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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风过疏竹,留下儿时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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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人到中年,总是喜欢怀念那逝去的岁月。特别是美好的童年时代,一想起来就让人难以忘却,一条旧手绢,一个旧板凳,一张旧照片,甚至偶尔的一个梦幻,都能荡起内心深处的涟漪,激起无尽的思念。

我出生在鄂西北一个古老的小镇上。小镇傍山依水,风景秀美。两条小河穿镇而过,把小镇自然地分成了三部分。由于物产丰富,交通便利,人们都把小镇称为“小汉口”。

小镇的公路连接着川、豫、陕诸省,水路也由白河通至南河,南河直接进入了汉水。所以那时候的小镇风光无限,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从明朝起,就陆续建立了江西馆、福州馆等,加上美丽的神话传说,小镇的名声传播天下。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每到傍晚,就有一群一群从房县、保康下来的挑夫,挑得全是山里的山货,来到镇上。看到那两头翘的扁担,我感到很新奇。去问父亲,他说那是山里人特有的挑货工具,成天爬山越岭的,可以起到减缓重量的作用。

这些挑夫的到来,一下子涌满了大街小巷。街上的旅店是不够用的,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成了“临时旅馆”。我妈也没有放过这挣钱的好机会,她把狭小的前屋腾开,铺上席子,再放上垫被,盖被,一晚上就可以接待七八个客人了。这些东西是我妈平时就准备好了的,每人每晚五角钱,就是三四块钱了。这笔钱在那时是很管用的,我们几个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我这条小命是被我奶奶捡回的。

我妈怀我的时候,由于家境贫寒,没有什么营养补充,加上我妈天天还得去干活,比如挖地,挑粪,洗衣等,结果,我妈早产,我是不到八个月就出生了。一看是个男孩,家里人倒是很高兴,可抱在手里,却像一个剥了皮的兔子,红兮兮的,不会吃,不会喝,不会叫,只是嘴里还有一口气。接生婆说,这孩子八成是活不了,他是从地狱里来,还得回地狱里去。只是来这世上走一趟罢了。

家里的事是我奶奶做主。她把我放在一个破篮子里,拎到门外,说道:“孩子,你早点走吧!免得多遭罪!”过了一个时辰,她不放心,就走到门外去看。一看,我的眼睛还在眨巴眨巴的。她心软了,流泪了,连忙把我又抱回来,说道:“这孩子不想走,我来想想办法!”她下了厨房,熬了一点米汤。用一个小勺慢慢地往我嘴里灌。米汤流进了嘴里,流进了胃里,慢慢地滋润了心肺,支撑了生命的体征。慢慢地,脸上有颜色了,呼吸均匀了,我活过来了!奶奶高兴地说:“这孩子命大,你看,你看,他的嘴唇好红,多好看呀!”接生婆在一边恭维地说道:“我接生时,他的脐带子我是用红线绳扎的哟!”

我两岁时,就有了妹妹。再后来,又有了几个弟弟。我在家受宠的地位慢慢地让给了他(她)们。我虽然占据了大哥的地位,但也过早地承担起了过重的家庭责任。

我们叶家世世代代都是镇上的居民。只是后来我妈因为给地主家当了几年童养媳,解放时农会分给她了两亩地,她和我爸结婚后,土地就入了农业合作社。我们家从此成了农民,我们也成了农业户口。我爸在县邮电局上班,我妈就成了参加农业生产的主劳力。由于口粮靠工分计算,我奶奶六十多岁了,仍然还得下地干农活挣工分。

我们都还小,中午放学回来还要等大人们回来做饭。三弟只有四五岁时,到了中午肚子饿了,就拿着碗到隔壁姑姑家要饭吃。姑姑家吝啬,不但不给,有一次反而把门关上。我回来看到这个情景,气得打了三弟一巴掌。从此,我放学后就回家学着做饭。

刚开始,学着做稀饭,接着,学做淋面片,就是在煮着一锅菜的锅边上淋面,待面成片状时,再铲下,汇到锅里,在煮开就可以吃了。后来,我又学会了做花卷。那时净米面少,要掺和杂粮吃才行。我就一层白面,一层红薯面擀好,做成花卷,上笼蒸好。现在想起来那味道,真是香啊!

那时也想改善一下生活,就跟表哥去捕鱼。大热天的中午,我常常和他一起去河里,我这边堵鱼的后洞,他在那边用鱼叉捅。一中午还能搞不少的鱼。可他回来后,一条都不给我。我气得只好自己“单干”,在一个筛子里糊上面糊,沉到河里,鱼儿嗅到香味,就往筛子里钻。筛子口是朝上的,鱼儿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过一会儿,我就去把筛子拿上来,里面一般都会有几条小鱼的。

靠筛子网鱼不过瘾,我又想到了钓鱼。把缝衣服的针用火一烤,就弯成了钩。扯上线,削一根竹竿,再从粪里淘点蛆做鱼饵,就可以去河里钓鱼了。

临近傍晚,我布置了几根鱼杆,就躺在岸边的草丛里,静静地等候鱼儿的上钩。一会儿,河里泛起了波澜,那是一群鱼儿游了过来,几根鱼竿同时被鱼儿咬着,我手忙脚乱地忙碌着,可心里那股劲儿是兴奋着的。钓上十几条小鱼,用树条穿着,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六十年代那会儿,正是自然灾害之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经常没有饭吃。常常晚上放学回来,我妈却宣布不“宵夜”。大家只好饿着肚子上床。弟妹几个年纪小,吵着、闹着,我知道,我妈劳累了一天,也是没有吃一点东西啊!就哄着弟妹们去睡觉。

我家是街道旁边的蔬菜队,每家都有自己的一小块自留地。每天放学回来,都得去下地劳动。我妈忙里忙外的,够累的了。我是老大,应该多干点,以减轻她的担子。到地里挖地,我小拧不动挖锄,我妈就给我准备了铁锨,一锨下去,只进了半锨,只好全身站在上面使劲踩,就这样,一锨一锨的,累得我全身是汗!去挑水浇地,我挑不动大桶,我妈就给我专门备了小一点的桶,我就高一脚低一脚地,碰碰磕磕地去担水。

到了夏天,天天需要给菜地浇水。我羸弱的身体担着水桶,下堰,爬坡,每天不知要挑多少桶,给那黄瓜、丝瓜、辣椒、番茄、葫芦等浇水。我有时候真的是干不动了,但看到我妈从生产队劳动回来,再累也要到地里干活,我也不好意思说歇气了。

中午我放学回来,又饥又渴,还得去给烟叶逮烟虫,我家买不起驱虫的药哟!那青涩色的,肥乎乎的烟虫,刚开始我都不敢摸它!但想到家里还得靠这点烟叶卖点钱补充家用,我只好硬着头皮去逮它。这家伙精着呢,藏在叶子的背面,颜色又和烟叶差不多,真不好辨认呢!我逮住它们,用脚把它们碾死。

弟妹们逐渐长大了。在我的带头下,他们都会尽力帮家里做一些能做的事情。比如,择菜呀,洗碗呀,扫地呀,等等。有一次,三弟才六七岁,他踩着梯子好不容易把复碳罐搬上了楼,把复碳倒进了碳箱里。谁知,复碳慢慢地燃着了,把碳箱里的碳也复燃了,眼看一场大火就要发生!我放学回来了,看到此情况,急忙提水去浇。这样一惊呼,大人们都来了,把燃着的碳箱弄了下来。一场火灾终于避免了!我们都没有去责怪他,因为他也是想帮家里做点事啊!

住在镇上,家里做饭主要靠烧柴。我稍大一点,就和队里柯大一起,去潭口山上捡柴,清晨就出发,在山上转悠,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发现枯枝枯叶就砍下来。中午吃一点带去的冷饭坨,喝一点水库的水,下午才回来,一天也能捡上好几十斤柴禾呢。

隔壁的老表是个司机,他经常从紫金山里拉回来许多柴禾,他家里的楼上都堆得满满的。我妈给他钱,让他帮忙带一点柴禾回来。谁知,他随便给几捆就算了事,比在街上买的还贵呢。我看在眼里,气在心上:这不是欺负我们家里年幼老弱吗?

那时,我十四岁,已经上中学了。放暑假了,我和家里商量,跟我的紫金同学阿银一起,到他那里去打柴。他家住在深山老林里。打柴第一天,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山路又窄又险,我挑着柴禾通过一段险路时,脚一滑,就要朝悬崖下坠去。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我情急之中,就把肩上的柴禾扔了,这才稳住了脚跟。好险!

一个星期忙碌下来,我累得浑身疲软,但终于弄了上千斤柴禾。阿银又帮助我安排了一只船,装了满满的一船柴。然后在库区航行了三四十里,到了潭口水库。我给我妈打电话,她高兴地找来了三辆板车,我们一起翻坝,把三辆车装得满满的。虽然辛苦点,累点,但心情十分舒畅。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地回了家,大呼小叫地搬上了楼,也把楼上堆得满满的,惹得左邻右舍羡慕的很。

多少前尘往事,随记忆一路漂泊至此吧。

许多年以后,在一个霞光的黄昏,我来到潭口,夕阳渡口,瘦影倾斜,又见旧时月,不见当年人。故地重游,感慨万千。我将时光抛在身后,朝寂静的天空遥望,那故乡的云,挥洒飘过万里晴空。

秋风再起,尘埃散落,岁月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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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39:33