护了多年。我从咿呀学步到懵懂少年,再长成高大的男子汉。记忆里,我爬出外公的堂屋,在庭前嬉闹,像一只机灵的猴子。再爬上石瓦房,跳到桂花树上,折一把桂枝送给外婆,细碎的花瓣便铺满了院子。我再沿着桂枝攀越到十余米高的枇杷树上,任凭外公的训斥也要采撷两衣兜枇杷,在外婆的叮咛声中溜下树来。蹲到院子里和大人们一起分享甜蜜的果实,随即收敛了调皮和叛逆。除了枇杷,我还有享受板栗的特权,可以随心所欲地填饱肚皮。夏季吃过了枇杷,刚到秋季,外婆就送来了板栗。大大的颗粒,格外勾人食欲。于是,就有了烧板栗、炒板栗、炖板栗,板栗的味道便弥漫在了我成长的记忆中。外公外婆去世后,只有身患残疾的大舅在老宅住了下来,在外工作的幺舅从此疏远了老宅的一切,我的母亲也很少再回娘家。外公外婆与四棵树的往事,便永远珍藏在了心灵深处。 一棵宝树无端倒下了,而且是外公生前最为珍爱的桂花树,我的心疼痛不已。剩下三棵树站在寒冬里,像痛失亲人的长辈,孤独而忧伤,坚定的外表隐藏着悲怆的内心。不想再追究砍伐者的罪过了,无论是大舅的过错,还是别人所为,已经不重要了。只是精神的缺口一旦拉开,便永远难以愈合了。 站在桂花树倒下的地方,我向三棵树郑重道别,自此离开或许永远不再回来。但我真诚地祝愿,三棵树挺立的时间,不是百年,而是千年、万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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