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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神器
正文

一天,同事高立安到我的办公室一坐下就大发感叹。他说,讲实话,久居城市,让人厌倦,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拥堵的人流车流,霓虹灯、广告招牌齐心协力地渲染着盛世的繁荣。人群中,一张张冷漠的面孔,一张张经包装后想获取利润的笑容!突然,他转换调门,细着嗓子学女主播说话,“这座美丽且文化底蕴丰厚的城市,人文环境优美,空气质量优良,是你居住、发展的最佳选择”。操她姊妹一吊,净撒谎,你看,天空有霾,地上有灰,汽车屁股冒黑烟;喇叭声,叫卖声,发烧友的歌声,小痞子、二流子的口哨声,茶楼酒肆中声色犬马的笑声,唉,生活在这里,就如生活在噩梦里……

两片嘴唇锋利如刀,说话像切菜一样。从说话的风格看,这小子可能与周立波是近亲,一些手势和表情都与周立波酷肖。周立波说自己的长相在动物界都有争议,而他与周立波相比,尚相差遥远!他长得短腿长臂,小手小脚,大头细脖,喜欢昂着下巴,一笑,——五官模糊,眼睛成了两条弯弯的缝,隔着鼻梁一高一低的。就这副尊容,他曾当着众人之面说自己很帅,说绝对能得满分!一阵哄堂大笑之后,他尖着嗓子又说,负分一百!音调里好像抹了油,拖得是油腔滑调的。这是鬼扯淡,只要能让人认出你是一个人来,就不会得负分,是谦虚,谦虚得有点夸张!可他还一路夸张下去——个头略比武大郎高几厘米,他仍说自己是卖吹饼的。这小子说话随意任性,要说到让自己快活为止,有时说话得很斯文,咬文嚼字的,挺像个知识分子;有时说话很糙,蹦出来的词是乌七八糟,还带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最不能原谅他的是,他说了一句极端罪恶的话,说他最仇恨的人是他妈,总想掐死她,可就是下不了手,总是心太软,心太软。为改善母子关系,他常常穿着一件深蓝色风衣,系上一条大红领带,衣冠楚楚,神气抖抖,把个帅字裱在脸上。他说,这样能让形象的负数转为正数。

待他说够了,我想,你现在总没有屁要放的吧。可他最后还补了一句:猴子(我的外号),星期天我俩去郊外玩一天吧?去闻闻鸡屎鸭屎鹅屎羊屎牛屎狗屎和大粪的味道,顺便爬爬鲤鱼山,练练腿脚,活活筋骨。说来说去,这小子才转到正题上。我哈哈一笑,一拳擂在他的肩膀上,说了句,龟儿子,这不就行了,说话绕那么多弯干什么?去!我把个去字说得旗帜鲜明、立场坚定。他满意地看着我,笑了,笑得滑稽而又狡猾。

我正在忙,小陈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她对我说,侯哥,局长叫你抓紧时间把会议材料准备好。我哦了声,一抬头,见小陈脸上红朴朴的,像涂了胭脂一样。瞬间,疑惑像潮水一样涌来,我要捕捉眼前的一些丝丝缕缕——她的眼中有害羞、讥笑、羡慕、躲躲闪闪、遮遮掩掩、不安与尴尬,说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没有爱。她咬着嘴唇,又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笑容扭曲,哧哧的笑声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从喉咙里调皮地溜了出来。接着,一转身,她就像被一阵风吹走了。发什么神经!我在心里嘀咕着,冷静下来,我咝了一口气,心想,不对呀!尔后,苦思冥索。可头壳想破,也没有破译出这复杂眼神的秘密。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响亮得有些夸张的声音:大太郎,你看到小太郎没有?这喊声立即把我从困惑中喊了出来。我一想,糟了,脸瞬间就跟血泼了一样。

科长笑嘻嘻的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我在心里咬牙切齿、仇恨无比、不共戴天、深恶痛绝地骂着:该死的高立安,我日你那丑陋无比、长得像的蟑螂一样的媳妇,你这高音喇叭!老子要发两张活血止痛贴给你,一张贴在你的嘴上,一张贴在你的屁眼上,叫你话不能说,屁不能放。这时,科长的身后,又有几名同事跟着进来了,进门就喊一声大太郎,接着,嘻嘻哈哈笑成一片。这笑声威力无比——笔在桌子上跳舞,纸张到处乱飞,趴在窗子玻璃上的那只壁虎眨动着眼睛,一眨眼就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里绝望地喊着,壁虎,你带上我!

龟儿子高立安,把我命名为大太郎,把自己唤作小太郎。这名字猛一听像日本人的名字,其实不是这意思,里面有故事,而这故事说不出口,丢人,很丢人。如果真要说,唉!说来话长。

那天,我和他去郊外游玩,去的地方叫做金水湾。这里有一个不是很大的湖泊,村庄围湖岸而建,民居多系徽派风格,飞檐翘角, 古色古香,湖的另一岸是鲤鱼山。这里有鲤鱼跳龙门一说,大概的意思是,鲤鱼跳龙门,金榜提名,金水湾的名字由此得来。这里是湿地,树木茂盛,葱茏滴翠,莺啼宛转,百鸟啁啾,对岸鸡鸣相闻。登上鲤鱼山,人间美景尽收眼底,湖水清澈,如一面镜子镶嵌在翡翠之中,湖有山之影,山以湖梳妆。此地,我和高立安曾多次来游玩过,玩得尽兴,爽!好不惬意。可是这次来,我俩大失所望:树木全被砍伐,遍地是残砖瓦砾,沿着湖岸搭了许多临时的简易棚供人居住。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我们的记忆。高立安跑到一个大爷面前,递上了一根香烟,指着眼前的一切,问,这是怎么回事?大爷阴着脸,一脸皱纹就如刀刻的一样,他无奈地摇着头,说,拆迁搞开发,操他娘!一句操他娘骂得很深很透,骂到开发人的骨子里去了。高立安又问,开发人是谁?谁有这样的牛B能买下这么好的地方?大爷一脸不屑地说,是个骚娘们,听说很有来头,姓钱,人称钱总,她来过金水湾几回,艳丽得像只狐狸。大爷气愤地吐了口痰,然后用脚踩了踩,仿佛吐出的痰不是痰而是钱总。大爷走后,高立安在我面前大发感叹,纯是他妈的瞎搞,这地方是城市的一叶肺,说毁就毁了,这世界还要不要人活了?!我操他娘,和大爷一同操,和这里村民们齐心协力地操。说着,他从裤裆中掏出家伙就尿。我耻笑他,这地方人来人往的,你怎么尿得出来?他唬着脸,怕什么怕?又不是没长鸟。我说,钱总一会就到,如果被她逮个现场,说你不文明。高立安轻蔑地哼了一声,她算个鸡巴,说完就用手不停地抖动着家伙,像抖个死蛤蟆一样。一会儿,他又冷笑着,笑中净是不怀好意,他说,哼,钱总,钱总算老几?她看得到,想不到,用现钱还买不到。说完,一脸鬼笑,笑得像个流氓加无赖。我笑了笑,说了句,就你的这家伙钱总会要?做梦去吧,你!去鲤鱼山的路上,他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就像拆了他家的房子一样。

说实话,他尿尿时我也想尿。进山,一钻进山林我就迫不及待地拉开裤链,掏出家伙。突然,我听到一种粗粗的呼吸声,猛一抬头,见高立安贴在我的身旁,原来这龟儿子盯着我的家伙在看。他伸着一个细细的脖子,头在脖子上左右缓缓扭动着,那双小眼睛也陡然增大了一圈,看得是全神贯注,看得脸上妖气横生,狰狞恐怖。我吓得连忙将家伙关进大牢,厉声呵斥,干什么?变态!流氓!刹那间,我就呲着牙,一股尿液流在了裤裆里,先是温热,后是冰凉冰,我难受得一跳多高,又骂了句,龟儿子,你害了老子!他也呲着牙,哧哧地笑,他还无耻地说,怎么这么大?!宝贝,绝对是宝贝!这是鸡巴王,是鸡巴中的极品,不信,你请马未都来鉴定,这绝对是鸡巴中的麒麟和凤凰。我骂道,你这龟儿子品质低劣,人格猥琐,满嘴流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他仍然沉浸在一种极度的兴奋之中,对我的骂声他好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兴奋得像死去了一样,掐人中都掐不回来。他嘴里又嘟哝着,这是专政棒,专政地富反坏右,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这是定海神针,除妖降魔、三打白骨精,神器!神器!中华神器!我想,妈的,这小子着了魔,净说一些胡话。说来奇怪,我的那家伙听着他说的这些糊话,突然肿胀起来,它好像有思想似的,听到这样表扬的话就得瑟着,是不是也是着了魔?他从兴奋中走出来后,用手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台,操钱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白了他一眼,要操你去操,别把我扯进去。他神情凝重,重重地叹了口气,沮丧着脸说,不行哦,我的家伙现已变成了一条死蚕。家伙以前可以,只是参加工作后,我的家伙就慢慢变小了。说话的声音由高转低,最后小得像只苍蝇嗡嗡地叫。突然,他眼睛一亮,脸上表情如梦幻一般。他说,我家住农村,一次放学回来,我在田埂上屙屎,那家伙长长地拖在了地上,我怕蚂蚁咬它,就拿一根草棒棒撑着它,谁知,这时蹦来了一只小蛤蟆,不巧碰倒了这根草棒棒,我的那家伙就劈头盖脑地把个蛤蟆打得四腿笔直。那时我只有十几岁呀!家伙够大够厉害吧?他哈哈大笑,笑得得意洋洋。嘻嘻,这荒诞的话只有他能说出来,不是个才也是个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歪才!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爬山爬出了一身臭汗,我俩来到了浴室。脱光衣服,我见高立安两腿之间悬挂的东西并不是他说的死蚕,而是一条半死不活的大泥鳅。看什么看?他说,要看就看你的神器,你的神器才有看点,颜色是粉红的,样子长得生龙活虎的。别人的家伙都是黑巴拉叽的,形象极其猥琐,无半点灵气可言。看到你的家伙,能让人感到风在吹、草在绿、春天在微笑,长江、黄河奔腾不息,苍山莽莽、逶迤起伏,高天流云、大地歌唱、万里山河载歌载舞,激情澎湃在燃烧……好了,好了!我横眉立目,佯怒,制止了他的无休无了。说实话,他的这番话,让我听得很舒服,兴奋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只是,我的这家伙,经不起表扬,一表扬它比我更兴奋——恬不知耻地昂起了头。我的呵斥,一下子就让高立安的嘴巴闭得紧紧的,看那架势不再说话。可是没过一分钟,他又说,你看看,那些人的鸡巴有的细得像蚯蚓,有的短得不像样,有的只剩一张皮,与你的鸡巴相比就是一群小瘪三。又来了,鸡巴鸡巴,把鸡巴挂在嘴上,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他看了看我怒不可遏的脸,然后哈哈一笑,大俗即大美,这是一个名人说的,不信你去问问。我抬起一脚,一下踢到了他的屁股上,他一个趔趄,倒趴于地,双腿愚蠢地蹬着,活像个丑小鸭 。

从脱衣间出来,我俩去洗浴室。他的腿短,走路跟不上我,一会就被我远远抛在了后面。突然,他一下子超到我的前面,两条腿迈得如闪电一样,很像在走凌波微步。一路上,我信步走去,胯下那家伙一摆一摆的,像个迎风摆动的小丝瓜,样子鲜嫩优雅。我扫了一眼别人胯下的家伙,有的胆小,有的猥琐,有的庸常。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一些惊讶羡慕的目光。看什么看?你看你们的,拿不出来,走不出去,是一些死蚕、死泥鳅,最好的也只是一些小蹦小跳的土哈蟆。我的是定海神针,知道不?东海龙宫没有它就会晃荡,它金光闪闪,光茫四射!我在心里得意着。倏忽之间,我的家伙陡然长了个,超大,大得离谱,它在众多家伙面前炫耀,耀武扬威,根本不把那些家伙看在眼里。我心里骂了句,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想在众人面前给我丢脸是不是?奇怪的是,我的这一闪念之后,这家伙居然很听话地低下了脑袋!我惊诧,我百思不得其解,它居然有思维!我在心里质问着,家伙,别吓我,你是神还是妖?难道你真的是神器?!如果是,我就请高立安喝酒,知你者,立安也!

淋浴后,为解除疲劳,我和高立安仰面躺在浴池里。谁知我的那家伙从两腿之间浮出了水面,它像离水的河豚,鼓成一个球状,两粒像驴蛋一样的球体在里面悠悠地滚动着。这家伙真的让人难堪,我用手把它往水里按,心想淹死你,你这给我丢人现眼的东西!谁知一松手,它又挺着脖子露出了水面,像一条巨大的望月鳝。高立安哧哧地笑了几声,他说,猴子,我俩这样躺着,你说像什么?我摇了摇头,不解地看着他。他说,像一个太字,你想想看,人的四肢展开与躯干形成一个大字,那家伙这么一点缀就成了一个太字。我一出拳,擂了他一下,接着就哈哈地大笑起来,亏你想得出,亏你想得出!阴暗中,他的一双小眼贼亮贼亮的,他用手指着我,唤了我一声大太郎,又用手拍了拍他的家伙,嘴不停地说,打死你个小太郎,打死你个小太郎……

大太郎,说说你们的故事,同事甲说。对,对,猴子,说说嘛,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和小太郎说的是同一个版本,同事乙说。科长陡然把声音调到了高八度——说,我命令你说!

我的心狂跳不止,身上一阵阵燥热,头昏目眩的。突然,眼前好像有高立安,耳边回响着他滑稽的声音,怕什么怕?又不是没长鸟!你的家伙是钻石质地的,坚硬无比,是神器,是定海神针。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就淡定了,心想,家伙大是大了点,但有阳刚之美,是极品!我突然有了底气,也有了灵感,我说,我姓侯,“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横扫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话音一落,我就被一阵狂笑的浪潮给吞噬了。

……

办公室里又平静如初。我在电话中吼着,高立安,你给老子跑步过来!没过几分钟,高立安迈着正步,鞋底的响铁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怪叫,酷似鬼子进村。一近前,他突然朝我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大太郎,小太郎报到,请训示。顿时,我那张阴沉的脸,立马就变得万里无云。对这种人,你还能怎么的?是剥他的皮还是抽他的筋?对这个无赖我实在无招。他无赖地笑着,从我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然后又把我那盒烟顺便塞进了口袋里,他朝我挤眉弄眼,嘿嘿地笑着。我一张嘴,仅说了个你——!头就不停地摇着。我干咳了几声,把脸上堆上了一本正经,但掩饰不住的笑容又模糊了一本正经的概念,让人误读。不行,这戏得演下去!之后,我一字一顿的说,发给你两张活血止痛贴。他笑嘻嘻地问,干什么?把你的嘴和屁眼都堵上!我的话音一落,俩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他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他说,猴子,家伙大是荣耀,是光荣,你别吃柿子甩皮,其实我是在抬举你,是歌颂你。我把自己唤作小太郎是自己贬损自己,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说,你个龟儿子,伶牙俐齿,歪理邪说,总能为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他梗着脖子又强词夺理,本来就是这样的嘛,还过——不过什么?我逮住了他话音中的尾巴。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你帅气,你阳刚,骨架像铁塔一样,可是你至今还是一个光棍,都三十了,现在还没有找老婆,快成剩男了,快成剩男了!你连我都不如,我一个卖吹饼的,还娶上了一个像蟑螂一样的媳妇。兄台,抓紧时间,不要浪费资源,你是金种子,你要勤耕纭,广播种,要撒遍人间都是爱,地越耕越肥,你要让大地充满生机,啊,祖国的未来,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我哭笑不得,心想,这龟儿子越说越离谱,前面讲的是人话,后面讲的是鬼话。永远没有一个正形,长不大。——小太郎,有件事要办,跟我出去一下。

哎——高立安响亮地回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出去了。科长朝我笑了笑,大太郎你忙。

一个美丽夜晚,同事小陈挽着我的胳膊,漫步在山水公园的林荫道上。月光如水,几颗稀疏的星星朝我俩眨动着俏皮的眼睛,我俩的脸上甜蜜得好像吃光了全世界的糖。面对这诗意的夜晚,我想对小陈说,娟,你是我笔下的一缕诗魂,你是我心上明月一轮,嫦娥为媒,山河作证,我要与你相伴终生!可是,这想说的话我老是说不出口,太肉麻。不过,我要向全世界庄严宣告,啊——我恋爱了——!而这一嗓子我又没有喊出来,公园里有很多人,喊一嗓子简单,我怕别人说我发了神经。我看了看一脸甜腻的陈娟,五官清秀,鹤腿蜂腰,乳房坚挺,臀部圆润有厚度。月光下的她,像仙子出宫,楚楚动人!

此前我一直暗恋着她。她不仅人长得美,最主要的是她的性格温和像绵羊,我一直认为她就是我理想中的老婆!曾几次,我想向她表白,但又不敢,我先天性营养不良,胆量很瘦。最主要的是,我读不懂女人的眼睛。她见我时,眼睛很亮,但眼神是躲躺闪闪的,老低着头不看我,好像我身上长了刺似的。现在我明白啦,女人的这种眼神就是在表白,男人只要看到这种眼神一准有戏。有人可能会问我,那你是什么时候开窍的呢?告诉你吧,是和高立安那龟儿子赌气中激发了我的勇气。他老对我说,陈娟不适合你,她太优秀,快点找别的女人吧,快点找,快点找,再不找就迟了。

这小子热心肠,他给我牵线搭桥。他人脉广,是一个外交家,同时也是一个皮条客。他先后为我拉了两次皮条。这里为了顾及女方的名声,下面,请准许我把这两个女人的姓名用英文字母代替。

认识A女是前半年的事,是在一家茶座中认识的。当时我只看了一眼,然后就不想再看。她的五官说得过去,就是走路难看,身上的肉一闪一闪的。这样的女人只要看她半眼就像吃多了肥肉,油腻得让你直想吐,是那种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怪难受的。我这人没有其他本事,但看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A女,上下一般粗,一对乳房松松垮垮且大得夸张。我不喜欢丰乳肥臀的女人,而这女人是超乳肥臀,我就更不喜欢。见了一次面我就再也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有次,她主动打来电话,在电话中很亲热,好像我跟她上过床似的。出于礼貌,我只能在电话中哼哼哈哈——你好!嗯,哦,嗯,哦,谢谢关心……谁知,没过几天,A女找到我的宿舍里来了。我傻了,心想,见鬼!但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高兴,总不能把人拒之于门外吧?我礼节性地请她坐下,又为她倒茶。这女人喜欢说话,是自说自话,一晚上讲个不停,说她家的家庭背景啦,说她自己的条件怎么怎么好啦,说有多少人追她啦,有时,说着说着,还有放肆的嘻嘻哈哈。出于尊重,我嗯一声哦一声的和她对话。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浓,香水味中还隐匿狐臭的气味,不经意间,冒出一股,又冒出一股。倒霉的鼻子让我愁眉不展,但我还要装出不是愁眉苦脸,心想,女人就这气味?天呐,你饶了我吧!她说累了,转过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你不舒服?我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就惊叫了起来,说了句让我感动得死去活来的话——哟,去看医生呀,拖不得的,你这人真是的!望着她的双下巴,一身稀稀松松的肉,整个人就像一泡稀牛屎。我的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还说不用呢,话音没落,一只手就放到了我的额头上。我感到很不舒服。最不舒服的是,她老把屁股从沙发的那端朝我这里挪,结果,我被挤得再也没有退路了,突然一只温热的乳房挤到了我的身上。倏地,我像被火烫了似的,一下子从沙发中蹦了起来,并结结巴巴地说,我俩不合适,真的不合适,你走吧。A女突然脸色大变,缓过神来后,她先是哼了一声,然后说,装什么装?装什么清纯?我阅男人无数,还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的。你看不上我,我还真的看不上你呢,穷鬼,一个鸟公务员!告诉你,我俩之间关系到此结束!说完,一脸愤怒地走了。门欢快地响了一声,我就在心里大念阿弥陀佛。

B女我是前两个月认识的。这个女人长得很好,是令人穷追到底的那种,年纪不大也不小,是熟女,很有味道。开始我俩的关系发展得很好,我给她买衣服,买钻戒,请她上馆子,泡酒巴,逛公园,一个月下来我就花了好几万。我的年纪不小,她的年纪也不小,我认为是水到渠成,可提行鱼水之欢的请求。一次,我俩接吻了很长时间,下面那家伙发威了,我当不了柳下惠,无法做到坐怀不乱,我提出要她。开始她一脸媚笑,然后说,你把你的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我才能给你。我猛听到叭的一声,那家伙就像炸了的汽球,咝的一声,瞬间就蔫了。下面的故事不要再说了,蔫了,一切都跟着蔫了。

偷鸡不成失把米,我气愤,我沮丧。而高立安这小子不但不安慰我,反而说我无用,他说像B女这样的人最适合我。我说,她与小陈相比差远了!高立安说,小陈太优秀了,她不适合你。什么逻辑?优秀的不适合我,难道我天生就是一个捡破烂的?他睁着一双空灵的眼睛说,我的话很灵验,不信你走着瞧!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老子就是不服,老子就要追,老子要气死你个卖吹饼的,气死你个小太郎!当天我就用电话向小陈表白,没想到小陈居然答应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上帝哟,我万能的主,谢谢你赐福给我!人世间谁最幸运?我最幸运!人世间谁最幸福?我最幸福!我沉浸在一种极度的兴奋之中,于幸福和兴奋之余,我拼命地咒着高立安——让你的预言见鬼去吧,仙女是我的!你这丑鬼,你只配搂着你的蟑螂媳妇做梦!

公园里,一对对情侣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还有几对在哪里忘我地接吻。我被这气氛感染。自从有了和B女的那段经历后,我再也不是一个腼腆的男人,一个胆小的男人,一个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男人。我一把搂住小陈,口中不停地说,娟,娟,我的娟,我的好娟娟,说得自然而又流畅。娟也用双臂搂紧了我,我俩仿佛是一团火,要与天地一同燃烧。我和她接吻,不同于和B女接吻,这感觉太美妙了,这种美妙的感觉我表述不了,任何文字都很难细腻准确地表述这种感觉,在这种感觉的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它是纯洁的,真挚的,是心与心的碰撞,是灵魂的融合……月光下,我看到了她的乳根,看到了乳沟,乳部如月光一样的颜色。“莫言那厮”写了一部小说叫《丰乳肥臀》,通篇讲乳房,小说中上官金童,以天使的名义,一天摸了许多女人的乳房。而我终生只想摸陈娟的这对乳房,我认为,世间只有陈娟的乳房是最美的,它是一首朦胧的诗,又是一篇精品散文,它的形状和质感是那样的完美无缺,是价值连城的宝玉,是一对美味的苹果,是一对甜甜的梨,是一对白白胖胖的馒头,是一对红眼小白兔……我轻轻地抚摸着它们,我柔声细气地说,亲爱的,我想马上和你结婚!她甜甜一笑,轻声细气地说了句,随你!我为之感动,说学历她和我一样,说工作她和我平等,谈家庭她比我好,谈人品人貌她比我强,这一句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随你”让我堕落在甜蜜的爱河之中流着甜蜜的泪。

俗话说,乐极生悲,此话果真不假,命运之神把我从幸福中一下子拉进了痛苦的深渊。这痛苦生不如死,但又不能说,难以启齿。为把真实情况向读者讲清楚,但我又不得不说——我不行,我不行,不,是我的那家伙不行。几次,我和陈娟在床上干那事都没有成功。每次想干那事时,见她像一只温驯的小绵羊,如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如一只招人喜爱的和平鸽,又像一个纯洁的天使……我的那家伙立时就变得心慈面善、规规矩矩、老实巴交。每次我都要掩饰沮丧,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对陈娟说,我太激动了,或者说,等到我们的好日好时再要吧。陈娟依偎在我的怀里,流着泪,哝哝地说,你是个好人,你这人我信定了!这句话听得顺耳,但如一把刀子在剜我的心啊!男人失去了这个,就意味着失去了尊严,陷入人生的绝望,哪怕世界再美好,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感到内疚,几次在心中哭泣着:陈娟,我的掌上明珠,我心灵的爱人!我将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你?之后,我又下着决心,不行,得从困境中走出来!一次,医生笑眯眯地对我说,没问题,小事一桩,一治就好。在医生的笑容中,我仿佛看见陈娟一脸甜蜜,哼着小调,在厨房里忙活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咯咯地笑着,蹒跚地朝我走来,我激情地喊了一声,好儿子!醒来后,陈娟拍着我的胸脯,怎么了,怎么了,做梦啦?经梦的启示,我真的去了医院,那个礼拜天,我起早去医院排队挂号。检查时,我刚脱下裤子,谁知这家伙威风凛凛地矗立着,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医生说,没问题哦,功能这么好看什么医?真是无病呻吟!说得好,说得好,我要的就是这无病呻吟的结果。我对医生说了声谢谢,一转身就跑出医院。啊!天气真好,风光迷人,天格外的蓝,云格外的白,一路上,树在朝我点头,花在向我微笑,我像一只雄鹰盘旋在天地之间。这天,我盼时间快些流逝,盼那该死的日头早点落山。谁知,空欢喜一场,无情的夜晚又把我推入无底的深渊,我的心绝望地喊着,深渊中响起一阵完了,完了的回音。再去医院!可这一想法于我脑海中仅仅在萌动,那家伙就一昂头,险些把裤裆撑破了。我立马惊讶得个半死,心想,这家伙跟长了脑子似的,一说去医院它就没病,一在床上它就装死,说没病却有病,说有病却没病,没病有病,有病没病,如此反反复复把我折腾得半死。难道这家伙真的是个怪物?一个疑问之后,让我联想到我和高立安在澡堂洗澡时它的异常,我咝了一口凉气,顿时身上冷汗淋漓。

我坐在办公桌前无精打采,心里烦躁不安,老想着如何向陈娟交待,摊牌吧,我心里舍不得她;不摊牌吧,我又不忍心害了她,耽误你深深爱的人的青春,这是爱她吗?这是自私,这是罪过!矛盾中,我痛苦,我想立即死去。我恨死了这家伙,是这家伙害了我,害得我痛不欲生,我咬牙切齿,用世间最刻毒的语言把它狠狠骂了一通。在我魂不守舍、恍惚之时,突然电话像被人掐痛了似的,哭着叫着。我提起电话,就听到高立安在电话中油嘴滑舌地叫了一声大太郎,然后叫我晚上和他一块去喝酒,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要来。喝酒就喝酒,我正想喝酒,醉死算了。放下电话,我就想到他曾说过的话,陈娟不适合你,我说话很灵验,不信你走着瞧。事实证明,被他言中了。难道高立安有先见之明?我感觉这个人很诡异!

酒桌上,高立安是一个活跃分子,他在酒桌上把客人们分别介绍了一通,又着重把我向一个女士作重点介绍,他朝我一眨眼,说,猴子,这是搞金水湾开发的钱总,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一个明星企业家,有理财当家的铁手腕,堪称撒切尔夫人第二;钱总,这是我单位的帅哥侯干事,笔头子可厉害了,目前,没婚未嫁,尚未找到婆家。话音一落,人们哄然大笑。他的嘴抹了蜜,好话让人甜蜜蜜;有时又像说单口相声,笑话从他嘴里冒出一句,又蹦出一句,是一个活宝!钱总微笑着,和我握手,互道你好。酒过了三巡,菜过了五味。忽见两个年轻人走近钱总的身边,一个白面书生戴着眼镜,另一个五大三粗,长着一副武相,来者可能是秘书和保镖。戴眼镜的白面书生弯着腰在钱总的耳边嘀咕着。她突然柳眉倒竖,厉声问道,什么?涂了口红的嘴巴就像要吃人一样。之后,她底气十足地说,去,给市政府打电话,该拆的还没有拆,还有没有点办事效率!她的手那么优雅一挥,两个年轻人就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酒席散场后,高立安在向我发布命令,把她搞定,一定要把她搞定!他一脸醉态,还有诡秘的笑容。我说过,陈娟不适合你,这个才适合你,知道不?他醉眼惺忪,一挥手,走,上车,我送你回去。最近心里很烦,情绪低落,我说,你开车走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他嘿嘿一笑,你个儿子,你怕老子喝高了是吧?你不敢坐我的车是吧?那行,我走了,你就一个人在街上流浪去吧。上了车,他嗖的一声就把车开走了。望着他那部红色车瞬间就要消失的影子,我在心里嘀咕着,高立安凭什么说钱总适合我?其实,我不喜欢钱总的那个做派,她有时热情得像一团火,有时又像从古墓中走出来的女人。从年龄和长相看,要是综合打分,她比不上陈娟。凭心而论,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取代坐宫在我心灵之中的陈娟。遗憾的是,我爱陈娟,但又不能行男女之事;我不喜欢钱总,可见到钱总时,下面那家伙却撑破了裤裆,你说怪不怪?今天我喝酒无味,食同嚼蜡,那家伙折腾得我坐立不安,心里一直盼望着喝酒早点结束。说来真不好意思,刚才高立安叫我把钱总搞定时,那家伙又把我的裤裆撑起来了。难道高立安是我肚中的蛔虫?是研究我那家伙的专家?

一到家,科长就打来电话,说高立安出了车祸,被撞死了,他在单位等我。我一下子傻了,缓过神来后,流水就哗哗地流。我立马赶往单位。

许多人都在哭了,其中陈娟的眼都哭肿了。我在心里呼唤着,我的好兄弟,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好狠心,你丢下年迈的父母,丢下媳妇,丢下我们,你知道不知道,没有你,我们就没有欢乐和笑声,我那知根知底,无话不说,肝胆相照的兄弟呀,我好后悔,没有坐你的车,如果坐了,就能一直陪着你,反正我也活够了,我是该死的不死,你是不该死的却死了……

一段时间,我被笼罩在悲痛的阴影之中,经常失眠。一日夜里,我和衣靠在床上,见高立安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张口就说,你个脏鬼,怎么不脱衣裳?脱了!按他说的,我就脱了。脱光!我又脱光了,好像他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驾驭着我,我在他的面前就如一头牲口一样。他问我,你与小陈的关系发展得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我早就说了,陈娟不适合你,你不听,只有钱总那骚娘们才适合你,你该清醒了!走,我带你去找她。我就跟在他的后面走。我感觉一眨眼就到了,钱总的房门不知高立安是怎么开的,他用手挥了一下,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高立安朝我笑了笑,下面就是你的事了,一转身就不知去向。钱总穿着一身淡红的睡衣,雪白的肉被衣服衬得真鲜嫩!我的那家伙如一头野兽,在我双胯之间咆哮。我扑了上去。谁知,钱总温情脉脉地说了声,是猴子吧?我一直没睡,在等着你呢,你死哪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第二天早上,我发现我的被褥布满了地图,有省里的,有国家的,还有世界的。此后,我就经常做这样的梦,搞得我神魂颠倒,脸色苍白。让人受不了的是,我的那家伙,一提到钱总就兴奋,我不想钱总时它就自动兴奋,让你又想起钱总。我只想把爱献给陈娟,可它总提不起精神。唉,你说这事给它闹的,说是病不是病,不是病又是病,我可怎么办呀?

一天,科长交给我一个任务,叫我写一份总结。我正在电脑前敲打键盘时,高立安拖着那双响底皮鞋进来了,他笑眯眯地说,歇着,歇着,休息一会,和我说会话。我递给了他一根烟,他叼着点燃了,拼命地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再吸一大口,馋得像牢里放出来的一样。尔后,他做了一个鬼脸,问,钱总够味吗?我红着脸说,你胡说些什么?!他嘻嘻一笑,据我观察,你的家伙是拿得出来的,又是走得出去的,有责任,有担当,敢作敢为;而你是个胆小鬼,伪君子,你让我太失望!从今天起,你要大胆去找钱总,活出个人样来。我哝哝地说,我不知道她家的门牌号码,又没有她家的钥匙,怎么进得了她家的门?他哈哈一笑,这个我给你准备好了,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条和几根钥匙。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我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准备接电话。突然高立安不见了!奇怪的是,我手上真有一张纸条和几根钥匙。纸条上写着,钱总,家住天堂街,144号。我吓得一身冷汗,而下面那家伙如脱离我大脑的行政管辖一样,它在我行我素,天马行空,把我的裤裆不合时宜地高高撑起。

当天晚上,我流着泪,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陈娟,你原谅我,原谅我对你的不忠,没法子,我本不想这样,都是我那家伙给闹的,再者,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我又不得不这样做。我倒霉,我下面长了个灵异鬼魅的家伙!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会好好报答你,弥补我这辈子欠下的情和债。接着,我按纸条上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钱总的家。我用钥匙开门时,里面就喊了一声,谁!

是老子!你连老子也不认识了?我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我跟换了个人似的。我下面的那家伙喘着粗气,感觉到它就要作生死一搏。钱总一脸惊讶地说,你不是那个侯干事吗?是老子,我几步就跨到了她的床前。你想干什么?!钱总惊恐万状。我鬼魅地笑着,只想睡你。钱总见没有生命危险,一下子平静下来,她问,就你?!接着哈哈大笑,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明星企业家,是市政协委员!市长和我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么说吧,他可以代表我,我可以代表他,同时也可以这么理解,市长是我,我就是市长,哈哈哈!难道你不怕?我点了点头,说,怕,我一个小干事怎会不怕市长?但老子的家伙从不认人,也不知道什么叫怕!钱总见情况不妙,一下子缩到床边一角,身体在不停地抖着。我如猛兽一样扑了上去,剥她的衣服是三下五去二,动作凶狠、麻利,就像影片中的王仁则剥牧羊姑娘的衣服一样,瞬间,她就被我剥得精光。接着,我的那家伙就迅速进入了她的身体,在拼刺,在冲锋,如万马奔腾,气壮山河。一会儿,钱总身体软了。我感受着胜利的喜悦,我沉浸于这无比的喜悦之中……突然,一把刀从我背上捅了进去,原来这骚娘们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把刀!我的鲜血在汩汩流淌,眼开始发花,接着一片漆黑,我进入到一种阒寂之中。

两个小鬼把我拖到了阎罗殿前,叫我耐心等待大王的发落。我见大王的案头上放着几本莫言的小说,其中一本是《丰乳肥臀》。心想,怪了,难道这些书也向阴间发行?我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才知道这是冥府出版社出版的,是第四次发行。看来大王也喜欢读莫言的小说。一声吆喝,大王到!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大王哈哈一笑,和颜悦色地说了句,起来说话,我们这里人人平等,不兴这一套。人人都说阎王是牛头马面,其实不是这样的,这里个个人都长得很漂亮,特别是大王!他长得器宇轩昂,还有一副慈眉善目。大王说,你就是侯生?小人便是,我答。大王哈哈一笑,你被钱总杀了,死时,鸡巴还是铁硬铁硬的,那个钱总见鸡巴依旧硬着,一下子就吓疯了,现疯得不省人事。哈哈哈,你真是虎死不倒威,虎死不倒威呀!莫言说,一鸡巴把个简单的世界戳得复杂化。而你是一鸡巴把个复杂的世界戳得简单化,你功不可没,世界就要这么简简单单。我喃喃地说,大王,是神器,不叫鸡巴。大王又哈哈大笑,说,对,对,对,叫神器,说鸡巴,阳间网络会屏闭。那好,你就带着你的神器重新投胎去吧。我说,大王,我的神器也太大了,是个累赘,别人说我是异类,你能不能让我的大炮改机枪,机枪改长枪,长枪改短枪,短枪变手枪。大王再次笑了起来,大点好,大点好哇!我说,一杆长枪难闯天下。大王说,此言差矣,你这宝贝是金种子,你要勤耕纭广播种,撒遍人间都是爱,这样,人就多了,枪也就自然多了。我一愣,心想,大王说的怎么和高立安说的一样?正犯糊涂时,上来两个小鬼,拖着我就往外走。

猴子!我一转头,见高立安笑眯眯地走到我的跟前。我喜出望外,擂了他一拳,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两个小鬼说,他是我们的头。高立安笑了笑,说,我是他们的班头,相当于阳间的科级干部。我抓到了救命稻草,我说,高立安,你能不能让我不喝孟婆汤,我忘不了陈娟,这你知道。他说,我尽力而为吧。

奈何桥上,风呼呼地刮着,一个老太婆衣袂飘然,蓬头垢面,端着一个缺口瓦碗在吆喝着,喝汤了,喝汤了!我的汤清凉又止渴,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喝汤了,喝汤了!高立安一溜烟跑上去,塞了一把碎银子给她,然后朝我指了指。当我走近孟婆时,她在一个桶里舀了一下,然后递给我,碗里是空的。她嘴里还不停地吆喝着,喝汤了,喝汤了!我端着空碗,一仰脖子,走了过场……

哇的一声啼哭,我出生了。我睁开眼睛一看,我的母亲居然是陈娟!我又哇,哇,一声接一声地叫着。这不是啼哭,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我发自心灵的笑声。我的爸爸姓王,他给我取名叫王者。莫言笔下的那位蓝千岁,三岁就口若悬河,博古通今,知阴阳,晓生死,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他与我相比是小儿科,我出生一会儿就能说话,半岁能写文章,二岁就写小说。我的这篇小说写于二○一三年四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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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5 15:1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